她坐在喜床上,心中忐忑,侧耳听那远处喧嚣,却直等到红烛已快泪尽灯枯之时,他才推门而入,微带歉意,“呀!竟让你等了这么久。”然后轻轻挑起盖头,附身看着她。
她扭着衣角,仰起头迎他的目光,呼吸却不由控制的急促起来,两颊微红。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秀的男子,那样好看,那样温文尔雅。林笙笑说:“累了吧,那早早休息。”他吹灭红烛,却阖门离她而去。
长夜漫漫,她倚着床头,失望至极,理着长发,竟一夜未眠。也许,是自己太小了......黑暗中,唯她那双眼睛清亮。
第二日,嫣红要为她梳上妇人鬓,她抿着嘴看着镜中苍白的人影,摇摇头,仅着一身素白的衣裙,散着黑发,去给公公婆婆敬茶。这已是大不敬,然而公公婆婆见她这副模样,不仅没怪罪,反倒诚惶诚恐地说:“哎呀,你起的这么早做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冷冷的应了一声,可望着公公婆婆谄媚的脸,心中像硌了什么东西,不明白这样粗鄙的人怎么会生养出林笙如此清朗的男子。
公公见她反应冷淡,于是尴尬的笑着,也不知再说着什么,于是不停的搓手。林笙转过头冲她笑,江离湄愣了一下,心中的不快顿时散去,也划开一抹淡淡温温的笑容。
她望着林笙澄净的眸,心中牵扯着一丝丝不为人知的情絮。或许,爹爹说错了,这样温良的人,怎会凉薄?他拉着她细腻柔软的手,细心解释:“你还太小,不如你先住檀圆吧!那是特意为你而建的,风景很好。”她羞涩的低下头,也许再过两年就好了。
她不急,只要林笙在,她就不急。可是,她没料到,仅仅在她嫁过来一个月后,他的父亲就撒手西归。江离湄望着灵堂上大大的奠字,梁上悬着的白沙,那些跪在堂下嚎啕大哭的人,她就慌了神,手脚冰凉,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仿佛满屋伤心之人只有她这个亲生女儿是外人。只有林笙懂她,他握着她冷冰冰的手说:“心里很难过对不对?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你不要压抑自己。”眉眼温柔,轻声细语。她的鼻子忽的酸了,倚着他的肩低低的哽咽起来。
果然如爹爹所料,她站在林笙身后,看着那些忽然陌生丑陋起来的嘴脸,心中才真感到世态炎凉。但她不用出面,只需她顶着一双核桃般的泪眼。站在他身后,看着亲戚们忿忿咒骂。他却不理会任何人,只是转过头遥遥的冲她微笑。
江离湄贴着乌黑的灌木,轻轻的带着确信的声音呢喃“爹爹你看,他绝对不是凉薄之人!”轻风吹起梁上悬下的白沙,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