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们又奋力划了一个时辰,最前面木排上的人才隐约看到了陆地,沈七妹长出了一口气,半开玩笑的说道:“这河可真宽啊,还以为永远也到不了头了呢。(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朱炯心中早就盘算过了,这条新形成的大河少说也有五六十里宽,以它的流速,上游就算有个洞庭湖也不够它这么流的。
不过其他人可没他那种雅兴还去算距离,一上岸很多人都倒了,之前干过水匪的还好些,余下的很多人都吐了。
朱炯几个了解灵虚上人的人都猜出了老道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失了向导盲目前行的危险,但他太高傲自负了,如果此次无功而返那还不如杀了他。
不过朱炯很担心,他在这么一意孤行下去,会死很多人,面对浪涌不止的大河,那种莫名的孤独和恐惧又出现了。
“喂,想什么呢!”沈七妹突然从后面拍了朱炯的肩头一巴掌,把他吓了一跳。
朱炯忙回头去看,沈七妹胡清风郑钧还有吴洞主几个相熟的人都站在了他的背后。
“吃点东西吧,”胡清风把一块贴饼子扔给了朱炯。
朱炯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什么拘束:“你们都来了,坐吧。”
众人席地而坐啃食比石头还硬的贴饼,吃了一会吴洞主突然开口说道:“诸位,老头子是不是疯了,他又不是不是不知道大雾中的森林有多危险,这是拿弟兄们的性命赌博啊!”
朱炯没想到吴洞主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郑钧却一把捂住了吴洞主的嘴:“我的爷,低声,低声!”
“起开!”,吴洞主甩开了郑钧的手,“有什么好怕的,事实就是事实,我手底下就这点人了,可不想就这么折了!”
“七妹你怎么看?”朱炯先问沈七妹。
沈七妹和老道情同父女,但是他也不赞同老道的决定:“老爷子鬼迷心窍了,朱大哥,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听我的?”朱炯奇道,“你们想干嘛?”
“咱们不能一棵树上吊死,朱兄关键时候你得拿主意,保全这几千条人的性命。”胡清风言辞恳切。
朱炯一想到要和灵虚上人分庭抗礼就有点发颤,好在这几个人和他是一条心,于是说道:“我自然会估计所有人的性命安全,不过眼下这支队伍里有好几股势力,王参将和几个卫队将军是一派,黄无期等江湖人物是一派,武廷和顶天光负责监军又是一派,这些人相扶相依又互相掣肘,道爷想控制住局面也不容易,既然已经这样了,咱们还是要替他老人家把场面撑下来,吴洞主你手下的洞兵是咱们根本,千万别给任何一派拿去当枪使,明白吗?”
“明白,老吴不傻!”
朱炯点头道:“累了一天都回去休息吧,我去找道长说说话。”
沈七妹好像还有话要对朱炯说,但没有说出口,人也走了。朱炯晃了晃脑袋,越来越后悔趟这趟混水了。他信步前往灵虚上人的大帐,看到营地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有卫队来回巡逻,负责守夜的人都面露不悦,忙一天了不让人睡觉不气才怪,不过他们要是知道朱炯他们所遭所遇的话,估计再也不敢提睡觉的事了。
灵虚上人的帐中此时还亮着灯,朱炯挑帘进去一看,嚯,人还不少,王参将、武廷、顶天光,三人都在,他们正围着老道搭起的临时书案观看上面铺着的东西。
“朱小子啊,快过来。”灵虚上人见来人是朱炯还很高兴,招呼他过去。
朱炯走到案前一看,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地图!”
武廷诡异的一笑,说道:“正是前往蚩尤冢的地图,你们出发后王爷又仔细翻找了老王爷的居所,终于找到了这张地图,于是让本官带了来,没想到正派上用场,王爷高瞻远瞩,真乃神人也!”
朱炯顿感一阵恶心,这人不当太监真是屈才了,他怀揣着地图难怪一点也不慌张。
朱炯又看了一眼灵虚上人和王参将,两个人的脸色均不好看,王爷派武廷顶天光来分明是不信任他们,而且鬼知道地图是最近找到的,还是一早就在朱宸濠的手里却不肯交给他们。
“喂,你有地图怎么不早拿出来!”朱炯可没老道和王参将那么多的顾忌,一点都不给武廷面子,直接问到了他的脸上。
武廷不怒反笑:“朱老弟休要怪罪,地图是老王爷在七十年前画的,时过境迁很多地方已经不准了,拿来只是作参考罢了。”
武廷说得恳切,朱炯没有证据也不好问罪他,“好了,都别吵了,叫你们来是看图的!”王参将也看不过武廷尖酸的嘴脸,没好气的对他嚷了一声。
“好好好,看图。”武廷笑着把目光重新放到了地图上。
朱炯也仔细查看了起来,“这儿,”王参将怕朱炯看不明白指着一片标注为森林的区域对朱炯说道,“这就是咱们刚刚渡过的大河,几十年前还是一片低洼的森林,变化很大。”
“三毒水七毒泉在哪儿?”朱炯更关心这些致命的威胁。
“这儿,一二三,三条墨线就是三毒水,不过第一条毒水已经被下午渡过的大河吞了,只剩下了两条,图上标注的非常清楚对咱们构不成威胁了。道是这七口泉有点麻烦,图上散布的月牙便是要命的毒泉。”武廷点指地图上的图案说道。
一二三……朱炯暗数着地图上的月牙,嗯?怎么好像少了一个,“武大人,六个月牙怎么能叫七毒泉呢?”
武廷尴尬的笑了笑:“不错,确实少了一个,本官也曾问过王爷,王爷却说此图初时便只有六泉,并非日后污损遗失,想来是老王爷有意为之的。”
“画而不全,不如不画!老王爷这是故意消遣咱们么!”朱炯有些恼怒。
武廷忙阻止道:“不可非议,不可非议,老王爷绝顶聪明,是我等愚钝领会不透罢了!找不到第七口毒泉也不打紧,咱们不喝泉水就是,按图所指至能少走不少弯路。”
“此言有理!”灵虚上人举起烛台,指着一条用朱砂勾画的红线说道,“老王爷虽没留下自己的足迹,但吾已找出了图上最安全的通道,这条路尽可能的避开了那些要命的毒源,走起来安全的多。”
朱炯寻着红线看去,果如老道所言距离虽不是最近,但确实系数避开了要命的毒溪毒泉,不过这种安全是要打折扣的,因为那无迹可寻的第七口泉。
朱炯回到了自己的宿营地,把看到的听到的向胡清风等人详尽的说了一遍,吴洞主听罢大骂武廷的亲娘,有地图拿出来害死了他族中的三个老者,这账早晚要和他清算。
一夜无话,第二天埋锅造饭时,军曹通知每一个士兵都把水囊装得满满的,接下来很长时间都得不到水源补充,士兵们面面相觑,在潮湿多雨河湖众多的苗域怎么会没有水喝呢?但是军曹的皮鞭告诉他们,不是在开玩笑,士兵们于是去大河里灌满了水囊,又喝了个饱这才上路。
渡河时王参将犯了大错,为了将功补过他和三个副将轮流在前面开路,每队的队长不停地来回巡视检查人数,搞的士兵们很是紧张,结果也没发生什么事。只是午后有两个兵卒因为口渴偷喝了水坑中的水,而引发了严重的呕吐,朱炯亲眼看到两个士兵呕吐出了一滩腥臭的黑色粘稠污物后大叫了几声就气绝了,有胆大的同伴过去一看,忍不住捂着嘴吐了起来,原来两个人吐出的竟是自己腐烂的内脏。
这下再没人敢偷着喝森林中的水了,好在到处都是树木,可以喝树汁解渴,不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晚上朱炯再走动的时候发现守卫懈怠了很多,又累又渴人很容易困倦,这种情形恐怕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半夜里王参将领了灵虚上人的命,把兵卒们赶起来接露水,当兵的还好说那些江湖出身的人越老越不耐烦了,有人甚至叫嚣着要回去,吵闹声直到天亮才渐渐消散。
又过了两日渴的满嘴是泡的士兵们再也不为半夜醒来接水也吵闹了,因为那样会让他们快要冒烟的嗓子更疼。
白天吴洞主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打着瞌睡,都是他的一个亲信忙前跑后,“吴胖子真是没心没肺,嗓子都要喷出火来了,他还能睡着!猪头!”沈七妹也渴得够呛,拿起自己的水囊倒了倒,直流出了两滴水,她用舌头舔了舔感觉更渴了。
“给你,”朱炯把自己的水囊扔给了她。
“那你喝什么?”
朱炯沙哑的回答道:“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不是!”
沈七妹老实不客气的喝了一口,这是郑钧也凑了上来:“我也是水做的,给我也来口呗!”
沈七妹拍了他一下:“闹什么闹,给朱大哥留一口。”
郑钧傻笑了两声,但笑声牵动了干裂的嗓子,疼得他咧了咧嘴:“妈的!什么鬼天气,水汽这么大愣是不下雨,再这么下去非渴死人不可!”
“对啊,这不正常。”胡清风也骑着马走了过来,“马已经渴死一大半了。”
“怪不得天天吃马肉呢。”吴洞主也醒了过来,“马肉热性大,吃完更渴,咳咳,我去跟老头子说说,该停下来歇几天了。”
“走,一起去。”胡清风一吆喝几个人都来了精神,一起赶奔队伍的最前面去寻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