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桃花运3
“娘，我想了许多许多。我还是去找我的老师，问问我是去读书好，还是在家里娶一个妻子过日子好。”
赵鸿志吃过早饭，放下碗，对自己的母亲说。
“崽，你去吧！”面前答应赵鸿志说。
在除夕日阳光灿灿亮丽中，赵鸿志一个人走过了村庄中那个有着一块进士匾的屋檐飞翘的阁楼。他沿着村中往外的石板路走过村庄前面的水潭，再沿着田间的路向前走。
路边有着许多高高低低坟堆往里，是许多高高低低的树。由于天气转了南风，那一株大樟树上，有着几只喜鹊在上面高高兴兴的叫唤。
再往前走，便是赵鸿志当年看着侯雪梅与他的爸爸一同离开家乡的两个村庄的相交的路口。
此时，侯雪梅正与她的爸爸从路那头向着赵鸿志这边走，他们父女的谈话也远远传了过来。
“爸爸，你们放假就不能早几天吗？”
“傻女儿，我不是没有耽误回家过年吗！”侯雪梅爸爸看着女儿，忽然问起了侯雪梅，“傻女儿，今年你考试成绩怎么样？”
侯雪梅调皮的：“爸爸，你猜猜我这个学期全校考的第几名？”
侯雪梅爸爸：“我的女儿我清楚，不就考了个第三名吗？”
“爸爸你没有猜对。”侯雪梅说，“爸爸你那是老黄历了。”
侯雪梅爸爸：“那就是第二名吧？”
“不对。爸爸，这个学期我的成绩是全校整个年级的第一名。”
侯雪梅爸爸爽朗的笑了：“女儿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还要更加努力刻苦，争取百尺竿头，更进一尺呀！”
侯雪梅问她的爸爸：“爸爸，学好文化科学知识真的那么重要吗？”
侯雪梅爸爸说：“女儿呀，现在我们国家的科技文化水平都还落后。我们老一代科技工作人员眼看着年纪即将老大。国家以后的希望就放在你们年轻一代人的身上了。”
“爸爸，我保证，一定好好学习。”侯雪梅忽然又说，“一个人老是处在第一名，又好单调哇！”
“女儿，你需要戒骄戒躁哇！”侯雪梅爸爸继续问，“你说，你们一同读书的里面，没有一个比你更聪明的吗？”
“有是有那么一个。”侯雪梅小声嘀咕，“只是，他已经不再读书了。昔孟母，断机杼。机杼都断了，还有指望吗？”
侯雪梅说完，抬起头，猛然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赵鸿志，脸上流露出一脸的失望。
赵鸿志看着侯雪梅的脸色，他骨子里的那种高傲没有了。
真的，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整个青龙河中学里全年级的第一名。他知道能够考第一名的人的分量。
赵鸿志有点呆滞的站着，自觉的给侯雪梅父女让开了路。
侯雪梅低低的对着她的父亲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侯雪梅爸爸沉默了。
走了好远好远，侯雪梅的爸爸叹息了一声：“唉，可惜了。”
赵鸿志知道，自己可以不服那个曹薪水，可是在知识面前他不得不服侯雪梅。人家毕竟考试时是整个青龙河中学的全年级第一名呀！毕竟，自己就像是侯雪梅说的，断了的机杼，意味着意念全断，万事成灰！
赵鸿志眼睁睁的看着侯雪梅同她的爸爸进入了他们的那个村庄，又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还有必要去找毛知春老师吗？万一他回到中学，学业却远远拉在侯雪梅之后，会情何以堪？
冬日里的阳光暖洋洋的照着，赵鸿志感觉的自己的全身热了起来。
他现在主要思考的是，自己已经一十七岁了，已经错过了读初中的最佳年华。如果书又不能读好，岂不是自找其辱？
然而，自己认输，堂弟赵鸿盛说的“边缘化”，还有“被淘汰”，都是自己认了。
可是，不认输，自己又能够如何？
赵鸿志在那个路口踟蹰而又踟蹰，直到阳光正顶了，他才下定了决心再继续往田垌那头的路上走去。
夕阳斜斜的挂到了西山梁上，赵鸿志才手里捧着一本书回到家里。
慧琳在门口，看见赵鸿志回家，连忙上前接着，问：
“你一早出去，这么晚了才回来，都上哪里去了？”
赵鸿志扬扬手中的书：“我到老师家中玩去了”
父亲冷冷的说：“嘴巴上都长出胡子了，都过了读书的年龄了。你还去那个学校有意思吗？”
慧琳拿一只碗递给赵鸿志：“别说了，先吃饭吧。”
饭桌上，摆放着一家过年的简单饭食。赵鸿志打开放在桌子上的一瓶酒，给桌子上的几只酒杯筛上酒，然后端起酒给父亲母亲，然后他自己也端起一杯，说：“爸爸，妈妈，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敬你们一杯。这一年，你们为了儿子辛苦了。儿子就先干为敬了。”
说完，赵鸿志自己把酒一饮而尽。
看着两位老人把酒喝下，赵鸿志先为两位老人晒满了酒，又拿一只酒杯放在慧琳面前，也筛上。然后他端起酒杯对慧琳说：
“慧琳，你是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过年。招待不周，我也敬你一杯酒。”
慧琳端起酒杯，与赵鸿志碰了杯，两人同时喝下。
在赵鸿志再次给每个人的杯子里筛满酒时，父亲先端起了酒杯，说：“今天是除夕。除夕就是除旧迎新的日子。我们把慧琳迎到我们家里来了，慧琳就是我们家里的一员了。现在我们共同干一杯，为慧琳成为我们家的一员干杯！同时，我还要宣布，过了年的正月初八，就是慧琳过门大婚的日子。”
赵鸿志禁不住一愣，他没有想到，父亲竟完完全全替自己做了主。
夜深了。赵鸿志正在读从毛知春老师处借到的一本前苏联著名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写的厚厚的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母亲过来对赵鸿志说：“你也洗了早早睡吧。”
洗过澡，赵鸿志继续坐在书桌前昏黄的煤油灯下看那本厚厚的书。而且他每晚读书都得要读到快十一点钟再睡。
等慧琳洗了澡来叫自己睡觉，赵鸿志就说你先睡。
也许慧琳是那种特别喜欢她要的男人是爱读书的女人，她向赵鸿志妩媚娇甜地一笑，便自己径直地去睡了。
到夜里快十一点，直到听到慧琳呼吸均匀的睡着了，赵鸿志才爬到床上把背对着慧琳的背睡下。
那一天夜里，平时总是一觉睡到大天光的赵鸿志睡醒了，感觉到慧琳也是醒的。
慧琳转过身来，伸长手臂搂住赵鸿志的双臂，将她的脸紧贴在赵鸿志的颈脖上。
一会儿，慧琳开始用她温润的嘴唇吻赵鸿志的耳，吻赵鸿志的脸腮，吻赵鸿志的颈。
毕竟，赵鸿志不是圣人，而是已经十七岁的精足血旺的后生。
他感觉到有一道强劲的电流在自己的身体中颤动，一道生命的洪流将他的男人的雄性彻底唤醒了。
夏天的傍晚，青龙河谷的上空慢慢移动着两座乌黑的高高而巨大的云山。
随着那两座云山的愈来愈近，突然“轰隆隆”一阵强烈的巨响，云层中的阴阳两极电流在夏的天空中遽然相遇，接着便摖出耀眼而璀璨的火花。
紧接着，地动山摇，云缠雨绵。
不久，云销雨霁。雨后秀丽的两座青山之间飞架起一道奇美璀璨的七彩飞虹。
赵鸿志在品尝了“鸾凤和鸣”的美妙之后，也体味到了“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广袤含义。
当阴阳两极电流再度碰撞摖出更壮丽的奇花和天宇间满是奇美彩霞万霭祥和的时候，赵鸿志正在用自己的生命之犁开垦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块美妙的处女地。
风停雨住，云销雨霁。
赵鸿志按亮枕边的手电筒，发现了慧琳长长的眼睫上清亮的泪花。
他拿手绢替她摖去了泪花，说：“慧琳，你这么爱我，我保证今生今世永远永远记住你对我的恩情，保证一生一世永永远远地对你好。”
慧琳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她的硕长的手臂把赵鸿志拥得更紧更紧。
第二天，赵鸿志开始与慧琳一同出双入对地去生产队出集体工，又一块高高兴兴地收工回来。
中午休息那么一点时间，赵鸿志还与慧琳一同走着去两里外的区供销社买东西，言语举止都显得格外的默契。
母亲看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于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只频频的把旱烟抽的更多。
夜里，那位尖嘴猴腮的工作队队长李开芳不知道从那里闻到了气息，立即派两个民兵把赵鸿志和慧琳叫到他的“斗批改”工作队办公室去。
以前赵鸿志不怕他，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辫子被他抓住。现在不同了，赵鸿志不到年龄结婚，这件事请是猪嘴捆得住人嘴捆不住。
赵鸿志知道，三角脸尖嘴猴腮目光阴沉的工作队队长完全有了为曹薪水报一箭之仇的机会：他不仅可以让自己在召开的群众大会上上台子去接受批判。更甚的是他还可以让自己敲着铜锣去游乡游村。
满脸阴沉的斗批改工作队队长嘴里叼着一根烟，看着赵鸿志和慧琳走进去，狠狠地拼命的猛吸了一口，那双阴鸷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在赵鸿志的脸上转来转去。
他的手里捏着一支笔，随着他的脸色的阴暗不定的变化，那支笔在那个本子上敲得“得得得”地响。
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只笔居然“啪”的一声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