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樊晚霞这边,尽管丫环翠香已经被王胡之带走了,身边再无可以倚仗之人,但她依旧拒绝和毛俊之成亲。
其父樊峻非常气愤:“霞儿,我膝下就你这一个女儿,之前王胡之有风眩之疾,加之门槛太高,也就算了。毛家与我们樊家经常走动,你为何不答应人家呢?”
樊晚霞道:“让我与一个痴傻之人过一辈子,还不如不嫁!”
“住口,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樊峻气得身体颤抖起来。
“本来就是!”樊晚霞反驳道。
“那你为何不跟那个书生一起逃走,永不会这个家门呢?”
“小女一时走眼,看错了人!”
“你......唉!本来按照晋律和我们家族的规矩,应该将你二人沉塘!既然那男子已走,樊家家丑迟早是要外传的!也罢,老夫让你死罪得免,活罪难饶。来人了,将小姐关起来,让她面壁思过!,”
两个樊府的下人领命将樊小姐关了起来。
......
樊府,青灯古佛之下,樊晚霞被罚关禁闭并面壁思过。
这时,外面的门突然开了,樊老夫人进来责问道:“晚霞,你可知错?说话呀!”
樊晚霞唏嘘不已。
“晚霞,你是我和你爹重振樊、祖两家的希望呀。我的娘家范阳祖氏,想当年也是何等威风。我这一代兄弟姐妹五人,我排行老四,三弟便是那‘闻鸡起舞’、‘中流击楫’的北伐英雄祖逖是我的大哥,东晋大兴四年(321年),晋元帝司马睿任命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出镇合肥。祖逖认为戴渊虽有才望,却无远见卓识,而且自己辛苦收复河南,却仍不得朝廷信任,心中甚为不快。不久,祖逖又听闻王敦跋扈,朝廷内部矛盾日益尖锐的消息,担心内乱爆发,北伐难成,以致忧愤成疾,抑郁而终,时年五十六岁。大哥祖该,也是英年早逝,没有后人。祖逖异母兄祖纳,排行老二,围棋高手,因反对祖约继任祖逖之位,其独到见解被朝廷权臣温峤赏识,虽官至光禄大夫,封晋昌公,但也在前不久因病去世。祖逖同母弟祖约,排行老五,祖逖死后被朝廷任命统领兄长部众。后来晋元帝和晋明帝都死了,祖约跟着苏峻一起造反,被庾亮、温峤、郗鉴、陶侃等镇压下去。祖约失败后投奔石勒,最终宗族全被诛杀。祖逖以前身边有个奴仆叫王安,羯族人。为人勤快,祖逖非常喜欢他。但是看到王安怀念故乡,不忍心留他在这里。就说:我身边也不差你这一个人,你还是回老家,去投靠石勒吧!然后赠给他一些盘缠,送他回去。王安到了石勒军中,作战勇猛,很快被提升为左卫将军。祖涣是祖逖的世子(嫡长子),曾任沛内史,当时随祖约叛乱,攻打皖城,被毛宝击败。后随祖约逃到羯赵,东晋咸和五年(330年),程遐劝石勒杀掉祖约。包括祖约、祖涣在内的祖氏一族百余人全部在市集被杀,妇女被分赐诸胡为妾婢。这些人被杀时,王安非常伤心,说:‘祖将军难道就这样绝后了吗?’他悄悄赶到刑场,买通了行刑的人,偷偷把祖逖刚满10岁的庶子祖道重带了出来,藏在襄国一个寺庙中,隐姓埋名地当了小和尚。祖道重因我那三弟祖逖生前在东晋很受排挤,加上其叔叔和哥哥都被视为不忠之臣,在东晋和羯赵都不受欢迎,死了也不光彩,自己能够活着,对羯赵(羯族人王安,因祖道重其父对他有恩,要报恩才施以援手),感情很复杂,未曾回东晋与我们见面。如今看来,我们祖家已经没什么希望了。还望晚霞你能够顾全家族发展大局,尽快与那毛家的毛俊之成婚。这对我们祖家和樊家都有益处!”
没想到刚烈的樊小姐依旧不从:“你们考虑得那么深远,可曾考虑过女儿我的感受!如果再行相逼,我就撞墙死在这里!”
樊老夫人继续教训道:“好,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来告诉你!你订婚之日离家,置樊、毛两家乃至我们祖家的脸面于不顾,此乃错一;你流连江湖数日,使得一群人披星戴月,跋山涉水去寻你,此乃错二。你可还记得爹教你的淑女之仪?问你话呢,说话呀!”
樊晚霞害怕地说道:“淑女者,说话做事要以分寸为先,不应使人难堪,也不该予人麻烦!”
樊老夫人继续教训道:”可你呢?你可知你这次私自出逃,就是给了樊、毛两家乃至我们祖家最大的难堪,也是给了全武林最大的麻烦!还有,你在订婚之日出逃,你把毛家放在什么地方?你还怎么嫁进他家做媳妇?“
樊晚霞争辩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进毛家!”
樊老夫人愕然道:“你!”
樊晚霞继续争辩道:“嫁给毛俊之也是您的主意!娘,我要给毛俊之说,我要退婚!”
樊老夫人气愤道:“你说什么?”
樊晚霞不服地争辩道:“我要解除婚约!”
樊老夫人气得给了樊晚霞一耳光!
坐在地上的樊晚霞被打得猝不及防,嘴角出血了!她摸着被打红的麻辣辣的半边脸,回过神来,倔强地站起身来,
樊老夫人此时不知是心疼,还是继续有气,也没有说话。
樊晚霞一只手摸着脸,带着哭腔跪下来道:“娘,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有感受到您对我的温暖,您处处对我冷漠,甚至还指责我私自出逃,可是您问过我为什么吗?因为,因为寻遍全天下,都找不出一个像我这样被自己的亲娘整整禁锢了十八年的人,无论是在南阳,还是到了邾城,您在樊府里都布满了机关,旁人都以为那是用来防贼的,可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那是用来防我的——为了防止我逃跑。十八年了,我的世界就只有头顶上这片四四方方的天。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蹲在墙角,因为靠着墙角我才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声音——街道上车水马龙,我也想去馆子里吃餐饭,我也想在河边放盏灯,我也想和任何正常的人一样,能有三两个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
说着,樊晚霞哭了。
樊老夫人回头看着她道:“所以你现在有这个朋友了,就是那个带你私奔的书生!”
樊晚霞泪眼未干地回答道:“他不是我的朋友了,之前他确实帮助过我,关心过我。但他民族立场和我不同,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已经和他没有感情了。”
樊老夫人无语了:“好,既然你这也不喜欢,那也不爱,从今日起,你永远休想踏出樊府一步!”
说完,生气地关门走了!
只留下害怕了的樊晚霞在地上央求道:“娘!娘!”
可是樊老夫人已经走远,樊晚霞绝望地哭倒在地了!
......
到了晚上,樊小姐依旧不死心,哄着一个下人放她出来,又打扮成樊府奴仆模样,又一次设法逃出邾城,这次她循着刚被王胡之接走的翠香告诉她上回过江进山寻人的路线,又一次找到了运通车马店,此时当初那个伙计真的当上了掌柜,而且他派出的人已经告知这回王胡之已经不在武昌了,因此他看在熟客的份上,加之樊小姐又打点了几十文钱,连忙亲自驾一辆牛车送樊小姐到武昌城外的深山。
一路上,年轻店主说起上回那位书生,也就是我,应该是去了武昌庾亮幕府为官了。樊小姐想起前些日我帮西阳蛮劝自己泄露邾城城防图未成的事情,就闭口不谈。那店主知道无趣,也就不再提及。
到了山中,牛车原路返回。下了车的樊小姐则依图索骥,很快又找到了抱朴子和鲍姑这些修炼之人。
“樊小姐,上次乃贫道施救入此道观,这次又是为何?”抱朴子问道。
“弟子愿意跟道长学些法,不想理会世俗的禁锢藩篱!”樊小姐态度非常虔诚。
“小姑娘,你可不要因为逃婚不成而借入道来逃避现实呀?”鲍姑正色道,“我们道家清规戒律不比那北方盛行的佛事差多少,如果他日遇到如意郎君,你可要退出本教?”
“如今邾城已成晋赵两国必争之地,弟子的个人幸福事小,黎民百姓生灵涂炭事大。弟子恳请在战祸来临之前请仙姑赐我银针大法,日后能够救济苍生!”
“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书生,现在何处呢?”抱朴子又问道。
“他已然变节,置西阳郡百姓安危于不顾,与弟子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东西,不要老是想着天师道那套过渡仪了,你若是执意如此,只怕这小姑娘又要被你逼投他家!”鲍姑劝道.
“也罢,那玉帝指定要我为其传授绝学的陶逸徒儿,想必还要受一番磨难才可正式修真。我现在还教一个赤初平。这收女徒之事,就有劳鲍姑你了!”抱朴子叹了口气。
......
话说两头,王胡之到任路上,翠香开始为其道歉:“奴婢上次在武昌江边对王公子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没事儿。翠香姑娘不仅人长得美,武艺也很了得!”王胡之开始夸他。
“是么?奴婢再怎么样,也比不上我家小姐!”
“樊小姐已经有她的意中人了,她长得好不好看与我何干?”王胡之辩解道。
“好吧,不说这些了。我们继续赶路!”
两人就这样冰释前嫌了,
......
此时的我,已经被毛穆之送还到谢尚将军身边。谢尚将军对我的归来感到非常高兴:“陶参军,本来,我们还以为你被蛮人所害,回不来了呢?”
“我没事!”
“这里有一封你父亲交给我的书信,嘱咐我要在你归来时候亲自打开看看!”谢尚将军交给我一封家书。
我开启封印,只见书信里是这样写道:“陶逸吾儿,你如果能够读到这封信,说明已经平安无事了。为父从征西幕府听说了一些传闻,得知了近期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为父忠告与你,目前陶家式微之势已成定局,你的伯伯叔叔们陆续被杀,此时万万不可再行得罪琅琊王家。你若想要光耀门楣,可以依靠庾家和后起的谢家。你所服侍的谢尚将军是奇女子褚蒜子的舅舅,为父觉得跟着他日后必定有青云直上之日。要小心伺候,以谋再发展!父茂起笔于此,望珍重!”
原来父亲陶茂一直隐忍不发,还是想让我重振陶家昔日的威望。这副担子确实很重。我收起信件,看到了谢尚将军的表情,似乎他并没有私拆此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