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躺在床上的苏冰,脸色严肃认真的水天一和宋晚晴之外,小屋内再无旁人。甚至小屋外都早早设了警戒线,不允许任何人因为任何原因进来打扰。
天残地缺、苏思语等人亲自在小屋外守护,焦急地等着里面的动静。
水天一极其小心地将苏冰头发掀起,露出脑后的三根深入数寸的银针。正是这三根针的应用,令苏冰一直陷入沉睡而无法苏醒。如今,起出银针,是治疗苏冰的第一步。
向宋晚晴看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示意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在宋晚晴身前,已经被分割成七块的寒冰玉心,正弥漫着清冷森寒的气息,这还是已经大大弱化过的。若是原始的玄冰玉髓,只怕室内温度足以低得让水天一等人都无法停留。
水天一左手托住苏冰头颅,右手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同时夹住三根银针,微微用力,将银针同时拔出苏冰后脑。
在那一个瞬间,早已准备好的宋晚晴突然动了,手中秋水剑连连挥动,将面前的七块寒冰玉心分别送到指定的穴位处,出手迅疾如电,虽然七块寒玉毕竟还是分了先后,可是和同时到达也只差丝毫而已。
银针离体后的苏冰只是微微一颤,便又被这寒冰玉心贴住肌肤,经脉运行直接被凝固住,不再参与活动。
水天一取出早已备好的丹药,塞入苏冰口中,保护他生机不灭。随后,打开一个针盒,开始往苏冰全身几乎所有的经脉所在之处,插入银针,调理经脉损伤。
长春谷主的针技,当真是出神入化,宋晚晴只觉得须臾之间,浑身****的苏冰已经被扎成了名副其实的刺猬,身上怕不是有数百根针刺入。而且每根针刺入之前,还要浸入一种特别配置的治疗药水,再带着药剂刺入体内。
完成这个过程,水天一纵然是熟极而流不会犯错,可也累得汗水涔涔,长出了一口气,紧密观察着仰面躺在床上,仅着短裤的苏冰。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水天一便开始出手拔针,同样速度极快,迅速将其身上遍布的银针拔净,奇妙的是如此多的针刺过后,身上居然见不到什么针孔,甚至连红点之类的都完全没有。
在宋晚晴的帮助下,两人非常小心地将苏冰翻了个身,变成俯卧姿势,随后,又是一轮新的施针。
就这样扎过正面扎背面,循环往复,不说别的,就是每根银针入体前浸泡的那种药水,都耗费了好几大瓶,时间也足足过去了三天!水天一和宋晚晴由专人送来饭食,在短暂的空闲时候简单吃上几口,便又开始了下一轮作业。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
浑身穴位以及所有经脉,扎过银针七七四十九次,也将水天一亲手炼制的药液全部通过针灸的方式度入经脉深处,缓慢地滋养治疗,终于大功告成。
水天一的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纵然保养得当,毕竟是百岁高龄,三日三夜不睡觉,已经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不要动他,让他就这么躺着,直到自行醒来。”
交代了这一句话之后,水天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留下宋晚晴一人照料苏冰,自己先去休息。
该做的事情已经都做完,苏冰到底会不会醒来,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只能寄托于天意了。
……
水天一这一睡,足足一整天,才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在水惜君的搀扶下,心忧苏冰病情,再次来到小屋。
宋晚晴毕竟年轻,小睡片刻就已经无碍,只是神情一片忧虑,见水天一过来,连忙上前道:“水谷主,他……还是没有醒来。”
“无妨!”水天一微微摆手,沉声道:“他病得太久,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的,我检视他目前经脉,从医学的角度,已经是恢复得相当不错,可是到底何时能够醒来,更多的还是看他自己了……”
在水天一之前,苏思语早已来看过弟弟数次,当然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次跟着进来听到这番话语,心中略略安定,向水天一躬身道:“水谷主,在下的未婚妻洪凤娇,自幼眼疾导致目盲,不知能否请水谷主施展妙手,为其诊治一番?”
医者父母心,水天一虽然依然略微疲惫,但还是点点头:“去看看吧!”
苏思语大喜,引着水天一来到洪凤娇的居处,一路上简略给水天一介绍了一下病情,并且连连称谢。
水天一翻开洪凤娇的眼皮,仔细一看,顿时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怎么?”
苏思语这一路上和洪凤娇倒是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又有婚约在身,关心则乱,见水天一表情凝重,忍不住问道。
“这不是先天的目盲……”
水天一一开口,便让苏思语吃了一惊,连忙望向身边的洪乐天,见对方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显然的确并不知情。
“如果我判断得不错,这女娃娃的眼睛,是在娘胎里的时候,中了一种叫七色瘴的毒,所以才出生就表现为目盲,不明内情的人看来,和先天的目盲也没什么区别。”
“七色瘴!”
却是洪乐天一声惊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水天一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七色瘴,倒也算不上什么厉害的毒药,纵然是侵蚀二十年,我看着女娃娃的眼睛依然可以复明。可是,这七色瘴的配置方法有不下百种配方组合,不知道下毒者的具体配方,便解不了这女娃眼中的毒素。”
水天一给出这个结论,便飘然而去,既然洪乐天有这样的反应,定然是知道些什么,那便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了。
苏思语也看出不对,不好当着洪凤娇的面说什么,赶紧把洪乐天拉出房间,急急问道:“洪伯伯,你听过这七色瘴的名字?”
洪乐天现在的表情极其复杂,有震惊、有愤怒、有迷茫、有困惑、有期望……
对于苏思语的问话,他久久没有回复,而是仰头望天,甚至闭起眼睛,似乎在追忆着很久之前的事情。
“七色瘴……是我在血刀门的时候,我一个叔叔最为常用的毒药!”
洪乐天表情十分痛苦,呻吟着呓语道:“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没放过我们……没想到,他早就对凤娇她娘下了毒手……”
虽然只是只言片语,苏思语却也基本听明白了,沉着脸,等洪乐天的说话。
“还是躲不过他们!”洪乐天的表情渐渐转为愤怒,冷哼道:“你不仁,我不义!既然如此,思语,我觉得你恐怕得走一趟这血刀门了!”
苏思语点头道:“为了凤娇的眼睛,义不容辞!洪伯伯,只是不知道这血刀门在什么地方,有多大势力?”
既然做了决定,洪乐天也是个果断的人,立刻将所知道的情况向苏思语和盘托出。只是预先说明,自己远离血刀门二十年,情况可能已经大不相同。
血刀门其实从来都不属于中原武林的序列,而是远在苗疆一带,世代相传下来的除了一套诡异的血刀刀法,还有各种和苗疆巫术等混在一起的炼蛊制毒法门,算是个比较邪门的帮派。
在洪乐天离开之前,血刀门共设门主一位,副门主两位,再下面就是几百名弟子,虽然也因为武功强弱,关系远近等有地位高低的分别,却也算是结构简单。洪乐天口中那位叔叔,在当年就是副门主之一,对于门主之位觊觎已久。
洪乐天的父亲是那一代的血刀门主,威望素著,在他的治下,血刀门发展得也是生机勃勃,在苗疆一带小有名气。可是由于洪乐天始终对武功一道不感兴趣,这传承的事情便成了天大的问题。
按照洪乐天父亲的想法,祖训不可乱!就算洪乐天不会武功,也必须继承血刀门主的位置,然后由他两个副门主的叔伯好生辅佐。本来若是一切正常,这样的路子也未必就一定不行,但前提条件是,洪乐天的父亲一直在世!
可是后来发生了意外,洪乐天的老爹不知怎地染上了一种怪病,正当壮年的时候便一病不起,当时刚二十岁不到的洪乐天,直接便面临了最严峻的考验。
叔伯对门主之位的热切,那是路人皆知,而父亲又重病卧床,洪乐天就算再迷糊,也知道处境极其危险!
果然,洪乐天父亲刚死,两人便在灵堂之上咄咄相逼,让他退位,交出血刀和门主的印信。
洪乐天虽然并不恋栈权位,可是对这种人走茶凉的表现却是极其不满,由于势单力薄,不能和叔伯相争,表面上唯唯诺诺,却连夜在几个父亲昔日心腹的帮助下,带了血刀和新婚不久的妻子直接逃出血刀门,一路来到月夜城。
之后,安心在月夜城经营生意,对于血刀门的消息再也没有任何耳闻,直到前不久起出血刀交于苏思语,才和他简略说了一些旧事。如今女婿苏思语意欲去血刀门为洪凤娇的眼睛求药,他自然是事无巨细,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