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夫妻情重,今日拔剑相向。于云鹏和唐玉各展绝艺斗在一处,虽然战况激烈,可无论是于云鹏还是唐玉,都留着三分力气,没有使出真正的杀手。
饶是如此,于云鹏还是很快觉察到,如今的唐玉当真是今非昔比,一身修为只在自己之上!
两人分别数年,见面便是一场狠斗。战至百招开外,于云鹏觉得这样既不算切磋,也没有杀意的斗剑,毫无意义,冷哼一声,率先收手,冷冷地看着唐玉,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还是唐玉先开口,于云鹏收了手她自然也随之停下,叹息道:“于大哥,我实在不愿意和你动手。咱们……就此别过吧!”
不等于云鹏再有什么反应,唐玉一把提起瑟瑟发抖的林云,施展起绝顶轻功,一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良久,于云鹏还是直视着唐玉消失的方向,保持离别时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下,再也没有任何幻想可以供于云鹏逃避这个他不愿面对的现实。他的玉儿,的的确确是已经变了一个人,永远再不可能属于自己了!
昔日种种柔情蜜意,海誓山盟,在唐玉一个转身的瞬间,全部化为镜花水月般的泡影。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到当日花园较剑技,两人初次见面的互相欣赏。
回不到那次千里赴昆仑,一路相互扶持的患难与共。
回不到曾经昆仑山学艺,月下心心相印的两情相悦。
回不到自己受伤在丹田,玉儿满山奔走的少女情怀。
……
于云鹏痴痴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中不断闪过和唐玉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守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不知不觉间,竟是一夜过去。
沾了一身露水的于云鹏,失魂落魄地顺着原路返回,足足花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才走到和苏思语等人住宿的那间客栈,看到了早已满脸焦急等在门外的苏思语等三人。
“于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那人是仇家?”
苏思语本以为于云鹏既然敢孤身一人追出去,定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对于大哥的谨慎老道,他向来十分放心。却没料到一去便是一夜,没有丝毫消息传来,他守着洪乐天和洪凤娇又不敢远离寻找,倒是担了一夜的心。
可是于云鹏只是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脸色中尽是疲惫和伤感,自顾自回到自己房间,把门一锁,一头倒在床上。
苏思语等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哪怕是受伤归来也是寻常事情,这追个男人追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什么道理?
于云鹏这次并没有沉迷太久,过了午后便开门出来,虽然还是难掩悲伤的情绪,却已经可以控制住自我的行为,叫上苏思语,什么解释也没有做出,只是吩咐趁天色还早,继续赶路,奔赴长春谷。
一连数日的路途,苏思语发现,往日那个谈笑风生胸怀天下的于大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仿佛是个不问世事自封自闭的锯嘴葫芦,几次开口引他说话,都只得到了不咸不淡的几句回应。
在沉闷的气氛中,长春谷到底还是到了。还没等水天一等人招呼,最先冲出来的居然是宋晚晴,眼光直直地盯在于云鹏身上,急声问道:“于师兄!那药……取到了么?”
昆仑规矩,学无先后达者为先,于云鹏如今武功修为早已远胜她,自然要改口以师兄相称。
于云鹏顺手丢给她一个玉瓶,然后谁也不理,径自向长春谷内谷走去。
他这是怎么了?
宋晚晴不解地看向一同归来的苏思语,却得到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水天一跟在宋晚晴后面赶到,将苏思语和洪乐天等人迎入谷内。水惜君却是早就发觉于云鹏的不对,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鹏哥!发生什么事了?”
回到于云鹏在长春谷中的居所,以水惜君和他的关系自然是不必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对于这个一直默默跟随在自己身边的红颜,于云鹏倒是不能冷落,毕竟这唐玉的事情和水惜君毫无关系。
“前些日子我又看到了玉儿……”
于云鹏略微整理了一下语句,把那天夜晚追杀林云却遇到唐玉,来龙去脉简略地向水惜君说了一遍。
“鹏哥……”
水惜君听明白了,却也不知道如何宽慰才好,这种事情外人很难置喙,只能当事人自我慢慢消化。尤其是水惜君作为一直爱恋于云鹏的女子,这时候更不适合说什么话语,说得多了,显得她急于取而代之,反而更加不美。
……
与于云鹏的消沉不同,长春谷内最为兴奋的无疑是手持装有寒冰玉心玉瓶的宋晚晴了。
暂且把于云鹏何以会这般情状返回长春谷的事情丢到脑后,宋晚晴握紧玉瓶来到水天一面前,不用说话,眼睛中深深的期待和恳求之色,已经把她要说的话尽数包括在内。
水天一接过寒冰玉心,微笑道:“先去看看苏冰吧,未必有了此物,就能立起沉疴。天魔解体**对身体的伤害,是我生平所仅见,简直是毁灭性的,即便是我,即便是拿到了这至阴至寒的宝物,也谈不上有多大把握……”
宋晚晴等待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谁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断这个过程,就算是苏思语有心让水天一帮洪凤娇看看眼睛,也只得向后拖延一下。
苏冰依然是那么孤独如冰地躺在小屋里,只有微弱的呼吸,而全无五识六感。
水天一面色郑重,再度伸出三指,为他切脉。以他的医术,世间任何杂症都是一摸即知始末,可是这番把脉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不住变化,看得身旁的宋晚晴也是一阵提心吊胆。
良久,水天一终于放下手,深深地看了宋晚晴一眼,沉吟道:“宋丫头,苏冰的这个脉象……实在是虚弱到了极点,比刚到长春谷时,又多损坏了数分。我想,现在到了你替他做决定的时候了……”
宋晚晴也早料到有这样的时刻,并不意外,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水谷主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若是现在再不出手治疗,苏冰经脉进一步老化下去,那便是生机彻底断绝,神仙难救!以我刚才诊脉结果来看,恐怕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水天一语气不徐不疾,慢慢将其中利害关系讲给宋晚晴听。
“要治疗这种经脉的病症,必须得让经脉激活,才好根据运转的情况来逐一恢复。
可是,若是我撤去他脑后的定魂银针,催使他从昏睡中清醒,体内经脉便会第一时间恢复活性,参与生命活动。以现在这种经脉的破损,稍有运转,立刻暴毙当场!所以,必须用云鹏从北极冰海获取的这枚寒冰玉心,在那一个瞬间,凝固住他全身经脉,既要恢复活性,又不能参与生命活动。”
宋晚晴虽然武功天赋超群,对医术可算是一窍不通,虽然水天一尽可能说得浅显易懂,仍然是听得稀里糊涂,心中有些着急,忍不住拱手道:“水谷主,您就直接和我说,需要怎么配合你就好,医术方面的事情,您是天下公认的权威,我没什么信不过的!”
水天一点点头,续道:“我拔去他脑后银针的一瞬间,你必须将分成七份的寒冰玉心,不差分毫地放置在他头顶百会、胸口膻中、丹田气海、双足涌泉、双臂天府这七处穴位上,不可有丝毫迟缓。”
这对于宋晚晴来说,并不为难,练武之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认穴打穴。昔日修习巽风剑式的时候,一招之间接连点向对方十八处诸身大穴的都并不罕见。如今只是要七处穴道上同步放置寒冰玉心,不算什么。
水天一的脸色却是愈发凝重,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说出实情:“宋丫头!所谓尽人事而知天命。这苏冰如今的伤势之沉重,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我们能够把该做的都做到极致,可是更多的,还是依靠他本身的能力了。一方面,他必须通过自身苦修的九幽寒气,来抵御寒冰玉心对身体的侵袭,若是他修为不到,即使这边治好了经脉,那边却寒气攻心而死,一样是殊途同归。另一方面,他必须得有足够强大的求生意志,才能熬过这个极其漫长的治疗过程……”
和宋晚晴嘀嘀咕咕商量了许久,才把医治苏冰的所有细节,事无巨细地理顺清楚。宋晚晴表示,成败在此一举,若是真的还是无力回天,那也是苏冰命该如此,也无可奈何。
修复经脉是个极其细致也极其耗时的工程,按照水天一的估计,这场治疗最少要连续进行三天三夜之久。所以,尽管苏冰情势危急,两人还是没有急于开始,而是选择了各自找地方安心睡觉,养足精神。
一天过后,神完气足的水天一和宋晚晴再度聚会在苏冰病榻之前,相视一眼,不必再多说,医治苏冰的漫长工程,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