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大哥，青木大哥！”伴随着清灵悦耳的呼唤，青木原缓缓睁开眼。
“你也是怪，怎么走着走着还能睡着了，大伙儿还以为你在湖里丢了魂呢！”见青木原醒来，雪千伊笑道。
青木原四下看了看，众人已经出了生死门，此刻正在路边的一处凉亭休息。浪花拍岸之声隐隐传来，在他们的不远处，便是大黑泽最南端的城市——平沙城。而他们，终于算是真正地到了大黑泽。
傍晚时分，众人穿过平沙城热闹的城区，来到一处稍僻静街道旁的客栈。这客栈极小，只有四处桌椅，就连跑堂和小二也是店主夫妇亲自来做。好在楼上房间倒是足够，众人也没再去寻其他住处。
待饭菜上桌，众人倒是对这客栈的家常菜赞不绝口。正当众人吃得开心之时，一个高瘦的中年人走进客栈，刚进门便带着哭腔喊道：“老郑啊，这回可是完了啊。”
店主老郑连忙摆手示意他堂中还有客人，那人瞧了瞧子悦等人，却嗓音未减，继续哭丧道：“底裤都快没了，还担心什么客人呦！”说完，他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老郑见来人实在不像样，只得带着歉意对子悦等人笑了笑，随后走过去搀扶起他。
“都怪这狗日的程彧啊！一百两啊，咱们的整整一百两，没啦！都没啦！”那人悲愤道。
“老何，你说什么呐？难道程彧又有消息了？”掌柜老郑问道。
老何：“那可不。我今天听人议论，说是程彧已经投靠了公孙秀，千真万确。你说这挨千刀狗日的王八羔子，这是人干的事吗？这是人干的事吗！”
老郑：“这样啊，看来公孙秀果然还是有点能耐的。”
一旁吃饭的众人看得出奇，最后青木原忍不住问道：“掌柜的，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嗨······”老郑尴尬地笑了笑。
老何见状，终于坐到了长凳上，抓起茶壶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问道：“小伙子，你们有没有赌。选的凌霄还是公孙秀？”
老郑走回到账台，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说道：“你们别理他，这人已经魔怔了。”
“掌柜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牧歆问道。
老郑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还不是天王渡的事给闹的。凌霄和公孙秀两个人竞逐天王渡渡主。庄家开了盘，如今你们随便去街上抓十个人，其中就有一个赌了钱的。喏，很多人就跟老何一个样，整天咋咋呼呼的，患得患失。”
老何倒是没有反驳，耷拉着脑袋显得十分沮丧。须臾，他又说道：“凌霄一赔二，公孙秀一赔十。只要不出意外，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要不出意外，只要不出意外······”老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后犹如蚊蝇一般，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
“掌柜的，这天王渡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寻常这种争主的事情凭的就是实力，若是势均力敌倒是有下赌的空间，可这赔率差这么大又是怎么一回事？”牧歆问道。
老郑：‘几位想必是外面来的吧。”
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老郑：“简单来说呢就是天王渡要以票决的方式决定归属，而凌霄本来形势大优。咱们这大黑泽啊虽然广阔如海，但基本都是水域。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上各有一处大岛，当年在黑泽王黎元达的主持下，以十二个沿岸港口为中心划分为十二片区域，也就是所谓的十二渡。其中天王渡居于正中，是整个大黑泽的枢纽之地，本身更是易守难攻。可以说哪一方拿下了天王渡，就等于半只脚踏上了黑泽王的位置。
三年前凌霄的二公子凌仲秋同时也是天王渡主意外陨落，在司徒聪的左右下天王渡划归其余十一渡共管，原本三年前就可以定下的事也就拖到了如今。”
牧谦：“照掌柜这么说来，只怕三年前公孙秀完全没有实力和凌霄一争吧。”
老郑：“那是当然了。只可惜三年前老爷子一门心思全放在二宫悠身上，所以很多人都说二宫悠其实是公孙秀他们派过去魅惑老爷子的卧底，哈哈哈蛤。
这次天王渡之选乃十一渡主票决，得票多者为胜。开盘之前，十一渡之中凌霄有四渡的铁盘，而公孙秀仅有两渡铁盘。五个中立渡凌霄也争取到了三渡，公孙秀同样也只有两渡。加起来便是七票对四票，凌霄这些年在大黑泽积累的底蕴不是那么容易被撼动的，所以盘口才给了这样的赔率。
原本凌霄准备拿下天王渡后顺势在天王渡迎娶二宫悠，便派人去接了住在西陲无名小岛上的二宫悠母亲。可当他们路过江山渡之时，当地渡主同时也是凌霄至交的程彧竟然亲手杀害了二宫悠的母亲，甚至砍下她的人头后不见了行踪。”
闻言，众人不禁侧目。
老郑：“啧啧，不论是因爱生恨还是为投诚公孙秀亦或是其他什么因由，这程彧的作为未免也太凶残了些。不过这样一来，凌霄铁盘松动，中立渡闻风生变，接下来的天王渡票决就悬念陡升了。”
一旁的老何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地望着掌柜问道：“不对啊，老郑。你押的是凌霄没错吧？”
老郑摊了摊手，脸上流露出莫名的笑意。他说道：“我和你们一样也觉得凌霄胜算大，可我从来没说过要押他啊。我那五十两买了公孙秀，胆大当爸爸嘛。”
“你······”闻言，老何顿时呆在了原地，双眼睁得犹如铜铃般大。
见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牧歆便又问道：“掌柜的，若是让你投票，你会选哪个？”
老郑思忖了片刻，笑道：“这就有意思了。我回答之前，你得先告诉我，我是谁？”
牧歆道：“这······你，便是你啊，有什么问题吗？”
老郑：“当然有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也便有了基于立场与利弊的不同考量。我自然是我，但我只是平沙小城里的一届小民罢了，天王渡、凌霄、公孙秀，他们再怎么闹腾也只是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见牧歆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老郑接着说道：“这么说吧。天王渡和我们并无瓜葛，谁胜谁败当然无所谓啊，谈不上什么偏好。但若我是其中一渡之主，那可就有得计较了。”
老何：“谁说和我们无关了！就公孙秀那种小人，她要是拿下了天王渡，将来大黑泽指不定出什么乱子。”
老郑：“你还真别说。老实讲，人家选的是一渡之主又不是道德楷模。公孙秀治下的广元渡这些年欣欣向荣，已然成为大黑泽最富庶的地区。这样的人，押她不算过分吧？”
“什么买啊押啊，郑一方，你不会是赌钱去了吧！”正当几人议论之时，老板娘从侧门走了出来。显然刚才的谈话，有些刺耳的词传到了她的耳中。
老郑瞬间神色如常，上下收拾着柜台，淡淡地说道：“哎呀没有的事。老何买了，我帮他分析来着。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去赌的人吗？”
“那就好，看来上次的教训你是记住了。”老板娘见还有客人，便不再缠问下去。
老郑待老板娘转过了身，急忙朝老何疯狂使眼色。没想到老板娘突然又回身来到他身旁，电光火石之间，老郑神色已然恢复如常。
子悦等人此刻也犹如刚才的老何一般愣在原地。什么叫做处变不惊，什么叫做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郑掌柜今天真是好好给他们上了一课。
“嫂子。”老何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向老板娘。
老郑见状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不住地朝他使眼色。老何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押契，兴奋地说道：“老郑和我一起花了一百两银子下赌。”
老板娘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她默默地低下头，伸出手摸索着一旁的杂物柜，随后缓缓抓起一根擀面杖。
老郑见状果断放弃了解释的念头，猛地转身跳出窗户，眨眼便消失了身影。老板娘立刻追了出去，剩下的老何则似笑非笑，失神落魄地走出了客栈。
顷刻之间，原本平静的小客栈内上演了一出鸡飞狗跳的闹剧。幸而店家两人不久便又回来，众人赶了一天的路都是一身疲惫，很快便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众人便起身赶往了平沙城码头。这处的码头在一处独立的小岛之上，有三座石桥与主城相连。过了石桥，首先便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中央耸立着英雄勇斩恶龙的雕像。众人经过广场，有了先前林湾城的经历，再看这里的景象时便只觉得稀松平常。穿过了广场后长长的街道，便到了港口的外端。
天际已经泛起了霞光，染红了片片层云。港湾内一排排大船小船有序地停靠在岸边。虽然还是清晨，船工水手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岸边一家早点铺，子悦等人聚到了这里，解决早饭的同时也打听起了大船行程。
“这是什么书？”青木原见同桌的牧歆拿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便好奇地问道。
牧歆：“哦这个呀，叫《黑泽志异》。那天在英灵谷里的徐老爷子送给我的，里面的故事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故事？什么故事？歆姐姐跟我们讲讲呗。”雪千伊闻言兴奋地凑了过来，和青木原挤到了一条凳子上。
牧歆见剩下的几人都报以期待的眼神，便笑道：“好吧，就和你们讲一讲刚看完的这个，名字叫<疯癫船长>。
传说啊在很久以前，有一艘出海的大船遇到了凶残的邪魔。除了船长外，船上其余人全部丧命。船长历尽艰险回到了小镇上，将邪魔袭击之事公之于众，并警告镇上居民赶紧逃命。
可惜他讲的故事太过匪夷所思，小镇里没有人相信这位船长的话，甚至连他的家人都不相信。别人越不相信，船长就越着急，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受了刺激脑子出了问题。后来船长就真的变成了疯子，整天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在街上游荡，向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诉说着同样一个邪魔将至的故事。
二十年后，原本意气风发的船长变成了一个疯老头。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那位乞丐模样的船长登上了港口的一艘船在暴风雨中再次出海了。然而就在他刚离开不久，邪魔便侵袭而至，小镇上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
牧歆说完，合上了书。听故事的几人则都怔怔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