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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眼泪(1 / 1)

小镇另一边,祝余和子悦两人已经潜伏在离宗门稍远的暗处观察了许久。这里已经是青阳镇的边缘,往来的行人虽然不多,但两人依旧十分谨慎。

两分田野的那长长青石路,不时传来熟悉的蛙声虫鸣。依旧绿草茵茵的土坡,仍然郁郁苍苍的门前古树,从前种种熟悉的景象依稀停留在眼前。只是短短一个多月,这里的一切竟然变得物是人非。此时的玄阳宗,宗门匾额落在了大门口,四下俨然一副破败之像。大门半边闭着,半边已经损毁。外墙坍倒一段,靠近外墙的几处房屋顶部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椽子。

“师姐,我们······还是从后门进去吧,免得节外生枝。”待伏在草丛中的两人起身,祝余低声说道。

子悦却看着祝余,正色道:“从正门进,堂堂正正!”

望着子悦那坚定而悲愤的目光,祝余心头不禁一酸:“对,我们要堂堂正正地进去。”说完,两人迈步而出,踏上了田间那条熟悉的青石路。

默默地走过身边的断壁残垣,四周仿佛回荡着宗门里往日的欢声笑语。祝余和子悦虽然分走两侧,但此刻两人却都酸着眼睛,喉头更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正如先前翟父所说,有人似乎想在玄阳宗寻找什么东西,宗门里面到处是被翻箱倒柜的痕迹,甚至连地上也是坑坑洼洼。当日的天地异象那么引人瞩目,传得神乎其神,这样翻箱倒柜的搜寻倒也在两人的意料之中。

祝余来到东侧靠后的院落,这里是后厨与药材器械等其它杂物的储所。四看之下满地狼藉,甚至些许散落的药材上已经长了毛,院子里也飘扬着莫名的味道。查探一圈后并未发现多少异样,祝余带走一包保存尚好的南离根须后便折向西侧与子悦会合。待祝余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正欲查看的他忽然听到旁边传来扑通一声。

祝余心下陡惊,马上警觉起来。他手按长剑,放轻了脚步贴近院墙转角,一望之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师姐正双手撑着跪倒在地上。原来,经历了一路悲痛与自责的压抑之后,子悦内心本已疲弱不堪。此刻来到师父常来的花园前,她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住颤抖的身躯分明是在痛哭,但却听不见丝毫哭声,只有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子悦脸颊上滚落下来。

祝余从未见过师姐有如此深重的悲伤之态,一时间惊愕无措。在他的记忆里,子悦可是一个比寻常男子还要坚强刚毅的人。以往的她是师父最为得意的弟子,也是同门兄弟姐妹最为尊敬的“师姐”,更是年少老成,天赋异禀的青年才俊。然而情至深处的一瞬间,悲伤犹如汹涌的洪水般完全冲垮了她的情感堤坝。原来,在这幅坚强的外表之下,那颗心却也和常人一样柔软。

看着眼前痛哭不止的师姐,祝余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他惊愕于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于有些害怕起来。抬起的脚悬在半空,良久······

最终,祝余还是轻轻收了步子,倚靠着墙壁缓缓坐到了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寒鸦的叫声惊醒了祝余。他连忙起身朝院内看去,而那里已经没有了子悦的身影。

“你在这儿啊!”子悦略显惊讶的声音从后方的偏门传来。四周又是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唤,一时间尴尬的气氛弥漫在院子中。

“额······是,是啊。”祝余看着泪痕尚在,神色莫名的子悦,不禁有些忐忑。

“刚才都看到了?”子悦伴随着她的声音飘然上前。

祝余缓缓点了点头,却又马上摇起了头。面对着子悦,他心底仿佛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感。

忽然,子悦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伸手拍了拍祝余,假嗔道:“你小子,也不来安慰我。”

祝余颇感意外,马上转了话题问道:“师姐,会不会是被人下毒了?要不然为什么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见到。”

“有这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实力太强,师父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子悦隐隐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宗门后院走去。

“他们找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个?”几天前当翟父提到有人在宗门找什么东西时,祝余马上就想到了子悦那枚吊坠。天地异象就是由吊坠引发的,那枚吊坠绝对不是寻常之物。这件事,恐怕当今只有他和子悦知道。

闻言,子悦一拳打在柱子上,震得房梁直颤。玄阳宗惨遭屠戮,恐怕和她这吊坠引发的天地异象有莫大的关系。换言之,无论愿意与否,这件事情她都有责任。

“很有可能,从种种迹象看对方就是冲着这东西或这东西背后的秘密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害了大家啊。”子悦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自责。

祝余刚像说些什么,一旁墙壁后传来的动静马上让他俩警觉起来。他和子悦换了换眼神,后者会意,两人一左一右同时纵身越过墙壁。只见墙壁后正蹲着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他的脑袋贴着墙壁,显然在偷听子悦和祝余的讲话。

等那孩子反应过来,一柄剑已经伸到了的面前,吓得他面如土色,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为何要偷听我们讲话?”子悦厉声问道。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一直在这边,直到你们走过来。”小男孩吓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不知怎的,这孩子让子悦觉得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又怎么会来这里?”子悦依旧疾声厉色。

“我听说这里有宝贝······大家都说那天晚上有宝贝掉到了这里,我想来······碰碰运气。”小男孩的眼泪啪啪地往下落,双眼更是带着乞求之色。

然而子悦的剑并没有收回,依旧紧紧地抵着男孩的咽喉。事实上,她并不相信这男孩所说的话。

“算了,师姐。他还只是个孩子。”看着被吓得瑟瑟发抖得小男孩,在一旁的祝余忍不住劝道。

子悦并未再说什么,她一直盯着男孩的双眼。一旦从他眼睛里发现一丝一毫的异样,子悦此番便不会轻易放走他。

片刻之后,子悦终于慢慢放下了剑。小男孩见眼前的煞星放下了兵刃,立马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有了这个插曲,子悦两人接下来便谨慎了许多,并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夕阳已经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人影,一番探查后宗门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没有做太多的流连,子悦与祝余离开了宗门,准备前往跃马客栈与牧谦三人会合。就在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拍在了祝余肩膀上。

祝余惊异之下回头看去,发现来人竟然是先前在武竞大会打败他的玉溪宗弟子周天麟。

周天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神情异常严峻。他四下看了看,然后朝着子悦和祝余使了使眼色。两人心领神会,跟着周天麟拐进路旁一条小巷之中。

“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没等祝余和子悦开口,周天麟便一脸惊讶地问道。

“怎么,周兄为什么会这么问?”祝余回道。在武竞大会上,虽然自己败在了周天麟手下,但两人也因此相识,算是有些交情。

“你们该不是还不知道吧?”周天麟的语气更加惊讶了。

“我们得知宗门遭难,刚刚赶回来调查。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就算对方正等着我和祝余自投罗网,我们也不会躲着不敢回来。”子悦的语气十分平静。

“唉,你们节哀顺变,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玄阳宗和我们玉溪宗是结盟的,这件事玉溪宗肯定会全力支持你们。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们没听说洪寿同盟一派的人已经抓到你们两个了吗?”

祝余:“抓······抓到我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天麟:“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刀风会想必你们很熟吧?三天前它们也被灭门了,大家都在传言说凶手就是你和子悦。”

“什·····什么?你说刀风会也······被灭门了!”祝余和子悦都是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啊。两天前,我们刚回到木商城就接到宗门传来的消息,说是让我们火速赶往平城,一打听才知道玄阳宗和刀风会的事。自从你们玄阳宗遭难之后,人们纷纷传言是刀风会下的毒手,但刀风会的人一直宣称与这件事无关。就在三天前,刀风会也像玄阳宗一样一夜之间遭人屠杀灭门。凶手在刀风会大门墙上写下血字‘杀人者偿命,玄阳门人泣书’,这说的岂不就是你们嘛。后来又有传言说洪寿同盟的人抓到了你们两个,对方也聚集在平城准备向我们玉溪同盟兴师问罪。”周天麟说完看向子悦两人。

“岂有此理!我们三天前尚在阳古大森林里,都还不知道宗门遭难之事,今天才赶回的青阳镇。刀风会,我们还想找它要个说法呢!”祝余怒道。

子悦:“再说了,你不会以为我们俩有能耐做那样的事吧。”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如今也搞不清楚,先前还有师兄弟透露说你们俩已经被我们玉溪宗给保护起来了······唉,现在是真真假假,都糊城一团了。只是洪寿同盟的人认定你们俩就是凶手,还扬言抓住了你们,正在平城准备兴师问罪。我们玉溪同盟也是严阵以待,目前的形势很不乐观。也幸好是我先遇见了你们。这镇上聚集了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如果你们暴露了身份,恐怕会招来很大的麻烦······”

周天麟向两人诉说着自己这几天的见闻,最后还想邀请两人和自己一同前往平城,但被子悦婉言拒绝。告别周天麟,祝余和子悦在暮色下向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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