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娘娘不必担心,苏贵人就是封了嫔又如何?您掌着六宫事务,又受太后和陛下信重,多年不变,在朝中又有侯爷扶持,她不过一个破落户的出身,根基又浅,怎么能和您相比?”
红珠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淑妃仍是面色严肃凝重:“本宫在乎的不是一个嫔位,而是陛下的心意!要是陛下对她无意,只是贪图她年轻貌美,别说一个嫔,封她一个贵妃我都不怕,可要是陛下有几分心在她身上……”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红珠继续安慰:“陛下最挂心的自然是娘娘,不过是一个嫔,何以看出陛下对她有意了?娘娘多心了吧!”
淑妃扫了红珠一眼,心中暗暗叹气,红珠对她的忠心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机敏不足,若是绿云,或许早就看出她的忧心之处了吧。一个嫔位她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可是李桓偏偏选了在福宁公主周岁的时候给她晋封,如此一来,众人只会以为李桓是眷顾女儿,嬿婉是沾了公主的光,而李桓疼爱女儿本就是理所应当之事,嬿婉的晋封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反而少了许多麻烦。如此用心,只怕将来嬿婉会是她的大患啊。
淑妃环视四周,周围除了值守的侍卫,还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深呼吸几次,又换了平日里温婉端庄的模样,扶着红珠的手朝着景仁宫的方向而去。
外头的淑妃气忿,慈宁宫里头的叶贵人也不好过。
“这个月桓儿召你侍寝几次了?”李桓和淑妃一走,殿中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太后收起了方才的慈爱温和,脸拉得老长,吓得叶贵人心头惴惴。
“两回。”
“才两回?这宫里才几个人!皇后就剩口气,剩下的几个不受宠,桓儿也要每个月去个一两回,统共就剩下你,苏贵人,淑妃和福嫔,结果你一个月才侍寝两回!这样下去,你何时何日才能生下皇子!你瞧瞧福嫔和苏贵人,她们俩当初和你一起入宫的,位份,恩宠,家世,模样样样都不及你,可是现在福嫔已经生下了皇长女,被桓儿捧在心尖子上!苏贵人也要晋位了!这还没生孩子呢!”太后一脸的怒其不争,“你和桓儿自小就认识的,是亲亲的表兄妹,照理来说应该你们俩最亲,你该最得宠才是!怎么反倒连福嫔和苏贵人都不如了?”
叶贵人只得跪下,请罪道:“妾室无能,不能讨陛下喜欢,请太后娘娘责罚。”
“你不是无能,你是不愿意!”太后的目光如寒箭射来,仿佛看破了一切,“你若是把陪伴哀家的心情分一半到桓儿身上,何至于此?”
“妾身……妾身……”叶贵人支吾着,心跳如响鼓乱敲,心中慌乱,她的确是不愿,但不受李桓宠爱不只是这一个原因。她总有一种直觉,李桓并不喜欢她这个表妹,甚至是厌恶,每当她和李桓独处时,李桓总是态度敷衍,眼神冰凉。更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就算李桓召她侍寝,也很少宠幸她,不过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一晚上罢了。她怎么可能怀上皇嗣?
太后看着她冷汗涔涔的样子,心也软了几分:“起来吧,别跪着了,仔细伤了腿。”待叶贵人重新在她对面坐下,她又拉着叶贵人的手殷殷叮嘱:“初晴,哀家是你的亲姑母,满宫的嫔妃里哀家最心疼的就是你,哀家自然希望你有个好前程。这嫔妃的好前程靠的是什么啊?不就是皇帝的恩宠和子嗣吗?有了这两样,你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你才能在桓儿心里有位置,才能庇护母家,成为咱们叶氏的光荣,”她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就像哀家一样!”
这对于叶贵人来说无疑是个比呵斥还要吓人的惊雷。她是自幼听着太后的事迹长大的,太后年少而有德,被皇室选中做了储妃和皇后,又生下了嫡子成为皇太后,是整个叶氏的荣耀。太后说要像她一样,岂不是……惊讶过后,叶贵人旋即明白过来,叶氏乃是当朝第一外戚,权势滔天,她乃是叶氏金尊玉贵的嫡女,幼承庭训,品貌兼有,她的家人怎么可能让她屈居于那些出身还不如她的女子之下呢?再联想到皇后的身子,她猜测或许在命她参加选秀之时,太后和父亲就已经决定了此事吧?
一国之后,这是何等的荣耀!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她跟在嫔妃的队伍中,穿着严整的朝服去拜见皇后,一站一立,皆有法度,不可错乱。纵使皇后出身低微,身子不好,膝下空空,逐渐失宠,可是只要有那一枚凤印在手,她们这些女人就得乖乖得在她面前跪下,跪的不好还要受罚,哪怕是宫中地位最高,众望所归的淑妃,在皇后面前也要毕恭毕敬。
若有一天,坐在坤宁宫接受众人朝拜的人是她……叶贵人想象着那样的场景,不由有些热血澎湃。
太后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笑道:“凡是女人,就没有不想坐那个位置的。许多人连靠近它,仔仔细细地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可是你,初晴,你不同,你是咱们叶家的女儿,你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不仅要做皇后,还要做太后,太皇太后!”
“可是,我资历还浅,也不得陛下喜欢,宫里还有淑妃娘娘,她掌了这么多年宫务,德高望重,无人不服,陛下也很喜欢她,大家都以为山陵崩后她就是继后……”叶贵人有些担忧,淑妃乃是众人心悦诚服的对象,与她条件相当,甚至更胜一筹,有淑妃在,她真能做皇后?
“你放心,这皇后是谁都不会是淑妃!”太后脸上的得意息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怜悯可惜,“这孩子可怜啊,若是当年……”太后没在说下去,反而换了无比郑重的神色,叮嘱道:“初晴,你记住,只要淑妃不和你争后位,将来无论如何,千万别亏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