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很快就拟好了药方子送过来,嬿婉命芳芷收好,侍寝之后煎了给她喝,杜蘅犯了疑心病:"贵人,不用再找人看看?万一皇后动什么手脚呢?"
"怎会?你放心,皇后是当着我的面嘱咐的沈太医,应该不会有问题。"嬿婉不由失笑。
杜蘅还是不放心,朝着正殿的方向哼哼两声:"我就不信她这么好心。"
和杜蘅截然相反,芳芷兴高采烈的:"奴婢听说宫里的娘娘都在喝坐胎药,贵人也喝点,兴许能早点像福贵人一样怀个小皇子呢。"
嬿婉诧异:"宫里的嫔妃都在喝吗?我怎么不知道?"
芳芷答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必要四处嚷嚷,管太医要个方子自己煮了喝了也就是了。淑妃娘娘喝得最勤了,不管陛下去不去景仁宫都是一天三顿地喝。"
"怪不得我去景仁宫的时候殿里总是一股药味。"嬿婉若有所思,然后主仆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从此嬿婉果真每次侍寝之后都喝掉一大碗坐胎药,药味苦涩,嬿婉却甘之如饴,只是没什么作用。福贵人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嬿婉这里始终没有什么动静。李桓只好安慰她是时机未到。
这种事到底是强求不来的,嬿婉只能静下心来,安心陪伴李桓和福贵人。
福贵人的肚子已经渐渐显出来了,瞧着总比同月份的孕妇更大一些。太后疑心是双胞胎,简直越发期待起这个,哦不,这两个迟来的孙子。请过太医瞧了,却说是因为前几个月进补太过,导致胎儿过大,还说这样子生的时候容易难产。
福贵人十分无奈,为了顺利生产,她只能暂且克制口腹之欲,每日多多走动。太后也终于松口允许她踏出永和宫了,只是每次出门必得是前呼后拥一大帮人,还要派人提前清场,李桓调笑说这排场怕是比他还要大些。
与此同时,李桓陪伴福贵人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连嬿婉和淑妃都受了冷落。病中的皇后召见嬿婉也愈发频繁,都是为了询问福贵人的胎象。好在福贵人除了胎儿过大之外一切都好。
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宫里宫外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了福贵人身上,太后和李桓数次去太庙中向先祖祷告,福贵人身边的侍女们都变得愈发小心翼翼,戴嬷嬷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福贵人,警惕地盯着每个靠近福贵人的人,包括嬿婉,昼夜不歇,眼底熬出了两片浓重的青黑色。
嬿婉和福贵人也曾劝她多多歇息,她却望着福贵人的肚子叹息:"陛下把照顾贵人和小皇子的事交给我,是因为我办事牢靠。要是贵人不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个小皇子,我怎么睡得着呢?"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随她去。
福贵人的生产的日子是在六月,那一日嬿婉照常前去陪福贵人说话,福贵人正在抱怨宫女们不让她用太多禀,热得她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的时候忽然抓紧了嬿婉的袖子,口中连连喊疼,身子斜斜地朝嬿婉倒过去。
嬿婉立马呆住了,还是戴嬷嬷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她,同时大喊:"快去请太医和稳婆过来,贵人要生了!"
所有生产的工具都是准备好的,接生嬷嬷和太医也是守在永和宫随时待命。规矩流程是早就被嘱咐过许多遍的,宫女们虽然稍有慌乱,但在戴嬷嬷的指挥下也还算是有条不紊。热水很快就烧好,帕子也备好了,催产的药也上锅煎了。
想来是生产太过疼痛,福贵人的喊声连站在殿外的嬿婉都听得清清楚楚,嬿婉心中焦急,却帮不上忙,只能在永和宫中一步步地绕圈子。
太后和李桓也闻讯先后赶来,和嬿婉一同在永和宫中坐着等候。
李桓最是焦急,这是自然的,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比所有人都多了一重期待与欢喜,与他感同身受的,只是殿内挣扎的福贵人。戴嬷嬷命人搬来椅子搁在廊下,请太后,李桓和嬿婉坐。李桓却好似椅子上有钉子似的,眨眼的功夫就从椅子上起来,在廊下连连踱步,时不时又朝殿内张望,简直恨不得冲进去亲自陪着福贵人。
偶尔又担忧的问:"佩云怎么不喊阿?不会出事吧?"
还好太后是有经验的人:"喊什么?要省着力气生孩子呢。"说完又看了眼嬿婉,"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才是第一个孩子呢,日后你还会有许多孩子的。日后叫孩子们知道了你这个模样,你还怎么做爹爹?"
嬿婉暗暗发笑,其实太后也不比李桓好多少。
福贵人这一胎着实生的辛苦,眼看着宫女们一盆盆热水,一碗碗催产药还是别的什么药水端进去,端出来的却是血水,别说是嬿婉,就是李桓这七尺男儿,也看得心惊肉跳,几番召了太医来闻讯。
直到太阳落下,将天边染遍五彩的霞光,渐渐的霞光也暗淡了,天色慢慢转黑,渐渐的浓黑如墨,再到月亮升起,群星闪烁的时候她也还没生出来。
夜渐渐深了,或许是当父亲的兴奋支撑着李桓,他也觉得困倦,太后却有些累了,只是强撑着。李桓和嬿婉说了一大串来劝她回慈宁宫休息,临走时还嘱咐孩子一出世就要打发人去请她。
嬿婉亲自送了太后回慈宁宫,李桓也让她不用再来,好好在坤宁宫休息。
等到回了坤宁宫,皇后又急急地召见嬿婉,一进门嬿婉还没来得及行礼皇后就问:"福贵人生了吗是男是女?陛下封了她什么位分?"
嬿婉自然是照实回答,道:"娘娘放心,等福贵人生了小皇子,自然有人来向您报信的。"
"小皇子?"皇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的眼神看着嬿婉,"你希望她生个皇子?"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这是自然,"嬿婉同样对皇后的反应感到奇怪,"不止妾身,太后和陛下也希望她生个皇子吧。"
"太后和陛下自然是希望是男孩,"皇后眸中神色不变,"可是你你想过吗?陛下至今膝下空空,若是福贵人生了皇子,那就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子,必然是爱若珍宝,连带着对福贵人又对眷顾有加,到那时这宫中还有你的位置吗?"
嬿婉暗自惊讶,她未曾想到这么深远之处,她当然不愿失宠,之前那段灰暗的日子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可是想到李桓对皇子的期盼,福贵人的惶恐,她还是不想让李桓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