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一十四年前,青云门的第十任掌门无方子将掌门之位交给了青云门的第十一任掌门,外出云游。
青云门的第十一任掌门就是独悟无名古卷二十年,出关时须发皆白,独自创造了青云门的四大奇书天机锁、斩鬼神、神剑御雷真诀和七星落的青叶。青云门的第一天才,一个将当时都可以被山贼、土匪欺负的小门派,一朝翻身,杀的天下胆寒,一柄诛仙剑,一只水麒麟,纵横天下而无敌,奠定了青云门统治地位的一代牛人……
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由此而始;青云门由此而昌。可以说,青叶之前的青云门,和青叶之后的青云门,所修习的道法、道术,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同出于无名古卷,却南辕北辙,截然不同。
……
而那出游的无方子俗家正姓胡,单名一个吉字。
周一仙竟然有着和青云门第十任掌门相同的名字,他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名字?道玄的心中却涌出一些奇异的感觉,觉着似乎此人便正是那第十任掌门。
之所以不用胡吉这个名字,怕是为了避免麻烦吧……
“老夫想和道玄真人单独谈谈……”
道玄点点头,道:“各位师弟权且在这里等一等。”他带着周一仙进了内堂,小环则留在了外面,和那些首座在一起。水月看着小丫头倒是觉着可人,平日里一副凶神恶煞模样的水月大师难得的慈眉善目,柔声道:“小丫头,来我这里……”柔荑轻轻拉住小环的手,问:“叫什么名字?”
小环走南闯北,倒不见生,脆生生道:“我叫小环。”
“哦,小环啊……名字真好听。”
……
内堂中,周一仙默了半晌,说道:“老夫胡吉,青云门第十代掌门。”道玄道:“不可能,哪怕是本派最长寿者,也不过是青叶真人,七百五十余岁,你怎么可能是无方子?”青叶真人不仅仅是青云门历代弟子中最杰出的天才,一个时代的开创者。其寿命也是旷古烁今,无出其右的——没有人在寿命上超过青叶真人。
“法有不同……”周一仙道:“青叶之前,青云道法以修身为上,不善杀伐。若是没有争斗,不受伤痛,寿元当是可以超过青叶的。而青云相术之中,又有趋吉避害之机要。练成了仙,又怎么会死?”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说:“可身在人世间,又怎么可能不争斗?你不去寻人麻烦,人却要来寻你麻烦。躲,是躲不开的……修炼成仙,元神得以脱去形骸,可遨游天地,自然也可以重生……这其中凶险,自不必细说。而要证明我的身份,也不难,你是掌门,当知青云还保存着青叶之前的道法、法诀,这些我皆了然于胸,只是却不能练就罢了……”
他已经不能练就——元神出窍、重生,期间的凶险无数。但有一种凶险,却是自己看不见的,那便是来自磁场的侵蚀、天道的排斥。磁场中,蕴含着各种信息,又趋于稳定,人在其中,意志会慢慢的丧失,最后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影子。
但要重生,却又违背了天道的规则,为天道所厌弃。生在人世间,被天道厌弃,周一仙修炼过几次,都险些走火入魔,然后也只能放弃了。
天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切实的影响着每一个人。鬼王宗的狐岐山上,一大片魔教巨擘一人一个蒲团,盘膝而坐。小六、小九二人见过常桓后,将巫术文字的拓印稿件,以及二人打探到的一些文字的含义、排列规则,使用方法一一讲述。常桓闭关近一年之后,就使人广而告之,他要讲道,讲一讲这一年多的感悟,也解答一些诸人在修行中的疑惑。凭着他的实力,他有这个资格……
而魔教之人,也无人缺席。各派的掌门、长老、杰出弟子都蜂拥而来,使得整个狐岐山都变得热闹不已。
这些人中,自不乏以前争斗,现在也看不过眼的。也就是鬼王宗执掌赏罚,威严日重,这才没有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列为教众能来,本王甚慰……”常桓的声音并不显得如何高大,如同春风一般,但却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在他们耳边轻语,听的清晰的很。一众大魔皆心中震怖,能将声音扩散开,并且如此匀称的钻进人的耳朵里,这是何等的神通?一些虔诚的,已经兴奋起来——明王当真是法力无边,神通无岸。却听常桓说:“世间之众多,其天道也众。小至于蝼蚁、蛇虫,大至于禽兽,吾等,皆有天道。只是不同物类,天道不同,皆在何故?天道在我也……”
天道在我——这四个字,本就是教义中的文字,亦是当年的明王留下来的四个字。现在的明王再次提起,也让众多拜过明王圣母的人一下子想起来。天道在我,这是曾经圣教的气魄,圣教弟子的责任。
天道在我,圣弟子执而行之,以为天道之锋!这句话的意思,倘若是翻译成白话,那就是圣教是代表了人类的未来的,是人类的先行者,是先驱,是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是的,就是这么一个意思。天道在我,是一个口号,更是一个责任。常桓的声音和煦如风,天空中却已经涌起了一片一片的云朵,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那云彩镶嵌了一层金黄色的边,逐渐笼罩,遮蔽了天空。在中心处,则是一个圆形的大洞,只有一束阳光照射下来,落在常桓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圣洁无比。随着他一言一句的讲解、解析,或者涉及天道之志,天道之根基,或者讲到个人之修行,天道之愿景,或者是一些自然妙理,只是魔教之中,读书之辈少,听着却是晕晕乎乎,不明所以。但古怪的,却偏偏有感觉自己心有所悟,平日里顽石一样的脑袋像是突然间开窍了一样……鬼王、万毒尊者等人却是听的津津有味,所得也是最多的,毕竟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常桓随手将一把沙土抓起,沙子从指间滑落,讲了一个关于雄主、英雄的话题!
“英雄多有担当,雄主多有决断。这一把是英雄,也是枭雄,在担当、决断的背后,就是运气……”
沙在滑落,手中的沙越来越少……
“最后剩下的,就是英雄,是雄主。落下的,就是尘土。时势造英雄,同样的担当,因时事而决定你是英雄,还是狗熊。同样的决断,因时事而决断你的生死。但顺天应命,总归是手中沙,或可留到最后……”
“我圣教之未来,天道在我,泽被苍生。人得一大也,大得一天也。执天而行,道纪永昌。”
常桓的声音,威严,肃穆。坐在一旁的小白用手托着下巴,眼里满是小星星。她的心中已经决定了,哪怕常桓是去天涯海角,她也要跟着去——即便常桓告诉过她,去了之后,也会长久的分离。可那样的分离,却有可期的等待,她拥有漫长的寿命,等得起。却总比永远的相隔好。
他似乎成了她心里的全部——就像是一团火,让那一只小小的飞蛾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常桓的讲道声落下去。
淅淅沥沥的毫毛细雨淋落下来。细细的雨水中裹挟着充盈的灵气,落入人的肌肤,进入了身体,狐岐山上所有的人似乎都受到了一次洗礼。从身体上到心灵上,都变得剔透了几分。突然,常桓皱了一下眉头,又说道:“适才天道有所示,尔等可曾有感?”
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就像是人愣神一下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常桓就突然想起天书的第一卷在滴血洞中,甚至进出的方法也都清晰宛然;天书的第三卷在天帝宝库之中,天帝宝库则在大泽内一片瘴气笼罩的独立的生态圈的中心处。这个突然想起很奇怪,因为之前常桓根本不知道天书第一卷和第三卷的下落,所以他极快的反应过来这是天道在帮他,天道认为他应该得到这两个东西。
这就是顺应天道的好处!眼见一群人还有些懵懂,常桓就直说了:“天书第一卷就在滴血洞中,右侧的洞府;天书第三卷在西方大泽瘴气笼罩的中心处,扶桑巨树,天帝宝库。此乃圣教宝典,当取回。”
一群魔头忍不住窃窃私语,因为刚才很多人的确也感受到了。只是他们毕竟没有深思,就以为自己曾经在哪本典籍中看过而已。
原来这却是天道的启迪。
“这一次讲道,就到此为止吧……”常桓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圣洁的金色光辉照在他的身上,神圣、庄严。
盘膝而坐的身体突兀的飞起,须臾消失。只剩下一群魔头还在回味刚才的讲道,许多人都有领悟,有的人感觉要突破修炼的瓶颈,有的人感觉自己对教义的理解更深刻了几分,也有的人领悟了一些法术。这一次讲道,可谓是收获满满,尤其以长生堂的玉阳子最是志得意满,适才听道,他领悟了一招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