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1)

柳氏这阵都快急白了头发。

方家新来了个表姑娘,方夫人以此为名,常邀了年纪相近的姑娘上门做客陪伴。

朱泖频频出入方家,虽每次都不止她一人,但看朱泖自得的样子,显见得方夫人是对她另眼相看的。

柳氏几次有意无意的同各家夫人打听,都没问出方荣圃的不妥来,也不能梗着脖子把方家往外推了。

只是这妹妹的姻缘都有了眉目,姐姐却无人问津,不少人家的夫人连朱沅的面都没见过呢!

朱沅不知为何,十分沉得住气,除了偶尔同曹家的二姑娘走动一下,再不肯出门的。柳氏每每要带她出去,她不是这病就是那病。

时日一久,柳氏便看出来了,这朱沅,是故意的!这如何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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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沅提笔写下了几个名字,都是她使了雀环在外头花银子让人打听的。

常到方家做客的,也就这五、六家的姑娘了,朱沅也都认得,前一世朱沅也曾同她们一道往方家做客,人还是那些人,只除了朱沅换成了朱泖。

朱沅曾以为方夫人是看中了她的品性,如今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朱沅一边写,一边在心中过滤这些姑娘们的背景。一边结合前世已知的事情,渐渐的看出些门道来了。

稍后,便将笔狠狠往桌上一惯,一团墨汁便在纸上四溅。

将在屋里服侍的雀环、含素都唬了一跳,齐齐上前来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朱沅咬着唇,目光一片冰冷。

她曾以为,是自己拔尖不懂收敛,引得方夫人青眼,方才为朱家招来这场祸事。

进入方家门后,一重又一重的打击接连而来,她渐渐的乱了心性,到后头,只寻思报仇,并未静下心来寻思前事。

此时重来一遍,这才看了清楚,原来方家是有意针对,这些姑娘们,都有三个特征。

含素又将声音放大了些:“姑娘!”

朱沅回过神来,瞧见自己满身的墨点,不由一怔,原来自己还是沉不住气,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这字可真不好习。”

含素、雀环两个愣住,扑哧笑起来。

含素嗔怪道:“姑娘再莫如此,好生吓人。”

雀环机灵的拿了套衣裙来给她更换:“正是,婢子当姑娘要吃人了呢。”

朱沅在两人的相助下换了衣衫,才将换好,宵红就来了:“大姑娘,夫人请您到上房去说话呢。”

朱沅应了一声,整了整衣衫便跟着宵红一道前往。

进屋便见柳氏脸色不好。

朱沅心中一动,坐到柳氏身侧:“娘,又有何事?”

柳氏挥了挥手:“都出去守着。”

宵红、含素两个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柳氏便严厉的盯着朱沅,朱沅气定神闲的坐着,知道这是针对自己来了,便也不说话。

柳氏憋不住:“沅儿,你意欲为何?这月你都‘病’了三回了!”

朱沅笑道:“是不凑巧……”

柳氏一拍桌子:“在为娘面前,还装疯卖傻,没句实在话?!”

朱沅便沉默了。

柳氏拍着桌子道:“你都多大年纪了?啊?原先在苏江未曾予你订亲,是因着知道你爹爹中选,想着你再等两年也无妨,趁着水涨船高给你们姐妹寻门好亲事!如今你已十五了,再耽搁不起啦!你倒好,但凡我要领着你出门,你就弄些妖蛾子!你要气死为娘是不是?!”

朱沅才要张嘴,柳氏又拍了下桌子:“说实话,再来些搪塞,别怪为娘大耳刮子扇你!”

朱沅便抿了抿唇,过得一阵,笑着道:“娘,女儿是瞧着爹爹如今这模样,觉着这嫁了人,到末了都要受苦的。想求了娘亲疼爱,留着女儿做个守灶老闺女呢,咱们家也不怕交几个税钱不是?”

大燕男子二十二、女子十九未曾婚配,是要多缴一项税收的。

但也有些富裕的人家,因着某些原因,心疼闺女,不愿送到别家去受苦的,便会将自家姑娘留着终生不嫁,这样的也不在少数,老了便有子侄供养,也是十分逍遥的。

柳氏一下眼泪就出来了:“是爹娘没给你带个好样……”

朱沅便亲自起身,到一旁耳房中的小炉子上倒了热水,绞了帕子来给柳氏擦脸。

柳氏哭了一阵,平息了下来。

想了想,带着鼻音道:“你这傻孩子,这念头万万要不得。你是少了见识,自以为守灶女容易,其实不然。娘却是见过几例的,初时爹娘在还好,过得二、三十年爹娘去了,兄嫂弟妹这脸色就不同了。远香近臭,你若是要嫁人,在娘家便是娇客,回来个一次两次的,满家欢迎。但若是一个不嫁人的姑奶奶夹在家中,日日对着,生些矛盾意见也是人之常情。再则这姑娘家不嫁人,年纪越大,脾气就越古怪,也是有的。到了那时,再想要嫁人也没处着落,嫂子弟妹酸言酸语的,日子才叫辛苦,上下不靠的。所以这女子,归根到底,还是嫁人的好,那怕是个瘸脚瞎眼的呢,那也是自个的男人自个的家,熬啊熬啊的就出来了,到末了儿孙绕膝,一世也就圆满了。这守灶女是先甜后苦,这嫁人,却是先苦后甜了。老话说得好,先苦不是苦,后苦赛黄连,就是这个理了。”

朱沅心知柳氏说得有理,只是这个理,只是对常人而言。

对朱沅自身而言,是尝过这嫁人滋味的,她是没熬出来!

反倒是现如今,她倒有些想法:不如攒些傍身钱,将来独住所小院,子侄有心呢,就来看看,无心呢,她自个乐得逍遥。

只是这想法,同柳氏是说不通的,今儿才一试探,就差些将她的眼哭成了桃子,再坚持下去,只怕她急出病来,也是有的。

朱沅这么一想,便拍了拍柳氏的手:“女儿听娘的,只是有一条,这婚事,须得女儿自己看准了才成,不然宁愿不嫁了。”

柳氏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个做主的?”但到底没有真的动怒。

一则如今风气开化,男女婚前相面的也多,二则自个做主总比不嫁是进了一大步的,柳氏便也没有十分坚决,语气里是有些松动的。

朱沅也只能争取到这一步,余下便要一步步来,实在不成,挑个好拿捏的,嫁了也无妨。

当下替柳氏重新上了妆,又说了几句笑话,终于将柳氏逗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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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婆子一边翻炒,一边让灶下的小丫头加把柴。

一锅铲挑开盖儿,铲了些调料下锅。

眼见得窗外晃过道影子,回头看了看,并没见着人,便也没当回事。

这头画绮神神秘秘的向朱泖汇报。

朱泖听得满脸是笑:“你看准了?”

画绮点点头:“婢子看得准着呢,方婆子一点也不避讳,直接就往锅里下了,莫不是真是调料罢?”

朱泖摇摇头:“哼,这是朱沅耍的心眼子,神神秘秘的教人一看就起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旁人反倒想不到这上头来。”

画绮一脸的钦佩:“婢子心思愚笨,比不得姑娘七窍玲珑心肝!”

朱泖拿着帕子掩了嘴笑:“且先看看这粉末起了些什么用处,先莫声张,将这把柄留待关键时用。”

画绮连忙应下:“婢子保管不透露一言半句的,……只是凤歌那……”

朱泖皱了皱眉,想了想才道:“她虽不识眼色,忠心倒是毋庸置疑的。”

画绮眼神一黯,又笑着道:“是,姑娘最是眼明心亮的。”

朱泖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走罢,殷姑娘要等得性急了。”殷姑娘就是方家的表姑娘,是方夫人娘家的侄女,接了来玩的。

画绮应了一声,赶忙出去招了凤歌同严妈妈来,拿起早收拾好的包袱,一道往上房去。

朱泖进得屋去,正见着朱沅在同柳氏说话,不由撇了撇嘴,到底因着心里痛快,并未再作脸色。

“娘,女儿要去方家同殷姑娘打双陆呢。”这时候的双陆还是项贵族游戏,像朱家这样没有底蕴的人家,是不会的。柳氏是极为支持朱泖去学习这项游戏的,免得来日短了这手不会,只是几次要求朱泖教会朱沅,朱泖却是支支唔唔的,柳氏便有些不乐。

此时想了一阵:“今日让你姐姐一道去罢。”

朱泖脸色一僵:“娘,人家没下帖子给姐姐,如何好贸然前去?”

朱沅低着头喝茶,不出声。

柳氏道:“如今你同殷姑娘这般熟稔,横竖只是几个年青姑娘寻人作耍,让你姐姐一道去散一散心,有何不可?想来她们也不会怪罪,且你姐姐的性子走到何处都不讨人嫌的,必是能让她们喜欢。”相熟的人家,带着姐妹前往,并不算失礼。

朱泖勉强笑道:“姐姐近来喜静,别勉强于她了。”她眼巴巴的望着朱沅,指望她推拒。

朱沅将茶杯一放:“我也是闷了,与妹妹出去走走也好。”

朱泖便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氏满脸是笑:“好,好。姐妹两个同进同出的,才亲热!”

朱泖此时,再也推拒不得了,便狠狠的剜了朱沅一眼,点头应是。

含素立即喜滋滋的去收拾了两身衣裙,几方绣好的帕子、香囊等零碎,同着雀环、龙妈妈一道来了。

朱泖勉强维持平静,等了柳氏放行,转身便走。

朱沅便自若的走在后头,也懒同朱泖搭话。

两人各上了顶小轿,婢女妈妈们在一侧跟着,同往方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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