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他领回来了？”陈婷有些排斥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砚宁睡着了吗？”张喆问。
“嗯，这会儿应该睡沉了。”陈婷明白这两个男人的想法：“你要轻点，别吵醒她，不然她该怪我了。”
“给他点时间。”张喆说着拉着妻子去睡觉。
慕添悄无声息的进了砚宁的房间，只有床头昏暗的光线照出一点狭小的空间，已经足够了，他可以看清她睡着的脸。或许是感冒药的作用，让她内心还在挣扎的时候，就被周公召唤去了。
他的手轻轻的拭过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烧。
静静地感受着她均匀的呼吸，他只希望不要让恶梦缠着她。他有些贪慕他们的过去，相识的点点滴滴，都还恍然如昨。和她的嬉笑怒骂中，能让他品尝到最简单轻松的快乐。
他会故意戏弄她一下，看到她郁闷地拉下脸来的娇羞可爱的样子，他的心里会荡漾着说不出的幸福。因为他有分寸，知道这样的若即若离，融化她的心还需要时间，但拉近彼此的距离却已指日可待……
可是，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哪去了？
从她宣誓了主权后，他就只有困守城池的份儿。虽然她对这块殖民地不屑一顾，可他却很清楚，那里再也没有易主的可能性了……如今，那个地方已经人去楼空，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破败不堪的景象。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如梦般的她，让他追悔莫及——
再次回到泉晟的2612室，除了他没人能感觉到这里与往日会有什么不同。时间是凌晨四点钟，无论是他一路飚车而来的路上，还是这奢华的会所内，在这个时间里，它们都陷入了安静。
只有他这个不安的灵魂，在昼伏夜出中透支着麻痹的躯壳。他扑倒在那张承载着他们缱绻缠绵一幕的大床上，斑驳的痕迹仍然若隐若现。他的拳头攥紧了洁白的床单，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用力地嗅着，要把她已经消失的气息再挖出来——
然后，抱紧了，永不分离。
***
第二天，临海公司的例行晨会上，慕添心不在焉的坐在那里。
敢如此不修边幅的出现在这样正规严肃的场合，除了桀骜的岳慕添还有谁能做到？
他毫不理会众人猜疑和侧目，始终沉默地听着徐鼎钧的讲话，只是其中的内容听进去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慕添虽然是S大的高材生，但他的专业是机械工程，未必能做的了公司的管理者，这是他最初进入临海时高管层的一致看法。股东会从一开始就以极端不信任的态度，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从外行开始，一步步地接手临海的工作。走到今天，除了一把手徐鼎钧外，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
——活跃思维，大胆创新的建议，他不断的得到董事会的认可；做事有勇有谋，把工作做到无可挑剔。让高层的一位位元老级的人物都另眼相看的同时，也让徐鼎钧惊叹之余不免担忧。
“请岳总把自由港的情况向大家阐述一下。”徐鼎钧的声音响起。
走神的慕添没听到，还是他旁边的股东提醒，他才听的徐鼎钧又重复了一遍的问题。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将资料通过投影仪播放——
“这是4月考察合作的照片；这是8月初港口A区建成的图片；到现在已经投入使用三个月，港口的物资吞吐量已经超过我们计划的30%，B区的投资计划，应该择日启动日程了。”
自由港B区的前期规划，毫无悬念的通过股东会的赞同意见。显而易见资源出口的问题凸显出来。随着自营港口的建成使用，输出量也在翻番，与之配套的资源公司的现有采购加工规模已经明显的供不应求。
“现在资源公司的业务主要是应对进出口了，我们国内的市场也不能放弃。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扩大资源公司的规模应对供不应求的局面。”
“城西有我们闲置的土地，那边的环境适宜工轻商，而且那边又靠近航空和铁路，方便运输。资源公司现在的位置，已经成了市区的黄金地带。”
“资源公司的位置优势，如果改建成商品房，期房也不会低于二万；如果建写字间，与周围的经济圈联动，无疑是最佳选择。”
难得股东会有默契的一致意见，这正是徐鼎钧最想听到的答案。
可是股东们在徐鼎钧归纳总结前，已经习惯性的先征询岳慕添的意见。当众人目光一致的落在始终沉默的慕添身上时，始终面带微笑的徐鼎钧，隐藏在眼镜背后的眸光，在反光的镜片下寒了几分。
“慕添，等一下。”散会后，徐鼎钧叫住他，等会场的人员鱼贯离开后，他才开口：“怎么了？看上去不在状态？”
“唔，没什么，只是没休息好。”慕添并不想解释。
“噢？这么简单？”徐鼎钧笑道：“你可从来不会这样。”
“是吗？保证不会影响工作。”慕添敛了一下暗哑的声音说道。
“那就好。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不用，没问题。”老总的好意他根本不领情：“没其他事情，我先出去了。”
“嗯，好。——等等，还有这个。”徐鼎钧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他。
“这是什么？”合作意向书？慕添翻看着文件的内容：“签合约的工作不都是交给刘总监做的吗？”
“不错，只是这一份例外——是高氏的。”
“高氏？”慕添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把文件丢在一边，不再翻看，只是冷笑道：“高氏就特殊吗？”
“大家都是长期合作伙伴，这一次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也不好回绝。”徐鼎钧的态度始终温和。
“小小的要求？哼，就是让我签这份合同？”慕添不屑的说。
“意向书的内容刘广元已经看过了，没有问题，只剩下落笔签字的程序了。”
“好吧，我明白了，什么时候签。”慕添已经不胜其烦。
“你等高氏的电话吧。”
“那好。”慕添不再拒绝，拿起意向书离开。
徐鼎钧看着状态不佳的慕添，嘴角边挂起似有若无的笑。
为一个女人搞成这样，看来他的在意不是多余的？想起那天听阿芩说起过，慕添最近喜欢上一个女孩。当时他并没有把那句话当回事——玩玩而已，各取所需，是男人一直坚持的原则。
况且慕添这样年轻的男人，女人嘛，不过是正常需要？
但是，现在这一系列的举动完全不正常了——那他只有好好研究一下，那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魅力，把不可一世的岳慕添搞得晕头转向？
回到办公室，慕添依然感到后脑有些沉重，昨天晨昏颠倒的混乱透支了他很大的体力，看到办公桌上放的早餐，他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昨天灌得酒够他醉三天的，难怪都说酒能乱性，一点不假。
高氏的合作意向书，被他随手扔在桌子中央。高氏会点名让他去签协议？肯定是那个难缠的高千金搞得鬼！但是……现在他满脑子都是砚宁的身影，这些事情他已经无心理会了。
***
昨天，不，应该是今天凌晨，直到她的烧退了他才离开。
现在她的状态怎样？他忍不住又给陈婷打去电话。砚宁已经不烧了，她们正准备出门挂点滴呢。陈婷嘲笑他的紧张兮兮，有事会及时跟他汇报的。他也觉得自己变得像宿管大妈那样唠叨，不禁哑然失笑。
手边的电话响起，是高琳打来的。
铃声响过片刻慕添才接起，尚未开口就听到高千金不懂淑女的声音：“岳总，这么忙？手机占线，座机也没时间接吗？很久没有和你通话，是不是忘了我啦？”
“怎么会，那笔材料订购协议就在我手边。”慕添仍有些阑珊之意。
“协议，你看了？没有协议，就想不起我了？”
“什么时间签，你定吧。”慕添懒得废话。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都可以。至少这两天没有出差的安排。”
“那好，就今天晚上八点钟Sofitel，房间我订好了，1520室。”
“高总，你考虑的可真是细致又周到。”
高总？慕添的这腔拿的让她有点不自在，不过她也没跟他计较。“我是贵宾吗！不要迟到喔，记住1520。”
“放心，我一向守时。”
合同要在套房签？慕添放下电话让他无奈的摇头，徐鼎钧总是喜欢玩阴谋！即遂了高氏的人情，又能顺便看一场好戏？
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有必要吗？换成以前，这样刺激有趣的的方式倒也无所谓，只是现在他再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了。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平静的脸上泛起阵阵阴郁的波澜。
最后他目光又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英雄救美的照片，砚宁那可爱到犯傻的模样，让他憔悴的脸上终于挤出一点温暖，他的拇指指腹始终留恋着屏幕，暖了照片中人的脸颊，却凉了自己的一颗心——
砚宁，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