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外,陈婷看到窝在长椅上的慕添,他的脸深埋在怀里,双手深陷进头发里,这个一向自诩潇洒的男人竟然变得如此落魄不堪。
只是这样的忏悔和自责还有什么用?
陈婷一把拎起他,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岳慕添,你个混蛋!这是替砚宁还你的!”慕添没有反应地任打任挨,如果这样砚宁能原谅他,他愿意被她打一辈子。
“你给我过来!”她拽着慕添向外走。病人现在需要休息,陈婷怕他们的争吵会影响到砚宁。但有些话必须要问清楚,她的眼里可容不得沙子!
“你犯浑呢!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陈婷不客气的指责他。
“已经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也是一脸愁容。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是谁口口声声说爱她,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吗?我告诉你,你这么做,砚宁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她本来就不爱他,这样的事情只会让她恨他了。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无奈地摇摇头,还能解释什么?
“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什么意思吗?就这样不负责任的走人?”
“我想对她负责的,可是她不接受……”
“谁会接受你的强取豪夺?”陈婷平复了一下心情,问:“我现在要知道原因,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不,是给砚宁一个交代!”
慕添怎么会变成这样冲动的人?陈婷清楚,他们的关系刚刚有所改善,慕添应该了解砚宁,对她用强只会适得其反。
现在,连慕添自己都说不清楚这镜花水月梦一场的事情了!
林骁,一切还是要围着他转。昨晚的事情,在陈婷眼里就是毫无意义的狡辩,今天的事更成了百般抵赖的借口。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慕添在嫉妒林骁!
“慕添,这一次没人能帮你了。”陈婷叹息道:“砚宁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低血糖不严重,感冒挺厉害的,由于身体虚弱,怕会发烧。”
“行了,这里交给我吧,你回去吧。”
“……我还是留下吧。”
“你何苦呢,她又不会见你!”
“没事,你去照顾她吧。”
“你也没吃饭吧,这都该吃晚饭了,自己解决吧。”
“不用管我!”他这声怒吼,更像是扇自己的耳光!
***
糟糕的情况让砚宁不敢回家,只能哑着嗓子告诉父母在陈婷家养病。
陈婷也信誓旦旦的让砚宁父母放心,会照顾好她的。做家长的怎会不清楚孩子的心事——林骁这个心结,或许更适合姐妹的开导,砚宁在陈婷那里他们自然放心。
知道砚宁从中午就没吃饭,回到家陈婷就提前进厨房准备晚餐。
可能是针药的作用改善了体内血糖的循环,砚宁不觉得饿,她把医生叮嘱不让洗澡的话完全抛弃,一头扎进了浴室里。蒸腾的热气中,她在浴室里反复地冲洗着被搓痛的皮肤,但总感觉那个人的污秽气息无法去除。
清晰的痕迹控诉着慕添粗暴的罪行,每一次低头都能让她触目惊心到不想面对,她在强迫自己,一遍遍地盲目地重复着无效的动作——为什么去不掉?为什么那恶梦般的一切时时敲打着她的心门?
都过了两个多小时,陈婷已经敲了三次浴室的门,里面始终没有回应。陈婷真怕她会在里面热昏了。刚回到家的张喆就被陈婷拉到一边悄声说:“砚宁来了。”
张喆看着妻子古怪的表情,在她脸上轻啄一下问:“怎么没看到她?”
“她在洗澡。”陈婷道:“慕添还在下面吗?”
“慕添?我没看到他呀,我直接从车库上来的。”不明就里张喆开始嘲笑慕添:“怎么,砚宁在这里他不敢来啦?”
“嘘——”陈婷捂住丈夫的嘴,贴着他耳边小声地说明一切。最后不忘娇嗔一声:“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
霸王硬上弓!慕添竟然会做出这样不经大脑的事?张喆深感意外得走到窗边向下看去,十二层的距离让他辨别不出慕添的座驾。
他靠着窗台若有所思:慕添的脾气有时候会爆燥一些,但面对女人他还是很冷静自持的——砚宁,会让他失控?他这个百炼钢,注定逃不过她的绕指柔。
张喆肯定的嘴角扬起——慕添,你想过会有今天吗?
砚宁走出浴室,还不忘紧紧衣领口,她换上了陈婷宽松的睡衣,整个人都有种虚空的感觉。
“姐夫——”她哑声喊了张喆一声,就开始埋头吃饭。没有食欲再可口的饭菜也变得食不甘味,她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
“砚宁,陈婷说你生病了,这个时候可不能饿肚子。”张喆安慰她。
“是啊,多吃些蔬菜,可以补充VC。”陈婷把菜夹道她碗里。
“……”砚宁勉强叨了口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鼻子阵阵发酸,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翻来覆去,“你们吃吧,我饱了——”
她忍不住跑回来卧室,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张喆和陈婷交汇的目光中,流露出彼此的无奈。还张喆先开口:“你也不能饿着。”
他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这样幸福甜蜜的感情为什么不会出现在那两个人身上?
拖着疲惫的身体,连走到床边的力气都放弃了,砚宁不再做任何努力,就这样顺着门边滑到了地上。她抱紧了肩头,在这视线昏暗的房间里,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男人狰狞的面孔。
她慌乱的把头埋进怀里,安慰着自己——不,这是幻觉!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那撕裂的痛明明都是真的,那双罪恶的手明明让她无法反抗,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掠夺让她痛不欲生——不,不要这样!!!
“——让我满足了,也许我会重新考虑他的事……”
那恶毒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他当她是用来交易的筹码吗!?比身体的痛苦还要煎熬的是他每一句痛心疾首的侮辱。
泪水氤氲了她的袖口,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变得呼吸困顿,她痛苦地揉搓着衣角,想努力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是流经鼻腔的气息也变得稀薄,似乎那里都是清洗不去的属于他的污秽味道。
就这样放弃了反抗,放弃了思考,也放弃了伤心……
脑袋麻木的靠在门上,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人偶,空洞美丽却没有自我。
迷蒙中,她听到陈婷在门外打招呼:“砚宁,开开门。”
“砚宁,别这样,让我进去再说。”良久没有回应,陈婷只能继续敲门。
砚宁只能勉强地拖着沉重的躯体给陈婷开了门。
“怎么不开灯。”陈婷打开顶灯的开关。
卧室瞬间亮如白昼,砚宁有些不适应的避开这刺眼的光线,红彤彤的脸衬的皮肤更显透明,她站立不稳地移步到床边坐下。
“真的还在烧。”陈婷试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说:“这样可不行,先把粥吃了,一会儿才能吃药。”
“怎么,心情不好,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认了。”陈婷轻声说:“其他的事情都先不要想,现在的第一任务是养病。”
砚宁无奈地接过粥——是甜的。
八宝粥柔滑软糯的质感,入口后却变得难以下咽。曾经这甘甜的味道牵引着她最简单的情绪——一切还是那样美好如初,为什么自己不再简单?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让陈婷一家也变得不得安宁,只好强忍着把粥一口口的灌下去。
两个人并肩坐在床上,说起了小时候的事,那时的砚宁无忧无虑,此时的她却已心事重重。陈婷很小心的不提起慕添——她现在的状态承受不了。
“砚宁,人累了,总要休息。路走错了,也可以重新开始。不管今天有多少不开心的事,我们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嗯,要向前看,我明白……”砚宁靠在陈婷的肩头,知道悲伤已无意义。
“有些事情明白很容易,关键是要自己振作。”
“嗯,我会的。”
陈婷只是觉得无奈,她和慕添多么不同!慕添天大的本事,却敌不过她上善若水,他们该是最般配的一对,只可惜——
“吃了药早点休息吧。”陈婷看着她一脸倦容。
“嗯,什么药。”
“退烧药,还有,避孕药……”
砚宁没再说什么,把避孕药混着感冒药一起吞下去,连陈婷都不确定这样有没有疗效,真希望还会有健忘的疗效……
***
“你吸毒呢!”
张喆拉开车门进了慕添的车,车厢内浓烈的二手烟薰的他受不了,他没有关车门,看着失魂落魄的慕添,无奈地摇头——像他这样把自己搞得惨不忍睹的,还真为数不多!
张喆也点上烟跟失意之人一起霾没,面对失意的哥们,他只能把老婆的话扔一边了——我们造人期间,你必须戒酒戒烟!“怎么,这么不经打击?”
“她怎么样了?”慕添没有耍贫嘴的心情了。
“睡着了,还有点烧,好些了。”张喆说着把手上的三文治递给他:“知道你没吃饭。喏,老大的吩咐,让我看着你完成任务。”
“没胃口。”慕添接过来,顺手就丢在了车窗上。
“怎么?连没胃口都心意相通?”张喆见慕添又要点烟,阻止道:“不要命了你!再抽就该送你去戒毒所了。”
慕添不语只是无奈苦笑,他现在的状态比去戒毒所还让人抓狂!
“林骁的事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我无能为力,是徐鼎钧的决定。”
“果然,他出手真够狠的。”张喆听陈婷说起这件事后,怎样都不相信。慕添虽然爱呈口舌之快,却从来没有恶毒的报复心。
“他一向如此,对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一切,从不手软。如果这次轻易放过,就会纵容出下一次的得寸进尺,他总是这么说。”
“果然好手段!只是让你倒霉背黑锅了。”
“其实也无所谓,反正是以临海的身份出面解决问题,是他的决定还是我的安排也没法撇清了,只是……”
“只是你最不希望误会你的人,却误会了你。”
“她从来都不相信我,所以认定了我是故意针对林骁才这么做的。不过,徐鼎钧已经把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样,总不能让她多恨我一次吧。”
“就因为她误会你,你就变得这么不正常了?”
“也不是,其实我——”
“唉,其实你是为情所困,无法自拔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都没发生你信吗?”慕添把手攀在脑后支着头,似在问张喆又像是自言自语:“还是我的思想太猥琐?”
“是你想多了,或许因为是她的缘故,你在嫉妒林骁。”张喆同情的说。
“是,我承认,他能让她心甘情愿牺牲一切,而我?……”
“慕添,你不觉得自己陷进去出不来了吗?连你的思维都退化了。”
“不是退化,是僵死。”慕添望着窗外已深的夜色,寂静安宁的祥和与他无关:“过了今晚,我们不会有明天。”
“你先吃饭,至少我可以向你保证今晚。”张喆笑笑,总要给他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