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简单的纯白,化身漫天的星光洒向人间,不负初心——满天星。
慕添看了一眼怀中的满天星,踩着逶迤的盘山阶梯,无声地向山间的福寿园走去,那里有他最珍视难忘的人——他的母亲。
来这个城市的十四年,他的思念和牵挂都在这里。因为母亲安葬在此,他这颗游子的心,便在这里安家落户。回忆拂去了他眉梢上的忧伤,他落在星星点点盛开的鲜花上的目光,泛起柔情——那是一个儿子对母亲永久的缅怀。
苍松翠柏的山间,在青石板台阶的路口拐角,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徐府的管家,兼职徐启方专用的司机老李。老李跟随徐启方很多年来,他的儿子就是那个平时说话没有把门的李川。
“慕添,你来了。”老李压着声,音沉语炼,父子俩的性格截然不同。
“嗯,李叔。”慕添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
“老爷在那边,我过去告诉他一下。”
“不用了。”慕添拉住他:“我自己过去吧。”
绕过逶迤的山道,慕添就看到一排排整齐的公墓中间,是一个男人恻然的背影。这就是临海的前任总裁徐启方吗?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纵横商场的无敌人物。此时的他,站在偌大的公墓里,一个个牌位间,只不过是个年过花甲,鬓边白发的老人。
有着所有凡夫俗子一样的暮色夕阳,却比他们多了更多的孤寂落寞。
人生几何?只有这一面的他,才让慕添有所动容;也只有这样的他,才让慕添决定留下没有离开。只是斯人已去,不过空留惆怅……
慕添十四岁那年母亲病危,她在弥留之际,将慕添托付给了徐启方。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才知道,在这个世上除了母亲,还有一位亲人——伯父徐启方。这些年来,徐伯对他也算是关爱有加,但是他只是礼敬于徐伯的恩情,却始终与徐家保持着刻意的疏离。
或许,在母亲离世的那一刻,在他的意识里已经没有了亲人。慕添安静的走过去,脚下踩过的草丛和石板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添?”徐启方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声音。
“嗯。”慕添没多说什么,他蹲下将手中的满天星恭敬的放在墓碑前。
碑上的刻字是:慈母岳曼青之墓。
逝者已安宁,惟愿生者无遗憾。照片中的女人很年轻,不会超过四十岁,生命结束的那一刻,让她的美丽凝成永恒的存在。照片中的她用宽容和温暖的微笑,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还有两束清新的满天星。
只有最熟稔的人才知道,她最爱像无垠天空的漫天繁星一样闪动的满天星。而她也只能像天边的星星一样,看着孤身一人的慕添独自飘零。那份母爱从来不曾离开,慕添每来此地都能感受到母亲那无微不至的温柔存在。
“慕添,你有时间没回去看看了。”两个男人用各自的心事和照片中的女人感知交流。沉默了许久,还是徐启方先开口的。
“唔,我听芳姨说你最近身体很好,也不用我担心。”慕添口气寡淡,虽然徐启方总想见到他,可是徐家其他人的冷漠,令他很识趣地回避。
“是啊,我最近身体是不错,但还是很想看看你。”想他有时间给一个下人打电话,也不愿去看自己,徐启方的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嗯,我过两天就回去。”慕添从来都顺着他的意,只是这样的敷衍太明显。
“有时间吗?和我去坐一会儿。”徐启方问。
“好。”慕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徐启方每天都会来逸茗轩喝下午茶,他喜欢清静,都不让人陪。
这里每天都会给他留出那个位置,倚栏凭窗,可尽揽湖光山色。无人打扰,他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回忆往事,静水无波的湖面,就像他半生戎马后不争的暮年。
侍者端上茶具,为客人斟上茶,有袅袅清香散开,徐启方啜了口太平猴魁。“慕添,还记得嘉薇吗?”
听到这个名字,慕添眉宇间有些不耐,徐启方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其意,口气自然很淡:“印象不深了。”
慕添说对沈嘉薇印象不深也不仅仅是托辞。
他和沈嘉薇不过只有几面之缘,最初是在临海徐鼎钧的办公室,大家只是谈论公事;再一次是在不久前那次高家的酒会上,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然,还有不久前在阿芩的酒吧里,他和阿芩用双黄把她劝退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私人空间里。
提到沈嘉薇让慕添不得不想起她的兄长沈嘉荪。在高家的酒会上,他出言不逊,慕添懒的跟他计较,只是工作上两人总难免会碰面,那位二世祖的不可一世让他不得不替沈氏的前途担忧……
“我以为你和高琳会有发展的,看来你们都没有当真啊!慕添,不要总想着玩,你这个年龄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慕添的那些风流韵事,徐启方不是不知道,想他年轻,也就没过多干涉。老人家的宽大让步,反而让他更放任自流了,是时候该让他收收心了。
“我会考虑的,你就不用操心了。”
“沈鹏和我是多年的朋友,嘉薇人品德性都没得说。她也不是那种被惯坏了千金大小姐,知书达理,和你很合适。”
“她很好,是我配不上她。”这样的溢美之词,慕添听着好笑:她的好坏和他有关吗?他倒是觉得像沈嘉薇那样的女强人,跟她在商场上过招他会更有兴趣。但若说道谈婚论嫁,就算他没有遇到砚宁,她也永远不可能!
“怎么会?她虽然留过学,追求她的人也不少,但是,她就是对你另眼相看。”显然,在徐启方眼中,端正识大体的沈嘉薇是他最满意的人选。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留过学的果然言行举止更高一筹,知道以退为进,旁敲侧击,找徐启方当说客。
慕添就知道那天宴会上,隐忍不发的沈嘉薇必有后文。
那天的酒会虽然在高家举行,沈家却点名要他参加,他就会意。本想推脱掉不去,是徐鼎钧让他以大局为重——商场上很多有利益关系的大腕,需要他们维护。每次去那种场合他都变得异常沉默,除了礼貌上的客套,就是闷头喝酒。可是,每次在酒会上他都会桃花泛滥,无法脱身。
至少沈嘉薇还是含蓄的,不会像高家的二小姐高琳那样明目张胆。
高千金真的对慕添一见钟情了,他始料未及,开始后悔那天和她演绎的那出好戏——怕的就是这让他无法脱身的假戏真做!
热情潇洒的高琳频频给慕添打电话。
开始的时候,慕添会以家里有事,要请客户吃饭等理由推诿,后来就变成和美女有约了。
但高千金任热情始终不减,再后来把慕添惹烦了:我刚开好房!高琳:可以换成我!
最后一次慕添使出杀手锏:我在医院。高琳:在医院干什么?慕添:找人看看,肚子里是男是女,女的就做了,男的你明白的!……
从此,天下渐渐太平。
“还不熟悉,怎么知道不合适?沈鹏也很欣赏你,你和嘉薇应该单独见面聊聊。”
“还是不见得好——”慕添有些无奈,真的还是不要再见的好,免得以后成仇人!他可不会对女人唯唯诺诺,当然,除了那丫头……
“慕添,你不要总是这样排斥。”徐启方还在争取。
“那种见面更像是交易,充斥着利益的结合,我不喜欢,当然拒绝。”其实任何的理由都不再重要,只因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让他犯相思的女孩。
看到徐启方还想再说什么,慕添制止道:“徐伯,别说了。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的。”他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份纯粹的感情和一个简单的生活,仅此而已。
“那好吧。”徐启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他认定的事从来没有通融的余地,或许这是他跟自己较劲的方式,老人家只能退让一步:“再过几天是中秋节,回家一起吃个便饭。”
“好。”看到这张双鬓斑白的脸上满是殷殷期盼,慕添答应了,至少要安慰一下老人家的心情。时间催人老,眼前的这个老人已经不是那个叱咤风云风光无限的徐启方了,他心底不免会有隐隐地触动。
***
李莹传来照片的时候,慕添正在IZ健身中心健身。
他从跑步机上下来,汗液已经濡湿了汗衫,裸~露的臂膀,腱肌突起。皮肤泛着健康的小麦色,细汗在他皮肤性感的线条上,镀上一层金边。他随便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汗水,开始查看着手机信息,一滴汗珠落在手机的屏幕上,他轻轻抹去,扬起的眉宇间是敛了动感的柔光。
照片上是李莹和砚宁的合影,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背景上炫彩霓虹的标志建筑,让人一目了然——东方明珠塔。
砚宁披肩长发被海风轻轻撩起,掠过她的颈部,划过她的下颚,照片定格在她用手去抚弄那不听话的秀发上,让他看得心里泛起阵阵清爽。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是面对林骁还是周南,砚宁确实有很好的淑女气质。
只有对他,才会有横眉立目,变化多端的表情,或许是他一次次的戏弄激发了她潜藏的汹涌,这样多好,你的唯一给了我!他不需要疏远的温柔,他要的是她真实的喜怒哀乐。
他喜欢那个与他处处作对的她,那深藏不露的狡黠,只会为他展现的妩媚,才是让他心动的。
或许,在她心里他似乎永远都有别于那些优雅的男人——这样最好,他要的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不是不懂温柔,而是为你无限期冷藏。
直到你出现,它才可以开启,新鲜如昨的呈现在你的面前。
爱你是一辈子的事,就这样爱吧!在你不为所动的时候,我已经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