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GUCCI的专柜外,透过落地的玻璃柜,三个女孩向里张望,赵琳碰了碰身边的砚宁:“你看,像不像那天看到的那款?”
“嗯。”砚宁记起前两天,她们在网上讨论的那款连衣裙,“这里太贵了。”
“怕什么!”李莹不以为然的拽着砚宁就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今天财神爷在,只要你看上的,他动一动手指就搞定。”
“添哥倒是舍得,就怕砚宁不接受。”赵琳说。
“干嘛不接受呢,添哥又没所求?”李莹狡黠的笑道:“他要是真有所求,你就答应了呗,添哥的心思你不明白吗?”
砚宁受不了李莹挤眉弄眼加搔首弄姿,要撤退。
慕添却施步进来:“怎么进来就出去,又不看了吗?”
“添哥,砚宁看上的你请?”
“嗯。”
“那,我们看上的,你也请吗?”
“嗯。”
“好耶!好耶!好耶!”李莹已经达到天外飞仙的凌空境界。
“你们不要太慢,我可没工夫等。”逛街的苦恼,男人的通病,他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随时准备履行自动付款功能。
李莹兴奋的翻箱倒柜,赵琳一向谨慎,举止自然收敛的多,只是砚宁站也不是,坐也不自在,只好一个人躲在墙角里发呆。
“砚宁,快去试试看。”李莹把她们说的那件衣服塞到砚宁手里。
“不要!”条码显示三千八,她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想想欠他一顿饭费都会被他耍,这次的人情更大了,他真会让她以身相许的!
“不要不好意思吗?添哥不会偷看的。”听到李莹的提醒,砚宁瞄了他一眼,他还在气定神闲的玩着手机,对三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完全不理不睬。
过了一会儿慕添的电话响了,接通后他走向店外。
GUCCI的专柜女服务员,虽然好奇于三个身份普通的女顾客,但看到还有一位自动取款机陪伴,她们也就不介意了,继续周到热情地微笑服务。
“添哥出去了,快去试吗?”李莹把拖拖拉拉的砚宁推进试衣间。
“嗯,真不错,颜色也配。”赵琳赞赏道。
“嗯,还很有女人味。”李莹满意的说。
“这是今年新款,能凸显婉约的气质,这位小姐穿上更显皮肤白皙……”服务员专业的推荐词,砚宁一句也没听进去。
砚宁慢慢地走到镜子前,她无意间的一个转身,真的觉得自已焕然一新,裙褶轻扬,看着镜中的自己,霎那恍然。
只是下一个瞬间,她心中一紧,回神的动作有点迟钝,但她还是撇见了倚在门边的慕添的身影。
他凝神看过来的眸光中有太多她不曾看到过,也读不懂的东西。
慌乱中的她,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僵滞了,她赶忙后退两步,却是脚步更乱,最后忐忑不安地躲进试衣间。
慕添始终没动,刚才试衣镜前是她吗?气质超然,妩媚的女人味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撩动了他心弦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痕却已烙在那里,经久不散。
砚宁神色匆匆的逃离,李莹不甘心的还想说什么,赵琳拉住她无奈的摇摇头。
两个女孩一起看向慕添,他收回了失神的状态,淡淡的笑在嘴角浮动——这样致命的存在感,让他无法自拔的沦陷。
“你请的?”砚宁踱步到一家毛绒玩具店门外,才舒缓了不安的心情。
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她粲然一笑。刚才的事似乎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有对他不在意,他才会无可奈何。
“不是吧,大姐,你的品?就这个?弱了你?”李莹不满的抗议。刚才某人逃跑的那么快,添哥请她的奢侈品也泡汤了。
“就这个吧,岳总结账。”砚宁挑选了一个中款的毛绒熊,还煞有介事的把尺寸在身边比划了一番,最终做好决定才说。
看她满意的把毛绒熊抱在怀里,李莹和赵琳疑惑的对望,慕添无话可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留白的深意让人看不透。
就按着李莹的计划,打游戏,看电影,吃大餐。最后,去k歌……
只有四个人,慕添却定了一个大包,偌大的包间,昏暗的光线更显迷离。
“享受一天,还挺累的。”李莹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摸着饱食的肚皮。
“累了就该回家的。”刚才砚宁就说要撤了,李莹死活不同意,说是还没惬意的吼两声,嗓子不痛快。
喊着吃撑了的是李莹,铺张浪费的也是她,大家都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她还点了果盘和饮料。“添哥,是不是给你要瓶酒?”
“如果你能开车,我当然乐意享受。”
慕添坐在离她们很远的沙发上,进了包间就说了这一句话,始终沉默。他有多久没有享受美酒的快意了?上次和林骁拼酒后他就滴酒未沾。
原来戒掉嗜好容易,戒掉一个人很难!
“添哥,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头。”连李莹都觉察到了,砚宁又怎会不知?
“是吗?”慕添回答:“你们尽情的玩,我出去一下。”
“砚宁,你为什么拒绝添哥?”慕添离开后,李莹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当他是朋友,只能是这样。”砚宁说。
“你真舍得,添哥那么喜欢你。”李莹开始打抱不平了。
“可是我不喜欢他!”砚宁很坚决的回答。
“知道知道,你心里只有那个林什么?”李莹不满的说。
“好了,你们不唱,我要选了。”赵琳跃跃欲试,打断了两人的乱侃。
慕添再回来的时候,听到三个女孩的轮番跑调,并不介意的坐在角落里。
那里黑暗的光线很适合他此时的心情,啜了一口凉茶,入口的甜滑在淌过深喉时泛成黄连,如鲠难下。心底不时涌动的喜悦,总会被这一波波苦楚的浪头浇灭。
他喜欢烈日迎头澄如明镜,却也无法拒绝月阴无期暗如深潭。遇到她,他再难逃出苦涩的泥潭。
他不想去考虑他们有没有明天,更不忍让她被苦恼所牵绊,但是情路的坎坷是注定的劫数。她是他的劫,而林骁也是她逃不掉的魔咒
。如果没有林骁,他能更轻松的执起她的手;但是,如果没有林骁,她又怎会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深,情有多长?
知道又如何?
他不过是她一眼略过的意外风景,即使美过她心中的桃花源,她依然固守着那狭小天地,自醉其中……
你知道吗?你若安然自醉,我便陪你共饮今朝;你若幡然醒悟,我便伴你不离不弃。
离别前的兴致,在他畅快淋漓的一曲《风雨无阻》中深情道来。
他的声音低沉有富有磁性,高音的时候会有小小的跑调,但他沙哑的音质可以把那点暇疵完美的掩饰,淡淡的伤感触碰着听者的心弦——
提着昨日种种千辛万苦向明天换一些美满和幸福
爱你够不够多对你够不够好可以要求不要不在乎
不愿让你看见我的伤处是曾经无悔的风雨无阻
拥有够不够多梦的够不够好可以追求不认输
***
砚宁,生日快乐——
砚宁,生日快乐——
砚宁紧了紧怀中抱着的毛绒熊,它憨态可掬的笑脸望着她,她却无心留意,只感到那丝绒的柔软不时的蹭着她的下颚,有些痒。已经确认安全了,他完全消失在她的身前背后,可是他最后的这句话,还是在她脑海中经久不散。
与她独处的时候,慕添不再是以前那样谈笑风生,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让她坐在他身边时浑身不自在。他正在改变策略,把轻松的谈话转换成了攻心读术。
——读吧,别人的心思总有你读不懂的!
累了一天的砚宁,知道逃不掉他的伏击,只能顺其自然了。任心中敲锣打鼓,她坐在副驾驶上安然假寐,还是他提醒她到家了。
慕添把毛绒熊放到她手里时,她只是平静的莞尔:“谢谢你的礼物。”
“不必代她们谢我,给你个机会借花献佛。”慕添早就心知肚明。
“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这一次她没有逃避。
谢他什么?谢他对她的感情,她却不能给他一个答案。所以除了一声谢谢,再也拿不出其他的回报?他凝视着她,千言万语尽化为沉默的目光,良久不变。
心照不宣的理解,在他们交汇的目光中释放。
夜色的温柔似乎不应该这样盛开,亦非无情,但砚宁终是先转身——
“砚宁——”他磁性的声音泛着暖,“生日快乐——”
回首间,她的表情黯淡不明,但他知道她在笑。她思忖片刻后返回他的身边,把一个小铁盒放到他手里,狡黠一笑:“礼尚往来,你想要的答案在里面。”
他看着手中的盒子发怔:他想要的答案?会是什么?
他失神间她已经走远。他打开铁盒,有淡淡地茉莉花香——他终于明白了,嘴角挂起来淡笑。茉莉花香的薄荷糖含在口中的味道,就是他一直迷惑的味道。这就是他求的答案吗?
不,他还有真正的所求——
爱一个人怎会无所求?他求的不是答案,他求的是她快乐无忧。他的思绪和茉莉花香的味道缠绕在一起,薄荷糖完全融化时,他亦不再恍惚。
砚宁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踩在昏黄路灯投射下来的斑驳的光,照的树影绰绰不清,今晚的月亮也亮了很多。是啊,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一年中月最圆满的时节,人是否也会无憾?
林骁,今天我的身边独缺你?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自古如此,她也只有认下了这至理名言。
带着一份失落回到家里,看到始终笑的无邪的毛绒熊,她突然羡慕不已。为什么你可以无忧无虑天真快乐?为什么你不会为思念一个人心力交瘁?
她的单相思融进了卧室的角角落落,自己却不得解脱,她看了眼可爱的毛绒熊,却不想它继续在手提袋继续受委屈,把它从中解救出来时,砚宁发现下面还有一个精致的礼品盒。打开后,她一时怔住——是GUCCI的那条连衣裙。
盒子里的一张卡片,一手潇洒的字迹:生日快乐,就当作意外的惊喜吧。
没有落款,她也知道是谁,真是字如其人,脱略不羁。
她把连衣裙捧在手里,丝滑般的质感,还能让她恍惚回忆起她穿上它时的模样,只是当时的她没有心情去感受,因为有双偷看的眼睛让她心慌。
现在好了,在只有她一个人的卧室里,砚宁把裙子换好,不知道是被衣服衬的还是怎样,镜子里的自己别有一番妩媚,这里不会有慕添偷看,不会给她制造不安的气氛,这一刻的她最动人。
只是眼角的那丝遗憾不断蔓延,最后盖过了嘴角浅显一点笑意。再美的裙子,也掩饰不了她心中的遗憾,这个生日没有他——林骁。
从此,多了一件艺术品,永远陈列在箱底,只可回忆,不能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