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之外,一个姑娘身着白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正是乔心桐。奔波太久,终因饥饿过度,昏倒在地。
看着她绝伦的容貌和异样的装束,天苪一下呆了:这不正是自己错过的姑娘?一种失而复得的冲动占据了他的整个意志,尽管与她素不相识。
在心脏快速跳过之后,天苪屏住呼吸,俯身低唤。叫了几声,不见反应,索性将她抱进宅院,犹豫片刻,来到天雅房中。
天雅与自己房间紧挨,此时房中无人。天芮将其在床上放好,刚要去帮她找大夫,却听见她低声**。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叫“水”。
看样子并无大碍。天苪稍觉宽心,倒了杯水扶其饮下。
见她复又睡去,天苪坐在床边,仔细端详。只见她青丝凌乱,面色腊黄。衣裙莹白如雪,裙摆处点点花绣更似雪花,飞洒而至。
见她仍拖着仅剩的一只鞋子,天苪轻轻为她脱下。一脱之下,面前情形竟让他的心隐隐作痛起来。只见那双洁白如玉的金莲上星罗棋布地长满了血泡,有的紫如豆大,有的已经破裂,渗出血水,真是惨不忍睹。
天呢!如此娇弱的姑娘竟要受到此番折磨!从北麓到东麓,她是要何去何从?天苪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疼惜不已。
以往,他从未照顾过别人,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他。
一番休息过后,心痛稍有缓解。此时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微微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一片昏暗。她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衣服的背影就在旁边,与自己仅有咫尺。
雨浓!路雨浓!他第一时间想到他——这个让自己置身困境的人。她鼻子发酸,撑起身一下子搂住他,哭道:“我回来了吗,回来了吗?”
天苪已经守了很久,心中反复琢磨着术士的话:天赐佳人飞雪来。
她和所谓的天赐佳人是否有一定的关系?
沉思之中的天苪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温软的酥胸紧贴着他的胸膛,让他一阵子心跳。看着她因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肩膀,天苪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拥住。
听其所言,她是逃离家乡还是回乡迷途?只身徒步百里,她的亲人怎能放心?
见她安静下来复又睡去,天苪再次将其放于床上,盖上被子。
外面响起轻快的脚步声,天雅推门进屋。
“天雅。”天苪将脑袋由屋里伸出,见来人正是妹妹,忙示意她过来。
天雅不知屋里有人,被吓了一跳。见二哥神神秘秘的,走到近前问:“二哥,你在这儿干嘛?”
天苪知道自己对床上之人的情愫,所以决定帮助她,然而早年父亲外出,太太带着一帮妇孺,便订有不留生客的规矩。而她与自家非亲非故,若让第三个人知道,肯定要被送走。
天苪怎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眼下之计便只能靠妹妹的配合了。
看见一个姑娘露着多半张脸躺在自己床上,天雅诧异道:“这是谁,怎么躺在我的床上?”
“路人吧,我看见她昏倒在门外便想把她救醒。男女有别,就想到了你这儿。”
天雅相信二哥,问道:“一直没醒吗,要不要找大夫?”
“不用了,我看她可能是疲劳过度,并无大碍。”
天雅道:“不醒怎么办?天都要黑了。”
天苪明白妹妹的意思:“是应该把她送走,不过她一个姑娘家如此这般的,该让她去哪儿呢?”
天雅想了想道:“先把她送到客栈吧,若需要帮助便赠些物资,府上平日不就是这样嘛。”
“按平时是该如此,不过......”天苪将妹妹拉到床尾,将被角掀起。
那双脚惨不忍睹地呈现在天雅面前。在福窝里长大的她那见过这个。当即“啊”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
天苪说道:“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她在北麓怆惶游走,短短几个时辰便又无端的在此出现。我想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也许并不仅仅是需要一些资物。”
原本善良的天雅心生怜悯:“二哥,你想帮她?”
天苪没有回答,而是深深地望着妹妹:“天雅,二哥知道你善良,难道你忍心把她赶走?”
天雅明显地为难:“不是......可是......”
天苪见妹妹情感上已经配合自己,说道:“不是就好,我就知道妹妹最善解人意。她的事交给我,你要做的就是帮我保守此事。”
“保守此事?二哥,这不会惹上麻烦吧?”
天苪轻松一笑道:“放心,二哥有分寸。”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有丫鬟道:“小姐在屋吗,该用晚饭了。”
按照二哥的交代,天雅在饭后悄悄带回一些食物。见姑娘睡得仍香,问道:“然后呢?”
天苪早有主意,答道:“天已经黑了,我看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天雅,我知道你对二哥最好,要不先委屈你一晚,睡到我屋?”
天雅有些诧异,面露难色道:“让我睡到你房间?这哪行,还有你自己呐。”
“好妹妹。”天苪双手扶住她的双肩:“我们俩的房间挨着,我是你哥,咱们不分彼此。我在这守着,万一她醒了也好有个照应。”
天雅不语。
天苪似小孩撒娇般拉住天雅胳膊:“好妹妹,算二哥求你了行吗?”
“可是——”天雅虽不忍拒绝,却也为难:“要是被娘知道,肯定会挨骂的。”
“要是娘知道,一切都由二哥顶着。”天苪一副敢作敢当的架势,安慰道:“只要你我守口如瓶,没人会知道的。”
天雅咂了咂嘴,注视天苪道:“不就是个路人嘛,对她这么上心,不会是......”
天苪轻咳一声。天雅亦不再说话,努着嘴走了。
天刚放亮。
休息一夜,心桐已经恢复体力。她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粉红色的纱帐。
这是哪里?她一骨碌坐起来,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房间复古,装饰亦古朴典雅。目光落在屋子中间,一个人趴在一张圆桌上面,正埋头而睡。
心桐忽然意识到什么,忙低头检查,看衣服完好的贴在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他是谁,为何与自己共处一室?自己屡遭拒绝一路奔波,为何又在别人房中?太多的问题已无力思考,在严重的饥饿面前,任谁都无可遁形。她四下搜索,桌上一个食盒捉住了她的目光。
不顾脚上疼痛,她赤脚下地。谢天谢地,食盒里竟有不少食物。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心桐抓了一把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风卷残云般将食物一扫而光,然后又倒了杯水。仰起的杯子刚接触到嘴唇便接触到一双明亮的眸子。心桐僵硬地放下杯子,抬眼轻扫,一张英气俊朗的面孔距自己一米之地,正满含韵味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天苪嘴角的弧度加深:“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昨日你在在外面昏倒,应该说:你是谁?又从哪里来?”
说话之际,心桐略一打量,见这人风姿如玉,目朗似星,气度闲雅。他衣饰光鲜,举止洒脱,想必是身份不俗的世家公子。
她不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味道,不过救自己的人可能是他,应该感恩才是。心桐顺从道:“是的,应该是我说,不过你要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年份”
“什么年份?”天苪怀疑对方脑子的正常度,但见她满脸认真的样子,笑道:“民国.”
民国?心桐听罢皱起眉头,显得忧心忡忡。果真是小路通过魔术,不,简直就是魔法将自己送入历史?难道老照片上的人真的存在,那么她在哪儿,为何还没出现?而自己又能否回去,何时回去?
心桐着急,迈步就要出去,然而脚刚挨地,剧烈的疼痛又让她缩了回去。
天苪望着她,由欣赏到探究,即怜爱又好奇。她便似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了他。
见她踌躇未决,天苪道:“有人穿成这样出去,不知人们会有什么反应?”
这句话提醒了她。没错,这个时代的人们保守,男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更别说自己一个女孩子。昨日惨像已经领受,难道还要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