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新鲜玩意
梁潇一进来，就看见作坊空下的地方，被抬进了几张桌子，椅子也摆满了，原本新开的十字作坊空空荡荡，现在活像大户人家办喜酒。
看到梁潇进入，世族子弟们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诧异和兴奋，尹柏对他们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意思是，看吧，我说我能请到州主大人吧。
梁潇压了压手，世族子弟们又坐下去继续玩了。
梁潇在一个空位坐下来，两个年轻公子也跟着坐下，尹柏抱来一副麻将，一身斑点白的公子道：“州主大人放心，这些用过的桌子椅子凳子还有麻将，我们都买了，我家开赌坊的，一定引进这些新玩意。”
这些年轻人本来就是爱玩的年纪，因为年轻对什么都不像老人那么畏惧，经过半天时间，这些世家青年子弟已经完全抛下了江门的阴影，觉得梁潇也没那么可怕，胆子大了许多。
尹柏一边砌麻将一边斥道：“王二炮，说什么话呢，州主大人会稀罕你们家那几个钱？我知道州主大人的意思，州主大人尽管放心，我回去一定劝我家老爷子还有族长，所有商号进这边的货物，同时也开流水线作坊，这样既自己赚到了钱，也促进梁州繁荣。”
梁潇笑道：“一般人的头脑都与身形成反比，尹公子却是个例外，甚知我意，只不过要劝各位老族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本爵一向不喜欢说假话，土地令可促进益州繁荣稳定，但的确是侵犯你们世族利益的，你们的长辈都会认为土地是根本，而商业为贱业，你们当有心理准备。”
尹柏一摆手道：“那没什么，自我孝贤皇帝以来，商业就已经不是贱业了，如果不是商业，我孝仁皇帝能有钱三征北方夷族吗？我看这流水线作坊一个月赚的钱恐怕比那几块土地一年赚的钱还多，何乐而不为。”
“就是，就是。”其他公子也附和。
另一桌的一个公子大声道：“前朝有圣贤说商人乃五蠹之一，是社会的蛀虫，只是不知道他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那毛笔，那墨水，那竹简，是不是他自己做的。”
“哈哈哈哈。”其他人一起大笑。
“州主大人放心，我朝虽以农为重，但也知商业作用，我们这些世族自然会不避荣辱，顺应国政，只是……”尹柏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用请求的语气道：“只是州主大人，发下土地令就可以了，至少没剥取我们本来的土地，可千万别像江门那样……”
尹柏没说完，其他公子也安静下来，竖着耳朵听梁潇的回话。
梁潇一边摸牌一边随口道：“本爵可以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不逆反，不以世族力量要挟侯府，我就绝不会侵犯你们的财产一丝一毫，相反，随着梁州的强大，我还会把你们变成大金天下最富有的豪族。”
“嚯~~”梁潇的话不但解了众人忧虑，还相当提神，最富有的豪族，这是多么诱人的目标啊，梁州豪族论财力不如魏州，论势力不如南疆，比起北方豪族，更是财力与势力都不如，而一下子被提到最富有的高度，让这些年轻人顿时精神抖擞。
年轻人们看梁潇很好说话，也纷纷搭讪，由于是平排坐着，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麻将没打几圈，一些胆大和自来熟的，就把梁潇当朋友处了。
邻桌一个胖嘟嘟看起来有些傻的紫衣公子一边出牌一边对刘璋道：“州主大人，你还不知道吧，廖家和另外两个世族已经迁走了，临走还鼓动我们也迁走呢……”
旁边一个观看的年轻人立刻捏了胖子一把，世族有自己的潜规则，无论本族立场如何，都不会为官府打压另一方，这也是世族能传承的秘诀之一。
胖子悠地住口，一阵紧张，梁潇却淡淡笑道：“迁走就迁走吧，本爵早就得报了，总有一天本爵会让这些人后悔今天的举动，不过这得仰仗各位，只要各位今后都比那些迁走的混得好，那那些人肠子都会悔青，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顿时放松，一齐大笑起来，尹柏大声道：“州主大人说的好，尹家一定不负所望。”
“算我们钟家一个。”
“还有我们曾家……”
梁潇听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七嘴八舌，淡淡地笑着，这些人代表不了各族的掌事人，但是至少能证明一点，世族年轻一辈的心算是收回来了，下一次四科举仕不会全是寒门。
窗外，文玥看着里面与世族公子和睦相处的刘璋，慢慢地转过身，跨上马匹向黑暗中驰去。
吴正儒和郑鄯两个人分坐在作坊的大门两角，百无聊赖，他们一个比较古板，一个不喜欢热闹，只能在这蹲点了。
这时看到文玥打马离去，吴正儒对郑鄯道：“看见没有，我觉得这个姑娘是主公续弦的最好人选。”
“为什么？”郑鄯不解地问道。
“世族子女，文聘的妹妹，温柔体贴，知书达理，主公如果娶了她，不但对稳定世族大有助益，还能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我们应该竭力玉成此事。”
吴正儒没想到自家主公有这么多奇思妙想，事情比想象的顺利的多，世族的力量原来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克服，可是他知道里面那些公子哥不能代表各族族老，如果主公再娶了文玥，一定能给成都豪族吃下一颗定心丸。
“那萧姑娘呢？”郑鄯问道。
吴正儒叹了口气道：“是个好女孩，可是绝对不能做大人的正妻，言行无状，又是蛮女，就像今天祭天大典，擅自离席，如果她是主公正妻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这样的女子会给主公平添许多麻烦，甚至惹下大祸。用来做妾都是勉强，何论正妻。”
郑鄯想了一会，缓缓点头。
文聘府邸，文家是北梁世族，家大业大，可是文聘置办的府邸却很寒酸，仆役也不多，文聘掌管着梁州所有的民生，事情繁多，在祭天大典之后就回到了府邸。
夜深人静，文聘一个人挑灯整理条文，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就看到文玥快步进入房中。
“怎么，主公带着那些世家子弟参观完作坊了吗？”
“完了。”
文玥停下脚步，喃喃地说出两个字，口里还喘着气，文聘非常纳闷，妹妹明明是骑马回来的，怎么还累的大喘气？
“哥哥又要熬夜吗？”文玥看了一眼灯下竹简，随口道。
文聘笑了一下道：“不用，马上就好了，这还多亏了州主大人发明的这钢笔，写字比毛笔快了许多，要不然还真得熬夜。”文聘做的钢笔与现在的钢笔不一样，鉴于汉人都用竹简，所有钢笔的笔头不是尖的，而是用水棉做的圆形的笔头，这样就能在竹简上写了。
文聘脸上带着笑容，文玥的泪却滴到心里，是啊，有了钢笔，他再也不用自己给他写字了，而自从萧芙（改名萧芙蓉）来了以后，他虽然天天说头痛，可是头痛却再也没有犯过，也用不着自己给他按摩了。
“谢谢。”
这两个字像一把剑一样刺进文玥心里，哪怕梁潇直接拒绝，文玥也没有这么难受，这两个字听到耳中，文玥终于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么远，梁潇一直把自己当一个客人看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心一阵一阵的冰凉划过，既然他不需要我了，那这座城市，也不需要我了吧。
“哥哥，我想回抚城了。”文玥对文聘说道。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这么急？”
文玥没答话，只是低着头，文聘叹了一口气道：“也好，你回去吧，顺便帮哥哥一个忙。”
“什么忙？”
文聘郑重地道：“这件事我告诉你，你不能向任何人提及，包括爹和娘，主公在忙于商业作坊和四科举仕的同时，还在做一件大事，如今的梁州豪族多有不满主公的声音，如果他们狗急跳墙，很可能勾结元中太守邹子羲，主公已经对张少任和严渊的部曲做了部署，只要邹子羲敢反，就势拿下。
你回去看着老太爷和族人，无论其他世族怎么闹，无论邹子羲许下什么条件，都要劝住族人，文家决不能与邹子羲有任何牵扯，这不仅是因为我在邺城为官，更因为邹子羲绝不可能是主公对手，主公眼里不揉沙子，如果文家与邹子羲牵连，很可能是灭族之祸。”
“明白了。”文玥静静地听完文聘的话，淡淡地答应了，然后向房内走去，文聘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奇怪，妹妹平时不是这样的，难道有什么心事？
文聘想了一下想不出结果，又继续整理册子了。
梁潇打了一晚上麻将回到府邸，这时天已经大亮了，只看见梁昀在客厅里写字，一看到梁潇回来，梁昀喜滋滋地拿着竹简跑过来，“爹爹，我又写了七首诗，你看。”
梁潇摸了一下梁昀脑袋道：“昀儿乖，先不急，你芙姐姐呢？”
“啊？”梁昀一听到萧芙的名字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个姐姐一点也没玥姐姐好，不但吃相不好看，还天天折腾他练武，说什么筋骨要从小练起，小梁昀每每忍耐下来，可心里老大的不高兴。
“姐姐她好像一夜没睡，一大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梁潇叹了口气，摇着头出门了，不赶快把萧芙拽回来，又不知要惹什么祸。
梁潇带着亲兵走到门口，后面传来梁昀的喊声：“爹爹，玥姐姐怎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