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陆谨严便带着林氏和陆虞堂回了陆府。
陆清欢本不想去迎接,但是抵不过桂娘的碎碎念,还是去了前厅,陆虞歌却没来,只让红缨过来说是不舒服,不能受寒。
陆谨严听了,一贯刻板的脸上立刻露出担心的神情,看都不曾看卢清华和一眼,便领着林氏去了虞歌苑。
陆虞堂落在后面,满脸小人得志般的笑容,望着陆清欢道:“死丫头,瞧见没有,阿耶可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你还是趁早滚出咱们陆府吧!”
陆清欢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转身带着桂宝和念珠就回了清欢阁。
要不是桂娘非逼着她去,她才懒得看陆谨严那张死鱼脸,还平白的让陆虞堂看笑话。
这个陆府,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
“念珠,准备纸笔,我要给表兄写信。”陆清欢沉吟了一会儿,唤了念珠过来。
念珠一愣,“娘子,你说的……是给崔小郎君写信么?”
“怎么了?”又不是没写过,为何念珠这般表情?再说她给自家的表兄写信,难道有什么不正常吗?
反正江南这边也没有阿离的消息,她少不得要随着裴远去一趟长安,早些与崔钧打个招呼,到时候也好让他照拂照拂自己,希望崔家不会像陆家这般坑她就好。
“没……没什么……”念珠支支吾吾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上次娘子给崔小郎君写过信之后,因为崔小郎君没回信,娘子曾说若是再写信过去就把名字倒过来写……还说……还说……”
“还说要和崔家断交?”陆清欢揉着额角将念珠未说尽的话说了出来。
这件事念珠一提,她便有了印象。那个时候还不是她,而是从前的陆清欢,给崔钧写了信之后,等了许久才收到回信,一时气急说了这样的话,还说以后老死在圣心庵也不再理崔陆两家的人。
这样说来,还当真是稚气之语。再怎么断,又怎么能断的开血脉的牵连?
嗤笑一声,陆清欢伸出纤白的食指弹了弹念珠的额头,“你家娘子傻,难道你也傻吗?崔家是阿娘的娘家,再怎么断,我身上也是有着崔家的血,又怎能将一时气话当真?”
念珠吃痛咬唇,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意识到陆清欢并没有真的要和崔家断交,连忙高兴的点点头,转身去拿了纸笔过来。
一边替陆清欢研墨,一边问她:“娘子,现在给崔小郎君写信做什么?这会儿子要过年了,只怕驿站都没人呢!”
陆清欢执笔的手一顿,心道也是,光想着写信的事,都忘了这茬。不过她还是很快写了一封信,用信封装好,交给念珠,“表兄那里就等过完年再写好了,这封信你先送去给裴御史,里面有一些关于碎尸案的线索。”
陆清欢前日从杂书中查到了洒金梅这个关键点,想必只要继续挖下去,一定能找到线索,只是她的权利实在太小,光靠她一个人不知道要查到猴年马月。林县令那里,虽然表面上是有求于她,但也不能排除故意给她制造难题的可能,还是不要指望太多的好。
念珠收好了信,点头答应了,披了斗篷便出了门。
一般的大门大户,都会有专司送信的小厮,是不需要念珠亲自去送信的。只是陆清欢主仆几人都不知道,从清欢阁送出去的信,都会先送进林氏的院子,由她过目之后才决定送不出送出去。
这一封信,当然也不例外。
林氏将陆清欢的信仔细的看了一遍,确定她除了案件线索,并未同裴远提到其它事情,这才将信重新装好,交给那名小厮,又嘱咐他嘴巴封严实一点,切莫露了口风。
当这封信送到裴远手中的时候,裴远先是有些意外,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的蜡封上时,幽暗的眸光中,划过一道厉色,随即轻轻抿了抿唇角,将信打开。
读完信之后,确定上面的字迹的确是陆清欢的,面色这才好了一些,当看到上面写着“速查”二字时,裴远忍不住摇头苦笑,这丫头,还当真是个急性子!
他将信叠好,收到袖中,随后打了一个响指,立刻便有一名黑衣侍卫从门外飞身入内,单膝跪于他面前,“主子有何吩咐?”
“去查一查,整个明县有多少户种着洒金梅,这些洒金梅又是从哪里买来的,都给我查的一清二楚,不可疏漏。”
此时裴远早已收起了面上的浅笑,眼神凌厉,宛如冷峭的剑锋,虽然语调依然慵懒恬淡,但是字里行间却轻易透露出上位者的杀伐决断。
那黑衣侍卫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裴远,立刻领命而去。
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整个明县哪家哪户种有洒金梅,以及什么时候种的,种了多少,又都是从哪里来的,全都调查的详详细细,毫无遗漏。
裴远将这些查到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番,又亲自抄录了一遍,再将有嫌疑的一一指出,这才塞进信封当中,命那侍卫送去陆府。
“记住,必须亲自交给陆娘子,其他人,一概不能接手。”
黑衣侍卫送信过来的时候,陆谨严正在考究陆虞堂的棋艺,听闻是裴御史近旁的侍卫送信,忙丢下手中的棋子,迎了出来。
一见到黑衣侍卫,陆谨严立刻客气的抱拳,招呼道:“天寒地冻,有劳亲自跑一趟!不知信在哪里?”
黑衣侍卫眼都不眨,笔直的站在堂下,冷冷道:“信乃是送给陆娘子的。”
陆谨严一愣,脸色顿时黑了一半,刚才的客气也挂不住了,尴尬的说道:“那信呢?我待会儿送去给五娘!”
“我要亲手交给陆娘子。”黑衣侍卫不为所动,依然冷然如冰,称着门外厚厚的积雪,倒相得益彰。
此时陆虞堂也正好出来了,听了二人的对话,心里对这不给面子的黑衣侍卫生出一股怒气,上前便要出手揪他的领子,迫他交信。
黑衣侍卫感觉到人靠近,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伸手一拎,朝身后的大门一甩,一道弧线瞬间划过,陆虞堂的尖叫声在空中拖出长长的尾音,知道“噗通”一声重物落地之音,这才没了响动。
陆谨严脸色登时大变,也顾不得管什么信了,冲出大堂,跑到陆虞堂身边,着急的唤他:“虞堂?虞堂?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