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不行啊,我他妈就这点人,还全是外地人。”
李轩吧唧吧唧嘴,无辜道,“要不趁他哥几个十几万人全陷在关中,赶紧把凉州的门关上,真等他们回军,我们一拉锯,能把凉州打成废墟,你信不信?”
说着,又是一笑,冲盖勋一抱拳,语出真诚,“哥啊,以前的事咱往后再提不迟,时下的凉州让北盟占了,还是让韩遂等回来占了,你快点想清楚,想清楚了就拿出你的态度,干这么扛着于事无补。
关中叛军已开始回军了,他们离凉州越近,我就越紧张。为家乡父老着想,我劝你赶紧帮我把凉州的门关住。开门揖盗的后果,你比我清楚。更令我伤心的是,我才是盗,正盗窃呢,家主人回来了。”
“凉州是朝廷的凉州,是天子的凉州。”
盖勋先是不语,听到后面又怒视李轩,“你等与韩约等一丘之貉,鸠占鹊巢。”
“那你让朝廷来,还是让天子来,我都没意见。”
李轩一摊手,更无辜了,“让鹊来也行,来张幺鸡,我不胡你。我十三不靠的明牌亮给你,就胡自摸了。我不需要运气,玩的就是概率。凉州这把牌我赢面最大。你要非把身家性命压在输的一边,我没意见,待我赢时,收你的注就是。”
说着,真诚的盯着盖勋,“咱是愿赌服输,不是私人恩怨。我明牌都亮给你了,一旦你不把注下在我这里,就代表你想赢我,想让我多付代价。
那若最终我赢,你要多付代价的时候,希望你能明白,这无关恩怨,我只是拿走盖君自己输掉的东西。我输,北盟就输,你输,你全族就输。
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了,你在关中已经输掉一次了,作为老朋友,我当没看见,再让你玩一次,这次你下的注,叫敦煌盖氏一族。”
盖勋眼神一缩,拧目嘶声:“用我盖氏满门要挟?”
“我是那样的人么?北方联盟又何时非我即敌了?”
李轩更惊诧,“你个人输在京兆尹任上,输的不过个人前途。便是你这次又输,不过输掉全族前途,丢掉一个本可以赢的机遇而已。
我对你盖氏满门没兴趣,只是北盟若赢,占据了凉州。你盖氏又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你盖氏一族的官肯定就没了。一个官宦世家,全族失去了朝中与地方的所有官位,就等于披着狼皮的羊,褪去了狼皮,或许会被野狗欺。
更或许盖氏心怀怨怼,对官民落差不满,造反,那就是未来的豪强盖氏与敦煌守将的事了。这种互动在幽州也是很多的,你要相信,我作为北方军总参谋长,真的不会去威胁一个地方豪强的满门,我没那个精力。我只是有时间看一下简报,看看这段时间又有多少这样的地方豪强,烟消云散罢了。
你盖氏走到今天,在地方开枝散叶,盘根错节,用了二百年,我只是不希望你两把牌输光它。只是朋友对朋友的良好愿望,即便你不愿与我做朋友,不愿与我们站在一起,我们还是祝福你,仅此而已。”
盖勋哑然,那是一股仿佛无形的大浪,正从视线的尽头升起。一个无形的大势,正在孕育。
这确实不是私人恩怨,他要选的是站在大势一边,还是挡在大势之前。
李轩是忽悠的大势,他手里兵越多,实际战斗效率就越小。
从出幽入并,西入凉州,一月来中军只接触过三仗,他视线中一仗皆无。
第一仗是在并凉交界的小城真路,是个被当地亦民亦匪,半胡半汉盘踞的小城,抗拒王化,拒不开城放大军歇马。
结果,被西征军先头搜索部队,“东方”团直属的武装侦察连,还全是骑兵,一次试探性进攻就打下来了,整县被后续的武装工作队接手,全部打入集中营,强制迁徙。
抵抗就是这个下场,会被全部抹去。
第二仗县级的就是安定郡凡亭山下的乌氏县,杂胡聚居,又毗邻山区,山民秉性淳朴凶悍,挡在了西征军之前,又是据不投降。
这还不是叛军,也不是朝廷地盘,与黑山贼,泰山贼类似,又一个地方小割据势力。
其时,西征军主力正与南进支队会师,做兵力交接与部队梯次排序。
原作为南进支队的第一“太行”山地旅,二团眭固部已在西征军入并州的同时,从北地郡河西北上,入上党与白波护卫补给线。
余部作为南进支队的攻击部队,攻取高平后,不再作为大军前驱,而是与前出的张飞部交替,从前军变为中军。
同时,南渡渭水,袭取长安时抽调出的特勤团两个战术分队,回归西征军指挥序列,颜良文丑部归建向东南展开的关羽部。
攻安定乌氏县时,张飞部已前出,李轩手中的主力,是一个直属炮营,一个虎士营,关羽部一个常备团,满共不到五千人马。
除此之外,就是高洪带入太原三个骷髅旗中队,组成的一个用于凉州方向战俘看管的骷髅旗武装大队。
其他的全是仆从军,地方卫戍附庸势力。
打乌氏县,就是靠的五千人马,五千都多了,李轩抵达乌县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关羽部两个营在炮营的支援下,两波攻击城墙就失守了,县城当日即克。
就是观战的卢水胡等使节被北方军恐怖的攻击震慑,才当机立断“主动投效”的。
卢水胡与湟中义从,丹阳兵一样,一直就是雇佣军,比郡县兵果决,好指挥,且具备跨州郡的机动能力,是上好的仆从军。
得到了卢水胡补充,西征军的兵力才骤增,可战斗效率实际是骤降了的。
八百北方军一击可拿下的县城,三万卢水胡在攻坚作战中,三天未必拿的下。
北方军的编制性质,就决定了西征军是无法就地补充兵员的。
乡民发根矛,就能加入游击队,没矛拎个棍,照样成黄巾。土匪,乌合,农民军,包括郡国兵,都可以直接补充兵员。
北方军不行。
别说义军,豪族私兵,乡民,就是俘虏的大汉中央军,都无法直接补充北方军。
战法,战术,装备,补给,完全不是一回事。
北方军的兵源,只能通过成体系的新兵训练,整训而来。仆从军再多,也是外部力量。
仆从军的数量提升,实际是无法提升北方军的作战效率的,外界只是被迷惑罢了。
实际随着北方军不断深入凉州腹地,不断的分兵,占据的地盘不断扩大,兵力不断增长的同时,貌似实力骤然增长,实际兵团的支撑结构是越来越脆弱了。
西征军主要的敌人,已经从西凉叛军,朝廷占据的郡县乡,变成了北方军的“仆从军”。
时下西征军的结构,就是少量狱卒,看守大量犯人的结构。“犯人”就是裹挟来的各路附庸军,听从狱卒的话,那是源于狱卒与犯人的关系。
一旦狱卒镇不住,撕碎西征军的将恰是正俯首帖耳的“仆从军”。
李轩不是在天水城外等炮,他是在等仆从军,与裹挟的周边炮灰到位。在“缓就是疾”,在消磨时间,等自家部队运动到位的同时,表演点幻觉魔术,用人海震慑下能看到兵山兵海的眼。
至于攻城,死人?那是仆从军的事。
仆从军既是西征军的助力,又是西征军最大的敌人,不断的将其一部分转化成西征军的同时,持续的消耗它剩余的部分,此消彼长,才是最终吞灭它的方式。
攻击北盟的不一定被北盟视为敌人,为北盟而战的仆从军未必不是北盟的敌人,而只有被北盟支配的人,才是自己人。
至于你爱我,我恨你的,在权势的世界中,都是多余的东西。北盟要的是西凉的统治权,不需要西凉的朋友与敌人。
张飞部正跟在苏双“赤备”第二骑兵团身后,沿勇士,渝中,金城,破羌,安夷,向金城郡湟中方向突击。
关羽部已前出陇西,正在与田豫南进支队的剩余兵力一起,关闭襄武,氐道,武都河池,故道之凉州东大门。
时下的西征军已在行进中完成了部队的梯次转化,李轩部已由西征军主力,变为了后方支撑部。
他现在统治包括三万卢水胡等各路仆从军的力量,只有一个直属炮营,一虎士营,“东方”团抽调的一个营,一个骷髅旗武装大队。
能依靠的力量,是第一“太行”山地旅一团左髭丈八部,与三团于毒部,这两个团在旅长郭大贤,与副旅长青牛角的带领下,正在两翼冒充北方军主力。
李轩时下就是黄巾渠帅了,与黄巾不同的就是有三个北方军的精锐营充任亲军,督战队。
可就靠一个直属炮营,一个虎士营,一个抽调的步兵营,满共就两千余兵马。
就这点人,要控制六万羌氐汉胡仆从军,他恐惧的睡都睡不着,晚上帅帐都是空置,只敢睡虎士营,以防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