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阵山风吹过,掠过陈小岩早已被冷汗泡透的衣背,一阵哆嗦,腰背处有点搁应,猛的想起来他身上还背着一把锋利的镰刀,想着大蛇的眼神,心头又逐渐活了过来:“蝼蚁尚且偷生,凭什么一个低等动物用着如此的眼神看自己。”
想及此,陈小岩悄悄从腰后拔出镰刀,对着大蛇头的方向,积攒了力气,鼓足勇气一步一步的往后面挪去……就在这时,大蛇嗖的一下腾空蹿了起来,落地时已经缩短了约五分之一的距离,然后再一下就又近了五分之一,陈小岩忙回过神快速的向后面挪动着……忽然脚下一空,失重的感觉传过来,陈小岩绝望的望着眼前的大蛇,心下估摸着应该是掉下山崖了,而后更加绝望的闭上眼睛:“爸妈,儿子来陪您们了!”
猛然身上发紧,似被一条粗壮的东西缠绕着,忙睁开眼睛一看——
一阵魂飞魄散,硕大的蛇头正对着他的脑袋,蛇身约有三分之一在他的身上缠绕了近两圈,大蛇依旧带着嘲弄的眼神望着他。
陈小岩总算明白了,大蛇不想轻易的杀掉他,想要戏弄够了才把他塞进它那丑陋的蛇头下满是腥臭的大嘴里去。
腥臭的气味儿飘过来,头一阵眩晕,缠绕在腰间的蛇身有些发紧,似乎大蛇仍然没有马上收拾掉他的想法,陈小岩怒了——集尽力气向着蛇头砍去,蛇头一歪,镰刀划过大蛇的七寸,只能见到一丝白印,大蛇似乎有点疼痛,又在陈小岩身体上多缠了一圈,并且蛇身逐渐用力,陈小岩开始感觉到有一点窒息。
此时已别无选择,绝望中陈小岩只知道集中全身的力气,使劲的一刀一刀砍在大蛇的七寸上,大蛇开始似乎不怎么在意,耐不住陈小岩疯狂的重复在一个位置上打磨,终于有了成果,一刀见了血后,又是一刀,蛇七寸上的创口又大了些,此时大蛇才反应过来,眼里的蝼蚁让它受伤了,大蛇用头往陈小岩的镰刀上一蹭,镰刀飞了出去,同时蛇身开始收紧,而后张开血盆大口对着陈小岩的脑袋罩了下来。
陈小岩双手用力推着蛇头的下颚,灵光一闪,想起了小说里的情节,转头对着蛇身上的创口使劲全身力气用嘴吸了起来。只知道如此或许才能有奇迹发生,感觉到全身骨骼都在发响、意识越来越不听使唤,陈小岩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强自咬破了舌尖,又清醒了些许,继续大口吞咽着大蛇的血液。
最后的一刻,隐约有‘咚’的一声大响,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寂静的黑龙潭中,一个人在水面上漂浮着,仔细看去,却原来那人是躺在潭壁上一块凹进去的浅滩上,许久不见有一点动静。
山潭里的光线升起,又暗了下来。
潭水中的月亮落下,又消失了不见。
转眼三日过去,山潭里漂浮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陈小岩醒来的刹那,只感觉到身体外面寒意彻骨,而体内犹如烈火炙烤,寒热交加,痛不欲生,双手抱着头,感觉双目欲裂框而出,耳朵里针扎似的,鼻孔里、口中似有烧红的碳石一般,几欲又昏迷过去。
站起来四下打量了周围的情况,潭口有光线传来,紧接着心下又是一阵发麻,大蛇就躺在他旁边,仔细端详了片刻,大蛇有半截蛇身搭在潭壁凹处,另半截垂在潭水中,一动不动,应该是死去多时了。用脚踢了踢蛇身,自言自语的骂了几句。
“真是天不绝人!”陈小岩暗暗想到,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水潭,又抬头望了望上方不知道有多高的潭口,心下好一阵唏嘘、好一阵感慨。体内的滚烫继续再翻涌,再满满灌上一肚子潭水,起身摸了摸光滑的潭壁,心内又充满了无力——如此境况,怕是再难出去了……
但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要他主动再放弃也不可能!
看着大蛇庞大的身躯,陈小岩突然明白了体内的炙烫应该是他吞咽了太多的蛇血造成的,蛇血燥热,更何况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王’蛇。想起了以前看过的小说,再想到村里人都爱用蛇胆泡酒,逐渐心里仿佛敞亮了开来。没有工具,只好用牙,不过牙口似乎比先前的镰刀还要锋利,他没有多想,用牙剥开大蛇的皮甲。
摸到一个比鸭蛋约大一倍的略微发硬的椭圆状物体,虽然比往常所见过的蛇胆要大上许多倍,但想想大蛇庞大的身躯,确定了应该是大蛇蛇胆的所处部位。拿起先前捡到的石头,用力在潭壁上磕碎,找了几个略显锋利的小石块把蛇外部的肌肉小心翼翼的剖开,取出蛇胆,用牙咬了个小口,便对着蛇胆吸了起来——
没有感觉到异味儿,蛇胆入口,便化作一阵清凉划过五脏六腑,舒服到极点,不消片刻,体内的炙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刚刚觉得舒适到极点的当口,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似有一种力量不断的压迫着骨骼,“咔……咔……咔……”的声音不断的响起,陈小岩终于体会到了疼入骨髓的感觉……
皮肤上不断的有粘稠的液体冒出来,似是鲜血,又好似不是,陈小岩感觉到身体已完全不由他支配,四肢不听使唤的痉挛着……
‘砰’的一声,陈小岩整个身体砸下来,然后直挺挺的躺在先前躺过的地方……
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感觉到口鼻中、眼耳中都有鲜血涌出,陈小岩不想认命,依旧紧咬着牙努力的抗争……
极端的疼痛与压迫,使得陈小岩又昏迷了过去……
……
满天的星斗挂满了潭口,潭水一阵荡漾,破碎了水里的月亮。
潭水中‘哗啦’一声,陈小岩爬了起来,抬头望着满天星斗,一阵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力量从身体四处想要迸发出来,再也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原先好多隐隐作痛的骨骼似乎都焕发了新生,脸上有些油腻腻的,鞠起几捧潭水抹了抹,依旧还是油腻腻的。裤子有些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往下坠着,仔细感觉了一下,一阵恶心,好多年不曾搞过如此丢人的事情。
清洗完身体,爬到潭边,又把衣服仔细搓洗了一遍,然后拧干套在身上,仰头看向潭口,遥不可及,光滑的潭壁上隐隐有着发光的物体,走近一瞧,却原来有好多的铁线娃娃鱼(班城山区常见的一种小鲵,身体一般长约四寸左右,基本不会长大),颜色略比平日里所见浅上一些,去除光线的因素,这些娃娃鱼本身应该是呈银灰色的。
长时间的——潭里静谧得让人心头有些发寒,陈小岩倚靠在潭壁上无奈的往后磕着脑袋,潭壁凹处并不高,略带着不规则拱形。身体里的力量无处发泄,烦躁得厉害,转过身对着潭壁、顶部用拳头使劲擂去,一下、一下……不知道击打了多少下,有些畅快淋漓,而后才两手互摸着手背,似乎没有受伤,就连疼痛的感觉都不怎么强烈,陈小岩愈发惊奇了——难道身体进化了?对着顶部用力的击打了几拳,‘哗啦’——击中处的石块掉了下来,陈小岩怔住了:“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苦苦思索了好一阵,不得其解,但更多的是兴奋。猛然发现身体的变化,再也安静不下来,索性对着潭壁继续使劲击打着,石块依旧不停的往下掉,陈小岩越打越兴奋。
无数拳击出,许久,石块不再落下,稍作停顿,随后便是泥沙垮塌了‘簌簌’的声响,心头一阵激动,该不是人气爆表,打通了传说中的山洞吧——
须臾,鼻尖似有异样的气息飘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