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赖陛下洪福,臣何德何能敢当陛下谬奖?”
听了朱由榔前面的话,钱谦益的心就像被扎了一下,隐隐有些疼。
他已经意识到,皇上对自己早已经有所提防了。
又听到后面暗含讽刺的褒奖,他的心里就有些发冷,再看到皇上人畜无害的笑,又觉得自己想差了。
总之,皇上没有说出他是清廷细作的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装下去。
“不必客气,你当得的。”朱由榔肯定地说道。
钱谦益低下头,心里七上八下——他已经失去眉飞色舞、笑傲群臣的勇气了。
“集生,你来说一说城防部署。”朱由榔不再理钱谦益,转向陈子壮。
“是,陛下,臣这是这样安排的。东门、北门为防守重点,由禁军指挥副使杨元、陈仕豪分别带兵守卫,李元胤负责这两处指挥协调;西门由焦琏、白贵、安南伯三位将军守卫,林觉巡守珠江,贺人雄将军作为预备队。”
“另外,清兵败退之时,禁军全军出击追敌,焦、白、杨、贺四位将军留守广州。之所以如此部署,是因为威龙钢枪目前只生产了八百多支,全部配备给了禁军。”
“好,如此部署也算得当。唉,威龙钢枪的产量还是太低了,否则,李元胤一去禁军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朱由榔点了点头。
“威龙钢枪?这是什么武器?”钱谦益又听到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不禁愣住了。
往旁边看了看,见除陈子壮、杨乔然外,其他人皆是一脸雾水的样子,心下稍好受一些。
“陛下,请问何为威龙钢枪?”吴炳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出班问道。
“噢,这是军器营新研制的一款新式火器,与火铳相似,但比火铳威力大多了,可以远距离杀伤敌人,操作起来也更简单。此枪数月之前就已经研制出来了,因为怕满泄密,所以,只有朕与集生、雪松和元伯知晓。”朱由榔答道。
“噢,臣明白了。陛下,臣心底一直有个疑问,觉得皇上明知济尔哈朗有进军广州的意图,为何不想办法将其阻于韶关之外呢?原来陛下早就有底了。臣白担了数月的心了。”吴炳恍然大悟地说道。
“可先,岂不闻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如此利器问世,朕岂能不严格保密?倒是累卿白白担心了。”
“陛下,臣不该质疑君上,还望陛下治罪。”吴炳接道。
“哈哈哈……,可先,你也忒小心了些。朕不会因为臣子心里藏着的小心思治罪,若治罪,必然恶迹昭昭。”朱由榔笑道。
“陛下,钢枪的威力有多大?臣很想见识见识啊。”吕大器问道。
“是啊,陛下,臣也好奇得狠,难道比手榴弹和地雷的威力还大?”杨乔然也好奇地问道。
朱由榔一一望过去,见臣子们脸上都露出了好奇之色,心说:“别说你们,我也想看看,看看永历威龙与后世的钢枪相比,实战效果如何?”
“好吧,朕看你们一个个都好奇得狠,那咱们就去看一看。来啊,摆驾东门。”
……
朱由榔带众臣子登上东城门楼,李元胤、杨元接着。
站立城门朝东望去,只见沙河以外,连天成片全是清兵,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士兵一排连着一排,旌旗招展,甲铖耀目,端的是杀气腾腾,气势逼人!
纵然知晓皇上已有杀敌利器,看到眼前这一幕,吴炳等文臣皆是嚇然变色。
“兵凶战危,果不其然。清兵如狼似虎,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名不虚传啊。”吴炳捻须说道。
“哈哈哈……,可先,你说他们如狼似虎,朕观他们如土鸡瓦狗一般,谈笑间就让他们灰飞烟灭,有何惧哉?!”朱由榔哈哈大笑,用手一划拉,非常豪气地说道。
“陛下,臣乃一无用文人,握握趣÷阁杆子倒是可以,别说上阵打仗了,就是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也是两股战战,汗出如浆啊。”吴炳连忙躬身说道,说话间还做出战战兢兢的样子。
“哈哈哈……,可先,你这是逗朕笑呢。”朱由榔知道吴炳这是凑趣,故意逗自己开心。
“元伯!”笑毕,朱由榔唤道。
“臣在!”李元胤应声而出。
“济尔哈朗在九江缴获了二万颗手榴弹,一直没用过,想来他一定会用在攻打广州城上,你一定要有所准备,切不可大意啊。”
“回陛下,臣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清兵有手榴弹又如何?臣在东门有四百条钢枪,枪手已经训练数月,个个都是神射手,绝不会让他们越过九眼桥一步。”李元胤底气十足地答道。
说话间,朱由榔听到清营之中号角齐鸣,一队人马往九眼桥方向涌过来。
“好,朕和诸位臣工就在城楼观战,看你杀敌。可不能让朕失望啊。”朱由榔道。
“陛下,请您安坐,臣一定不负陛下厚望。”说完起身,与杨元腾腾地下了城门楼。
“杨元,陛下看着呢,可别丢人现眼啊。”李元胤对杨元说道。
“大人,您就瞧好吧。”杨元自负地一笑,说罢一挥手,早就等得心痒难耐的四百名枪手迅速跑到垛墙后面,单膝跪地,拉开枪栓,瞄准九眼桥外的清兵。
等他们就位,另有四百名弓手,四百名投弹手依次排开,蹲到枪手身后。
朱由榔看明白了,李元胤如此安排是以防万一。
若有躲过枪杀而冲过九眼桥的清兵,弓手先射,若还有冲到城下的,则用手榴弹招呼。
不过,在朱由榔看来,李元胤这种安排纯属多余。
九眼桥本就狭窄,一次冲锋最多能冲过三百人,钢枪两轮射击就足以杀死他们,还能让他们冲到城下?
……
钱谦益自上城之后,就一直忐忑不安。
这一路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是被当猴耍了,皇上只所以一直引而不发,绝对是利用了自己。
那么多秘密瞒着自己,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可他为什么到如今也不揭穿自己呢?是不是没有什么证据?
是了,大概也只是怀疑,并无直接证据。只要自己咬定牙关不认,皇上也没办法。
他可是很讲究证据的,从不乱人以罪。
念及此,钱谦益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只要让自己回到府中,今夜就让钱忠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