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泉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朦胧，隐约看到了一个十分像龙鳞的轮廓，于是他很快又闭上眼，嘀咕着：“咦？怎么我还没给托梦呢，大哥就到我梦里来了？”
“醒了就起来。”
文晓泉又喃喃自语：“咦？还自带立体音效？”
“再装死我改□□密码了。”
一听这话，文晓泉立刻不淡定了，猛地睁眼起身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像被炸过一样一动就疼，一下又瘫倒在床上，瞪着眼前的人缓了好几分钟，才开口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龙鳞斜眼送文晓泉一个鄙夷的眼神。
文晓泉觉得脸皮有些热，尴尬地嘿嘿直笑：“大哥你怎么来了？”说完这话，他才想起看周围的环境——竟然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你送我来的？”
“有个女人通知我过来。”
“是我让她打的电话。”腾蛇的声音自床尾传来。
病床太高，腾蛇太矮，文晓泉象征性看了两眼，就放弃了寻找腾蛇身影的举动，转而向龙鳞提问：“对了，大哥，我怎么会受伤？我感觉我没出差错呀。”
龙鳞一副“懒得跟你这种蠢货说话”的样子。
热脸贴了冷屁股，文晓泉也只能继续干笑：“……我真想不出来，大哥请赐教。”
“不带太阴你也敢招魂，嫌命长。”
文晓泉也不笨，细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灵魂是有重量的，再重也不过是一人的分量，虽说安然给出了她儿子的生辰八字，但那毕竟不是精确到某一个人，三千世界里，同一年同一月同一日同一时辰出生的人多如牛毛，这么多份灵魂的一齐朝他奔来，吐血都算是轻伤。
上一回招魂带着小白，小白暂停的时间，他也没多想，只是觉得确定具体人物需要小白出马，没想到还有这一层作用。亏他当时还异想天开，琢磨着回去要在他那破幡子上加上一个专治穿越——魂都随便招了，那可不是专治穿越了？
只可惜他小算盘打得响亮，最后还是跌了个狗吃屎。
“对不起，是我没用。”腾蛇幽怨的声音冷不丁地飘出来。
文晓泉打了个哆嗦，忙安慰道：“怎么能怪你，要怪也是怪我学艺不精，还不跟你这大前辈商量……”
“那也是因为我没及时阻止你……”腾蛇的声音越发虚无缥缈。
文晓泉原本是想活跃下气氛，干咳了两声，没想到就这两下害得他的肺火辣辣的疼，登时也就不想再说推辞了：“好了，我俩都有错，我现在不舒服，不想说那么多话，你就别跟我争了……对了，你跟大哥说了是什么情况没有？”
文晓泉捂着胸口、脸色苍白、五官全挤在一起的模样，让龙鳞想到了一个成语——东施效颦：“说了。”
“现在小白壮丁被祖师爷抓走了，我这体质也不适合上门收货……”文晓泉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龙鳞一眼，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容，“大哥你看，是不是……”
“想我帮你？”龙鳞挑了挑眉。
文晓泉傻笑着不说话——对！我就在这儿等你呢！
“可以是可以……不过……”龙鳞说到这儿，停顿了很长时间，长得都快把文晓泉的心吊到了嗓子眼儿，这才把后半句话吐了出来，“凭什么？”
文晓泉不安地搓着手：“……大哥你都跑了这么一趟了，不赚点零花合适吗？”
尽管没为自己辩解，可文晓泉心底还是委屈得很——他的确是学艺不精，可他也拒绝过了不是？只恨自己没事神游被刘天后赶鸭子上架，上了架子后又有安然这只老狐狸在旁边盯着，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呀！
只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且不说木已成舟，再说这些毫无意义，单就说说要跟龙鳞说明这一点，他就不那么乐意，为什么？因为肯定要被龙鳞骂上一句活该。
虽然他是真的该。
“招魂是没办法了，只能上门去抢。”
这是决定要帮忙了。
文晓泉收拾了一下面部表情，正经了一把：“要怎么做？”
“让那女人把我介绍过去，我在前边拖住他们，你到后边抢。”
安然介绍人过去？似乎还挺理所当然的——她这种商人哪儿那么容易就愿意相信起死回生这种事，就是扔几批人过去试探也是正常的。
文晓泉想了想觉得这法子可行，又追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不急，”龙鳞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上面已经有了些冒头的胡茬，“我现在看起来还不够憔悴，你也没养好伤。”
“不好吧……”文晓泉有些犹豫，“表面功夫虽然能降低他们的防备，但你能保证你在这么累的情况下能顶得住围殴？用腾蛇的幻术不也一样吗？”
龙鳞睨着文晓泉：“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
文晓泉知道这是在说他看不破幻术，不假思索又提了另一个方案：“可以让刘天后安排个人给你化憔悴妆嘛，这本来就是她欠我的。”
龙鳞点头，认可了这次的提议。
“童琳欠你什么了？”
文晓泉往门口一看，发现了安然：“安董。”
安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将慰问品一股脑全堆在病床旁的桌子上，这才微笑着看向龙鳞道：“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我大哥龙鳞，比我厉害多了。”
龙鳞顺着文晓泉的话冲安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龙……先生，幸会，”似乎一眼就看穿龙鳞是不爱和人打交道的类型，安然也只是微微颔首，便又看向文晓泉，“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文晓泉如此这般地跟安然交代了他们的初步计划。
安然在文晓泉说话时便坐到椅子上，拿出折叠小刀为病人削苹果，等他说完，削好的苹果也正好送到他手上。
“合情合理，的确像是我会干的事儿，听着也没什么纰漏，就按你们说的做吧，童琳那边我去联系。”
文晓泉啃了一口苹果，口齿不清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你先养伤，这段时间我自己去探，太棘手就喊几个老东西过来，总不好让老东西来给你收尸。”说完，龙鳞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听不懂，却耐着性子不插话，只是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文晓泉则非常清楚龙鳞是怕安然“救人”心切，如果知道了他这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体质，搞不好会做出些什么冲昏头的举动，不好细说，当即便点头道：“惜命由我做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跟我出来。”龙鳞冲安然抬了抬下巴，旋即起身走了出去。
安然抽出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又冲文晓泉笑了笑，这才离开了病房，最后还体贴地把门带上，生怕走廊上的动静会影响他休养似的。
趁着只有俩人的空挡，文晓泉赶紧问道：“你总不会想一辈子不出来见我吧？”
“我在思过，你别理我……”
“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啊，我又不是要死了，至于吗？”文晓泉苦口婆心地劝着。
腾蛇却依旧油盐不进：“让你受伤就是我的错……再说这也是因为我的疏忽……”
文晓泉听不下去，打断了腾蛇的自怜自哀：“那小白和龙鳞的疏忽还害我力魄被打散了呢，你看我怪他们了吗？你真不应该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这个受伤的当事人都能把这一页掀过去了，你还不能？你看我像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吗？我他妈就是一缺心眼儿！”
“我也是害你受伤的当事人……”
听到这儿，文晓泉觉得手里的苹果是吃不下去了，眉头也紧紧地拢在一处。
腾蛇劣根性终于明显了起来。
小白走之前交代的话他还记得一清二楚，说什么现在只是羡慕嫉妒他们的这种搭档关系，等发展到恨的时候就迟了。
听着是很严重，可看着乖巧的腾蛇，谁又会往那方面想？
腾蛇一直是羞涩小朋友的模样，被夸奖了眼睛会变亮，被欺负了会哭鼻子，委屈了会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这不就是一典型的惹人疼的孩子吗？要不是今天别扭过了头的表现，估计文晓泉早就想不起来，成年人版本的腾蛇有多神经病了。
看来腾蛇的再教育还得更重视一些，关键在于什么时候说，怎么说。
文晓泉将苹果搁在水杯上，没啃几口的苹果刚好能卡在杯口。
说些什么好呢……腾蛇只是想要个搭档，关系密切且默契十足的搭档，就像自己和小白一样。鼓励他吧，又怕说错了什么，让他生出想跟自己搭档的心思……自己倒没有排斥他的意思，就是性子不合，磨合期肯定会很长，如果能让他和谐地与小白合作那倒还好，不就多个跟屁虫而已，多大点儿事儿，怕就怕……哎！可一板一眼地告诉他吧，又怕他一蹶不振……就他今天的表现，估计稍微说重一点就会被他当成天大的事对待，搞不好还弄巧成拙了。
哎，烦！
“你……”文晓泉坐起身，本来想跟腾蛇说句“你别多想，等咱们解决了这事儿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话到嘴边却除了一个“你”外，再也没敢往外抖一个字。
要这么跟腾蛇说估计还会影响到接下来这份工作，算了。
“你也睡会儿，工作完了我带你去吃兔子肉和烤鸡肉串儿。”
说完，文晓泉便躺回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出神。
话说回来，太阴叫小白，白虎叫大白，腾蛇……会不会也想要个这样三俗的昵称？
如果叫他小黑的话，他是会高兴呢？还是想杀人呢？
文晓泉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慢慢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