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莫少爷,到了九十十一二岁的时候,却又爱上了赌博。天天就跟耗子似地窝在风云赌局里面,骰子牌九诈点子样样都来,把风云赌局里所有的赌法都给学了个遍,也都玩了个遍。
赌坊的少爷学赌钱,这本来也没什么稀奇的,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可是偏偏这个莫少爷极为愚钝,又是一根筋,所以场场赌是场场输,天天赌就天天输。那风老爷常年不在家,赵掌柜的又不敢太管着他,只能在私下里对着账本子捶胸顿足伤心叹气。
那赌场是个什么地方,鱼龙混杂妖魔鬼怪的什么人没有。莫少爷在那里赌钱的时间长了,就有一些机敏狡猾的赌徒,发现这莫少爷是个逢赌必输逢输必赌的主。暗中就都勾结在一起,跟着莫少爷下赌。莫少爷一来,他们就跟苍蝇叮着蛋似的都涌了过来,一个个的都围在莫少爷的身边阿谀奉承吹嘘拍马,哄着莫少爷赌钱。
见莫少爷买大,他们就买小;莫少爷买小,他们就买大,居然真的就次次赢局局赢,屡试不爽。几个月下来这莫少爷是输了无数场,骂了无数娘,也洒了无数的流水白银出去。
赵掌柜的毕竟是机敏人,一看这个情形就想了个法子。事先吩咐好风不弃风莫璃两人,以后每逢莫少爷去赌场赌钱,就让他们先派人先过来说一声,自己再暗派赌坊的人化作赌徒,环在莫少爷的身边,占据整张赌桌,让旁的人挤不上来。
这以后风云赌局才不至于输的太多,总算是保了些盈利下来,没有被那败家子给吃里扒外的输个精光。说也好笑的很,人家说“十赌九输”,所以开赌场的没有不赚钱的,像莫少爷这样败坏自家生意的,还真是少见的很。
如此,莫少爷在继“捡孩子”的怪癖之后,又在樊城出了一回大名,成了家户喻晓的败家子。
后来风老爷总算是在赵掌柜的日夜期盼中回来了,听说这事又是雷霆大发,又是罚那败家子在祠堂里跪了五天五夜,方才罢休。
可是风老爷前脚一出门,这莫少爷就跟咸鱼翻身似的又活络了过来,后脚就窜到了赌坊里。赵掌柜的好说歹的劝他不要再赌了,他就是不听。还指着天地赌咒发誓保证说再不会输,那些天天伸长脖子等着他的赌徒们又一个劲的教唆奉承,莫少爷一得意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被赌徒们一激,竟然端起少爷的架子来只说要撵了那赵掌柜的。
赵掌柜的眼看劝说不行,这厢里才躲到柜台后面抱着算盘珠子老泪横流,只说对不起老爷的重托,无脸苟活于世。
那厢莫少爷已经像猴子似的坐在了赌桌前面,一大群亢奋的赌徒把那张赌桌围的是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的直到连只脚都插不进去了才肯罢休。
莫少爷一拍桌子让大家都安静下来,豪气万丈的说要赌把大的。
此言一出,正合了众人的心意,大家都叫着好,纷纷夸赞莫少爷豪气英勇有大英雄大豪杰的气度。
莫少爷听了这些奉承话那就更开心了,也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说什么今天要玩个新鲜的。所有的赌桌都可以押注,就以莫少爷所在的那桌开盘为准,大家也不用都挤在这一张桌子上,想押多少就押多少,用以一赌十的倍数来赌。
众人一听这话,正在懊悔没有占到位置的人就都向那些空桌子边上跑。各人收尽口袋里的钱银,倾尽所有的押在那赌桌上。
听说那天赌桌上的钱,堆的是如山如海,见过的人都感叹说那天才真的知道什么叫金山银山。大大小小的金银铜板差点儿没把赌桌给压垮了,金光银光晃得好多人眼睛都花了,好几天后看人眼睛里还冒着金星呢。
那赵掌柜的看到如此情景,此时再想关门挡着那些闻风而来的赌徒们进来已经是太迟了,只抓着衣襟揪着心等那赌具一开就准备晕过去。
赌场里几十口人乌压压的把风云赌局的空地儿都站满了。众人都期期盼盼兴奋的盯着那赌具,你们知道后来怎样?”
闻三言讲到关键时刻反而停了下来,只吊着徐少文和阿诚的胃口。
徐少文却根本不理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阿诚有些等不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能怎样,定是这败家子又输光家底,被风老爷罚跪祠堂呗。”说完还一脸不屑的瞥了下闻三言。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那天的结果真的是没人能够预料的到啊。”
闻三言摇头感叹了一句,无比遗憾的摸了下山羊胡子,继续道:“那十赌十输的莫少爷居然就没输,赌徒世家就是赌徒世家。也不知道这风家祠堂里的祖宗都传授了他什么神功,莫少爷在祠堂里跪了五天五夜居然就学会了赌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莫少爷不仅赢了,还屡战屡胜越战越勇,英勇无敌所向披靡,到最后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真是一代赌徒中的翘楚,千年败类中的精英。真不愧是赌徒世家出生的天生败家子啊。咳咳……”
认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闻三言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又接着叹气道:“唉,那天的风云赌局里,当真是风云莫测变化万千啊,可怜那些都押了身家性命的人,那么多人都悔不当初,当真是遍野哀鸣呼声震天。那些时日连樊城的天都变了三变,低沉阴暗窒闷的很啊。”
再说那赵掌柜的突见自家少爷大显神威屡战屡胜,方才感叹老天终于开眼,风云赌坊后继有人了。谁知莫少爷这时却说,赌博没意思了,决定从此金盆洗手,绝不会在赌坊出手。然后就立刻转行改放利子钱,当天所赢银两全部放回输者手中,所借者皆要签一份借贷契约。
可怜那些人本来生活的好好地,从此就背负高额利息,每月都需向莫少爷供奉银两,直至有钱还清所有贷银。也就成为了莫少爷所说的银奴一族了。
“那那些输了钱的人就真的每月都乖乖的送上银两?”阿诚有些不信,既是赌徒,那多是些胆大无赖之徒,阿诚就不信他们会听一个小孩子的摆弄。
闻三言看透阿诚心思,淡淡了瞟了他一眼,似乎对阿诚的想法很有些不满,拉长着声音道,“刚开始也有胆大不交的,莫少爷就带着赵武风不弃和四大护卫等少年,直奔那些人的家里,逮到人就是一顿群殴烂打,直打的那些人鼻青眼肿鲜血并流,还要把赊欠的利息补入本金,重新签了新的借契。几次打下来,再也没人敢不按时缴纳贡银了。”
见阿诚脸上的疑惑都消了,闻三言眼中的不满才少了些,继而又感叹道,“这莫少爷性情古怪就古怪在这里了,明明赌计一流,却偏偏要去放利子钱,还打打杀杀的,整的那么凶恶暴戾让人害怕的很,有什么意思。”
阿诚见他明明就是一脸很有意思的样子,讲到风小莫去赌徒家里收债打人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狠劲,不禁心里有些蔑视,怎么这樊城的人,都有点邪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