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雨点稀里哗啦直往地上砸,恨不得把柏油路面打出一个又一个小坑洞。
舒晨撑伞站在路边,急得原地打转。现在已经下午六点了,离航班起飞还有一个小时,要是赶不上今晚这趟飞机,几千人民币的机票可就打了水漂。但是她现在居然连出租车都还没坐上!
就在刚刚,舒晨突然被一大堆乞讨的小孩围上来,把她撞得差点摔倒在地,手提包也掉在了地上,孩子们一哄而散,她无奈蹲下去把从包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拾起来,最后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轰隆——
天边滚过一道闷雷,给舒晨的背影添上一抹悲凉的氛围。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舒晨牙一咬心一横,闭着眼睛大叫着冲出去:“停——车!”
聂双城正坐在出租车后座上闭目眼神,司机突然来个急刹车,让他身体猛地前倾撞在椅背上,额头处传来清晰的痛感。他蹙眉刚想诘问司机,就听司机摇开车窗怒吼道:“要死啊,突然冲出来!”
聂双城顺着窗外看去,就见一个清秀女孩打一把伞,前额的头发蒙上一层细细的雨丝。她一边跟司机点头哈腰地道歉一边走过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门就被强行拉开,女孩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她的身上沾了雨水,带进一股潮气。聂双城往里面移了移,面带不悦地说:“你想做什么?”
舒晨嬉皮笑脸:“先生你好,请问你这是去哪里呀?”
聂双城一愣,本能地回答:“XX机场。”
舒晨笑得更开心了:“哎呀,刚好我也要去那里,真是缘分呐,我们一起吧。”
聂双城额头上滑下几道黑线,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姑娘是想蹭便车。舒晨见他不说话,赶紧趁热打铁:“司机大叔麻烦你快点开车吧。”
“不行。”聂双城脸色冷然,一口拒绝道。
“为什么!”
舒晨转过头,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望着聂双城:“我一个人来北京打工,无依无靠,好不容易老板放假让我们回去跟家人团聚,半路上钱包又被人偷了,没钱打车。现在下这么大的雨,又快天黑了,我又没钱住宿……呜呜……先生,你长得英俊不凡,潇洒迷人,一看就是那种心肠特好的真、男、人,你就帮我个小忙吧。”
说着说着她竟要哭起来。
司机大叔在一旁忍着笑,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聂双城哑然,她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还故意加重“真男人”三个字的语气,如果他还要强行让她下车的话,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他只能自认倒霉,把头撇过去冷冷地对司机说:“开车。”
引擎重新点燃。舒晨安安静静地坐在聂双城旁边,一边拿纸巾擦眼泪,一边扬起嘴角偷笑。
雨幕中的行道树直往后退,飘落的雨丝被拉成了直线。
好不容易到了机场,聂双城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开门就走。舒晨下车追上他:“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的电话号码能告诉我吗,等我回北京就跟你联系,好把车费还给你。”
“不用了。”
聂双城撂下这句话后匆匆步入机场大厅,一刻也不想多呆。
舒晨吃了瘪,望着他的背影生起闷气:“哼,不就搭个便车吗,有必要做出一副老婆被抢的样子?你不想看见我,我还不想跟你说话呢。”
舒晨气鼓鼓地跟在聂双城后面走了进去。
聂双城一直觉得后面有人跟踪他,一回头果然看见不远处的舒晨,不由皱眉道:“喂,你跟着我干什么?”
舒晨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这才发现前面站着的居然还是那个男人。不过他的口气可不怎么友善,所以她虽然欠了对方一个人情,但也没必要对他客客气气。
于是她也瞪着他:“喂什么喂,难道我没有名字吗?我叫舒晨,舒服的舒,早晨的晨。”
聂双城捏起拳头按捺住心头的怒意,不耐烦地说:“好吧,舒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一直跟在我后面?”
舒晨瞪大眼睛:“谁一直跟着你啊,我也坐这趟航班好吧。”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还把机票拿出来凑到聂双城面前。聂双城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和她居然同一班飞机。
聂双城一脸无语,转过身接着往前走。好吧,今天算他倒霉。
“哼,自大狂,自恋狂!”
舒晨对着他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
***
聂双城坐在椅子上闭目眼神。空姐走过来礼貌地问他需要毯子吗,聂双城疲惫地摆摆手。
昨天他跟家里的老头子吵了一架,老头子要他接管公司,他不干。医生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商场上尔虞我诈?况且,他从小的愿望就是当医生,要是以前的医疗水平有现在这么发达的话,那么妈妈就不会那么早的离开他。
可老头子不理解,他自作主张地给院长打电话,要求院长将他开除。院长很为难,毕竟聂双城是医院里很有实力的年轻医生之一,做外科手术的技术那是实打实的一流,又是常教授最爱惜的学生,他没犯大错,医院有什么理由辞退他?
于是院长抽空把聂双城叫来办公室谈心,问他是不是在职业规划上是不是跟父亲闹了矛盾。
聂双城知道后气不过,去找老头子理论,反过来还被老头子大骂一通。这次跟家里撕破了脸,老头子冻结了他的信用卡,他干脆找朋友借了几千块钱离家出走。他就是要让家里的长辈知道,他聂双城不想做一个继承家业的傀儡,而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做真正有意义的事。
他跟医院请了假,准备去成都投奔朋友。父亲不做让步,他就决不服软。
这样想着想着,瞌睡也就来了。就在聂双城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裤裆上一凉,赶紧扯下眼罩站起来。
舒晨赶在最后一刻登上飞机,匆匆忙忙地找到座位,还没坐下就看见空间端着盘子发放果汁了。她正好口干舌燥,便顺手拿了一杯,谁知用力过猛,不小心把果汁洒在了邻座人的身上。她赶紧从包里拿出手帕往那个人身上擦。
聂双城两眼一瞪,惊呼道:“怎么又是你!”
舒晨听这声音有些熟悉,抬起头来也是“啊”的一声。
两人均是愣神,完全没反应过来此刻舒晨的手正放在聂双城的裤裆上,倒是一旁的空姐看不过去了,尴尬地咳嗽几声。舒晨连忙把手收回来,聂双城骂了句“该死”,红着脸慌忙逃去卫生间。
聂双城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流水声充斥在耳边。他捧起水一把把往脸上抹,半天才冷静下来,望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忍不住苦笑起来:“聂双城啊聂双城,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怎么会招惹上这么个女魔头。”
他还没想明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只听舒晨的声音传进来:“那个……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你有没有备用的裤子啊,要不你先用毛巾遮一下,我帮你把这条裤子洗了。”
这句话听起来稀奇古怪,可舒晨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
“这是什么馊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聂双城觉得自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唰”一下拉开门,冲着她大吼:“你到底有完没完,先是抢我的出租车,再然后跟踪我到飞机上,最后还往我身上泼饮料,你到底想干什么?”
舒晨被他吼得一愣,眨巴两下眼睛,突然爆发了:“你妹妹,你当老娘存心的是不是,你有被害妄想症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你以为老娘吃饱了撑的喜欢惹是生非啊!”
她闭着眼睛乱骂一通,末了还狠狠踩他一脚,气冲冲地走了。
聂双城吃痛,表情纠结地蹲了下来。路过的空姐无意间目睹了这一出,想笑,又要憋住,一张皮笑肉不笑地脸对着聂双城,说:“先生,你需要帮助吗?”
“我不需要帮助,我需要一个地洞,好让我钻进去!”聂双城在心里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