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骆四将这手炉从家中偷出,是想在走投无路之时换点儿钱花。可此时此刻却将它拿在手中百般呵护,怎么也不想将它随意出手,这一来是这物件乃是万岁爷所赐的宝贝,如果便卖出去,一旦走漏风声,那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二来此时此地的骆四也是破落到了极点,而每当把玩这手炉时,还能找到一丝曾为官宦子弟时的感觉,不管怎么样还能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
骆四手里搓摸着手炉,一番思前想后,最后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他娘的,不卖了!”
骆四将这手炉一下子揣进怀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自己的脸,“啪!啪!”左右开弓的就是两个大嘴巴,并单手指天发了毒誓,以后再也不去烂赌,说什么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汉子。
可说归说,做起来可就难了。眼下自己的家是回不了了,而且此时是孤身漂泊在外,举目无亲,平时的酒肉朋友看到骆四到了这步田地,也都躲着他远远的。有道是皆能锦上添花,谁能雪中送炭。
怎么办呢?总得有个营生吧。骆四想来想去:去给人家打短工?平时自己使唤别人使唤惯了,现在要让别人使唤自己,心里还真转不过这个弯儿;要么凭着自己身上的那点儿功夫去到街上打把势卖艺?这玩意儿也实在是太丢人,要是让熟人认出来,那脸还往哪儿搁呀?
想着想着,骆四自己也没头没脑地溜达着,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猛地一抬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乱葬岗。
“真他娘的晦气!”骆四刚要转身离去,忽然又把脑袋转了回来,心中泛着嘀咕:“这坟地里说不定能有一些个给死人上供的供品,不如先找些个解解饿,说不定还能捡个把个铜子儿。反正人都死了,不如接济接济我这个活人。”
想到这儿,骆四感叹了一声,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他看了一下四周无人,于是便一边内心抱怨着苍天,一边低着脑袋走进了这片乱葬岗。还真别说,倒是有几个坟头前摆着一些个供品,骆四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了,蹲下身子,挑一些还没有腐烂的供品胡乱地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两只眼睛不断地向四处张望,总想着再找一些散碎的铜子儿。
日头逐渐偏西,坟地里的气温也慢慢地低了下来,使得周围的水汽凝结成雾,布满在整个坟地里,渐渐地,二十步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骆四还是一直低着头,在地上和那些腐烂的尸体旁寻找着值钱的东西。可找着找着,突然间就觉得背后有一股凉风隐隐地袭来,回头一看,只看到浓浓的水雾。
“这是怎么一回事?”骆四轻声自问道,此时他总感觉到有一个东西隐藏在周围附近,时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到底是……”他正在琢磨,就看到由坟地的深处隐隐约约地晃来一个影子,隔着浓雾看去,这影子似乎有一人来高,如同一根粗粗的扁担立在地上,摇摇摆摆地向他慢慢地摆了过来。
骆四仔细地看,可就是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便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措动,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此刻已经离那个东西十几步远了,但还是看不清楚。骆四再也不敢向前移动,将身子侧对着那个东西,左臂向前微抬,右手护住面门,做好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只见那东西此时也停住了,徐徐地摆动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骆四两眼直瞪瞪地看着那个东西,心中正在纳闷儿,突然间,这东西猛地向旁边一摆,“呼”地一下向骆四扑来。
虽然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有十步之遥,可这东西却快如闪电,如箭打的一般直奔骆四的面门。骆四虽说平时赌博成性,但也不愧出生在皇家侍卫之门,只见他身子向旁一扭,那东西贴着他的肩头擦了过去,紧接着骆四双手护住面门,抬左腿护住左肋,同时用左膝向外一顶,将那东西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