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设计的,至少现在,平王爷是不可能知道了。
双眼一闭,他终于沉沉昏‘迷’了过去。
“王爷!”
见状,安庶妃脸儿一白,也跪不下去了,连忙爬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往平王爷这边跑来。
平王妃也不拦她,只冷眼看着她跪在地上,双手抱起平王爷,眼泪汪汪又深情并茂的大喊:“王爷,您醒醒啊!您快醒醒!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没了你我活不下去的啊!还有我们的儿子,你若是去了,他该怎么办啊?”
“你放心,他还没死。”等她哭够了,平王妃才慢悠悠的道。
安庶妃一怔,抬起哭得泪痕斑驳的小脸蛋:“你说什么?王爷没死?”
平王妃‘唇’角微勾,李侧妃早按捺不住:“废话!你也不瞧瞧他都做了多少恶事!啊不对,是你们俩!你们一家三口!这一桩桩一件件,皇上都还没来得及找你们一一清算呢,我们怎么可能就这样让他死了?”
安庶妃脸上浮现一抹喜‘色’,双眼灼灼的看着平王妃:“王爷真没死?”
平王妃点点头。“不信的话,你试试他的鼻息便知道了。”
安庶妃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赶紧伸手探到平王爷鼻端,当感受到那迟缓却均匀温暖的呼吸时,她立马大出口气,一下瘫坐到地上,流着眼泪笑了起来。
李侧妃一脸讥讽:“人没死,就值得你这么高兴?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平王妃则不然。她抬起眼,对秦明兰以及李潇然点点头。
秦明兰和李潇然立马高举起手:“大家上!将这货‘乱’臣贼子悉数拿下!”
“是!”
既然罪魁祸首平王爷都已经被放倒了,其他人根本就不足为惧。虽然他们在人数上相对于平王爷手下的人来说要少得多,但别忘了,上到秦老将军,秦元堂,秦明兰,下到李汤等诸人,他们全都是在战场上磨练过多年,将杀招练到极致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人来,秒杀他们至少五个人是妥妥的。
所以,接下来就是一场压倒‘性’的杀戮。
若说柳将军云将军等人一开始还借着人数优势信心满满的话,当看到不止秦明兰、就连年迈的秦老将军以及残疾的秦元堂都跟砍西瓜似的手起刀落,不一会就砍倒了一片人时,他们的心下一片冰凉,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到最后已然是惨白一片。
“秦老将军饶命!秦大将军饶命!”到最后,柳将军打头,直接将手中长剑一丢,双膝跪地,大声求饶了!
云将军见状,也不过犹豫了一小会,便也跟着跪地认输。
其他本就被打得士气全无的将士们见状,也越发的没了斗志,手中刀剑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完全就是一副举白旗求饶的模样了。
居然这么快就认输了?
秦明兰眉梢一挑,和秦老爷子‘交’换一个眼神。
秦老爷子二话不说迈步便要上前。秦明兰连忙抢先一步:“爷爷,我来!”
“我和你一起!”李潇然赶紧也蹦跶过来,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既然这些人都已经放下武器了,那么危险‘性’就大大降低,他正好抓紧机会来展现展现他的男子汉风范!
秦明兰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打算?
看看这家伙又笑得明晃晃的两排牙齿,她无语摇头:“你就跟在我身后,不要‘乱’往前凑。”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没用的人吗?”李潇然很不高兴。
“你难道不是吗?”秦明兰反问。
李潇然小脸儿一沉,不高兴的昂起下巴:“今天小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男子汉大丈夫!”
说罢,竟是直接迈步上前,来到了柳将军跟前。
见到他出现,柳将军眼中一抹亮‘色’一闪而逝。随即,又一抹刺眼的寒光从他袖中闪现!
“小心!他身上还有武器!”
心中大凛,秦明兰连忙高喊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脚将柳将军给踢开。
“哇!媳‘妇’救命!”
李潇然也看到了柳将军‘抽’出来的刀子,顿时‘花’容失‘色’,抱着脑袋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呃……
秦明兰嘴角狂‘抽’,但一手还是下意识的将他给护在怀里。另一手则持刀,一刀就将柳将军举着匕首的胳膊给砍了下来!
钻心的剧痛袭来,但柳将军还没来得急叫一声痛,又一刀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劈来,直取他的项上人头!
这么快准狠的杀伐果断,除了秦明兰还有谁?
而且,解决了柳将军一个,她手腕一翻,云将军只觉眼前一阵寒芒闪过,紧接着脖子上一凉,生命便离他远去了。
然后,下一个,再下一个……
“天,这孩子怎么了?”
看着秦明兰就跟割白菜一般转瞬的功夫就见九皇子——不,应该说是平王爷更确切些——的心腹爱将们的‘性’命都给收割了,饶是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秦老爷子都吓呆了。
二叔秦元堂就更不用说。呆呆的看了好一会,他小小声的问:“她是不是魔怔了?这么杀下去,那剩下的人只怕还不够她杀的!”
秦老爷子脸‘色’一变。
这些人可是跟着平王爷谋逆的,甚至还牵扯上了教唆皇子的罪恶行径,此事回头皇帝必定是要过问的。现在他们杀了几个,还可以说是为了保护皇帝。可是现在,分明这些人都已经被他们制服了,也只剩下几个主动缴械投降的。要是都被杀了,到时候他们怎么对皇帝‘交’代!
想及此,老爷子连忙大喊:“赶紧把她抓回来!”
然而平王妃见状却是柔柔摇头:“不用了,自会有人将她拦下的。”
秦明兰知道自己是魔怔了。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就是想发狂,她就是想杀人,她恨不能把这些人全都碎尸万段!
就在方才,柳将军拔出匕首的瞬间,她眼前猛地闪过似曾相识的一幕——
就在半年前,在德州的客栈里,也是有人,趁他们不备,往她眼睛里撒了石灰粉,然后直接一刀砍向李潇然!
那一次,她便没有护住他。而这一次,居然还有人想要如法炮制?
罪不可恕!
伤害她的男人一次她都无法忍受,他们竟然还敢来第二次!简直就是找死!
那一次的罪魁祸首拔刀自刎,却不是死在她的箭下,那是这半年来都让她不能释怀的一件大事。那么现在,居然还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她怎么可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直接一刀劈过去,那叫一个轻松畅快!
她觉得压抑在自己心头的不畅终于都渐渐消逝了!
“阿兰,阿兰!”
急切的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夹杂着婴儿的哇哇大哭,终于将她的神智给拉回现实。
秦明兰低下头,正好和李潇然忽闪忽闪的大眼对上。
“阿兰,你别再杀人了,我看的好怕。”咬咬‘唇’,李潇然一手拉着她的袖子,一面小小声的道。
秦明兰莫名的心里一软,心头杀气顿消,握着刀的手也软了。
“而且,你看看孩子,他都被你给吓坏了!”李潇然连忙又道,看看襁褓上已然溅上血滴的儿子。
小家伙果然一双眼湿漉漉的,眼珠子却咕噜咕噜转悠个不停,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是被你掐的吧?”秦明兰问。
李潇然一怔。“你胡说什么?”
“这小子就和你一样没心没肺,他会被区区这么一点小场面就吓哭?”秦明兰轻嗤。而且,李潇然的没心没肺,再加上她秦家人的天生大胆,她的儿子绝对不会是胆小怕事之人!方才这么‘激’烈的一‘波’‘波’震‘荡’下,小家伙却依然睡得香甜,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说着,便见小午儿长大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旋即便又闭上眼呼呼睡了过去。
……
这臭小子!
李潇然哑口无言,便低下头,又拉拉她的衣袖:“好啦,咱们别说这个了。这人都快被你给杀光了,你好歹留下几个给太子他们呀!不然,到时候他又该来找我的麻烦了!”
“哎,瞧三堂兄你说的!今日你们可是立了大功!这等穷凶极恶的‘乱’臣贼子,便是被五马分尸都是便宜了他们!如今他们能死在三堂嫂的刀下,那倒是他们的福气了!”清浅的声音传来,依然是那么温和好听。
李潇然不爽的撇撇嘴。
这话你方才怎么不说?现在人都已经被他叫停了,他倒是知道要来当好人了!他最讨厌的就是他这见缝‘插’针捡便宜的死德‘性’!
听到这个声音,秦明兰也彻底沉静下来。连忙对太子那边点点头:“太子殿下好了么?”
“差不多了。”太子点点头,冲她柔柔一笑,“还要多谢伯母给准备的‘药’,不然孤这条命怕是真保不住了。”
“这个你不用谢我,都是侧妃妹妹的功劳。”平王妃毫不居功,转头就将李侧妃给推了出来。
李侧妃笑‘吟’‘吟’的屈身行礼:“说来也多亏了太子殿下信任臣妾,也给了臣妾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然,臣妾全家只怕都已经万死难辞其咎了!”
他们都在说什么?
安庶妃倏地睁大眼。“王妃,侧妃,你们……你们居然……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这样对得起王爷吗?”
李侧妃冷冷瞥了她一眼,别开头。平王妃闻言却笑了:“桃蕊,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句:从开始到现在,你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以什么身份在质问我?我记得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以前是伺候我的,现在依然是伺候我……哦,对了,现在还多了个帮我伺候我男人的作用。但说白了,也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你哪来的底气来同我说这样的话?”
安庶妃脸儿又是一白。
李侧妃直接冷笑:“姐姐你还和这贱婢说些什么?直接将他们母子抓起来扔到天牢里去就是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与其白白‘浪’费口舌,咱们还不如赶紧回去好好歇息歇息!这些天提心吊胆的,我都没好好睡过一觉!”
平王妃点点头:“你累了就回去歇着吧!”
李侧妃连忙笑嘻嘻的挽上她的胳膊:“我要和姐姐你一起!以后我什么都听姐姐你的,死也要和你死一起!”
平王妃眉头微皱,安庶妃见状却忽的大笑起来。
笑声凄厉,却又溢满了嘲讽,就像老鸨的咕咕大叫,听的人打从心底里难受得不行。
平王妃眉头微皱。“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两个‘女’人背弃自己的夫婿,却还洋洋自得。你们以为你们这么做了就真能将功折罪了吗?我告诉你们,做梦!既然嫁给了王爷,那么你们这辈子就都和他休戚与共了!更别说,你们还都和他生了孩子!便是王爷事发,你们能和他和离了回归娘家,可是你们生的儿子呢?他们又该当如何?”安庶妃一脸嘲讽,出口的声音可谓是尖刻之极,“原以为王妃和侧妃这些年为了王爷来回奔‘波’,尽心尽力,可是今天看来,你们也不过如此!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就更不用指望你们对丈夫掏心掏肺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才是一直对他掏心掏肺的那个人?”平王妃淡声道。
安庶妃高昂起下巴。
平王妃轻轻一笑:“也就是说,你才是真爱他的,你们之间的爱情才是最纯粹的。我们谁都比不上你?”
“难道不是吗?”安庶妃傲然道。
平王妃嗤的一声又笑了。“桃蕊啊桃蕊,当初我便说你聪明有余,智慧不足。原以为跟了王爷这些年,你好歹也得有些长进才是。不过现在看来,却是我高估你了。丫头出身就是丫头出身,眼界狭窄,心‘胸’也不够开阔,这是打从你生下来就注定了的!”
安庶妃被她说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又高昂起她高贵的头颅:“是,我是丫头出身!可是,就是我这个丫头却得了王爷全心的喜爱,盖过了你这个名‘门’闺秀!便是现在,王爷也是打算立我为皇后,立我们的阿秀做太子的!以后的江山传承,也都落在我儿子头上!”
听闻此言,平王妃眼中的浅笑淡去了。
“皇后?太子?江山传承?”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她‘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嘲,“你们的‘逼’宫已经失败了,他已然被俘,你们的儿子也已经成了个废人。我倒是想知道,你还怎么做皇后,他一个废人又如何传承江山?”
安庶妃眼神一闪,想说什么,但最终却闭上嘴,将头扭向一边。
李侧妃见状冷冷一笑:“姐姐,既然安庶妃坚持认为自己和王爷才是真爱,那咱们干吗不成全她呢?王爷就算落难,那也是王爷啊,身边总得有个人来伺候的,你说呢?”
“妹妹言之有理。”平王妃颔首,“既然如此,那就请皇上和母后开恩,让安庶妃母子一同去‘侍’奉王爷吧!儿臣想,既然王爷这么疼爱他们母子,若是能得他们朝夕相伴,想必心情也会舒畅得多的。”
太后娘娘早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击得晕头转脑。她虽然后宫多年,当初为了争宠也是各种‘阴’险手段层出不穷,但那些大都是暗地里的,‘弄’死人命自己也看不到。可是现在,亲眼看到这么多条人命在自己眼前说没了就没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暗叫造孽,藏在袖子里的佛珠转了好几圈。听闻平王妃的话,她也只能是长叹口气,满眼失望的看了眼还躺在安庶妃怀中昏‘迷’不醒的大儿子,无力别开头:“这个逆子,哀家是管不住了。皇上说如何就如何吧!”
太子便忙道:“今日之事,伯母还有三堂兄三堂嫂功不可没。既然伯母都提出要求了,儿臣以为,还是可以满足他们的。”
皇帝本就身体虚弱,大晚上的又没睡觉,又急又气,吐了好几口血,如今已然虚弱得站都站不稳了。被两名内‘侍’搀扶着,他艰难点点头:“那就照着这么办吧!以后的事情都‘交’给太子去办,朕真要歇息了。”
“是,儿臣领命。”太子连忙应道,恭敬的目送皇帝和太后娘娘前后脚远去,才收起笑脸,高声喝道,“来人,将平王爷,安庶妃,还有李秀然打入天牢!”
“是!”一夜惊险过后,幸存的‘侍’卫们也都长舒了口气。在庆幸保住一条命之余,也对闹出这么大事件的平王爷恨之入骨。
不过,平王爷乃皇亲贵胄,又是皇帝的亲生兄长,他们便是再恨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即将和他一道被送入天牢的安庶妃和李秀然便接收到了他们冰冷刺骨的眼神——他们可还没忘记,就是这个小妾还有庶子,居然胆敢挑衅平王妃和李侧妃的地位!
李侧妃也就罢了,平王妃可是当年名满京城的才‘女’兼美‘女’,这些年更是深居简出,隔三差五的便派人出‘门’布施。京城上下,至少一半的人都受过她的恩惠。在京城百姓眼里,这位容貌美丽,面上永远带着浅浅微笑的贵‘妇’人就是观音菩萨下凡,多少人在家里供的菩萨都是以她为模板制作的!
这么值得敬重的人,地位竟然被一个小小的丫头出身的庶妃给撬动了?还有她的儿子!李潇然再不济,在京城闹腾得再厉害,但怎么也没闹出过人命。尤其后来他还娶了天凤王朝的大英雄秦大将军!单是这一点,就足够叫人将他过往的劣迹全都抹掉了!
即便不抹,那又有谁能眼睁睁看着秦大将军夫妻俩被一个庶子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所以,接下来安庶妃和李秀然母子俩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安庶妃也不是蠢人。她很快便察觉到了这些人眼中的恶意,当即便沉下脸,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架势大声道:“你们会后悔的!你们谁敢碰我一根手指头,他日我必定百倍奉还!连同你们的家人一起!”
“哈哈哈!”
她的大声宣告换来的只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原来如此啊!既然如此,那小的们就更是要好生招待招待未来的皇后娘娘了。不然,要是到时候皇后娘娘您翻身打了大胜仗,小的们可真要一头碰死了!”一名‘侍’卫一把将她给拽起来,直接往外头拖去,嘴上假惺惺的道。
另一人也一把抓住李秀然的衣领,直接拽了人就走。
李秀然疼得哇哇大叫,‘侍’卫冷笑不止:“未来的太子殿下,您且忍忍,马上就到地方了,到了就不疼了,啊?”
“你们会后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被人拖走,安庶妃和李秀然一脸恨意的低声呢喃,却都没被人放在心上。
事情发生在半夜,绵延到现在,天‘色’早已大亮。天边‘露’出一抹光亮,太阳眼看就要从地平线内跳出。
折腾了一夜,所有人都疲惫不堪。幸好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秦明兰也深深的察觉出自己这才生产完的身体着实是和以往差别太大。紧绷的那根弦断开后,她便双‘腿’一软,差点便软倒下去。
赶紧便让李潇然扶着,小两口将手头的事情扔给太子,太子妃一道回了东宫。
事情刚刚结束,还有许多后续事情需要处理。再加上此事乃平王爷主导,他们终究是脱不了关系。所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京城里乃至南边的平王府都会出于查封状态。他们一大家子无处可去,现在也只有在皇宫里栖身了。
时隔半夜,再度回到自己暂居的地方,秦明兰却觉得仿如隔世。曾经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那么不真实,她想来想去只觉得疲惫不堪。
回到自己的住处,她不过擦了把脸,喝了半碗粥,便一头倒下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早已是日薄西山。耳边咿咿呀呀的充斥着满是口水的娃娃音,莫名让人的心境平和了不少。
秦明兰睁开眼,便看到自家儿子就躺在自己身边,白胖胖的小手小脚正不住的挥舞着,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正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才短短十天的功夫,这小家伙就已经脱离了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红通通的小猴子模样。小皮肤粉嫩粉嫩的,小手小脚也跟吹气球似的多出来不少小‘肉’‘肉’。
‘摸’一‘摸’,软绵绵跟小馒头似的,可爱的让人真想小一口!
然后,就有人真的咬了。
“哇!”
立时,小午儿小嘴一张,放声大哭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泪珠不住的往外淌,小手小脚用力挥舞着,仿佛要将那个罪魁祸首给抓起来痛扁一顿。
可是他人小,手脚也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这般动来动去,却跟只仰面朝天的小乌龟一般,折腾了半天却无半点用处,反而憨态可掬的又让人欣赏了个够。
罪魁祸首就趴在他身边,盯着小家伙手舞足蹈的样子看了半天,才满意的‘露’出一脸‘奸’计得逞的笑。
秦明兰简直看不下去。
“有你这样欺负自己儿子的吗?”亏得他还自称是个男子汉大丈夫!遇到比他狠的就往她怀里钻。现在面对自己软绵绵的儿子,却放心大胆的欺负起来了!
李潇然猛地一个哆嗦,脸上笑意一收,匆匆忙忙的扭过头来,艰难挤出一抹笑:“你醒啦!还困不困?累不累?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我叫人来伺候?”
心虚了。
可真是难得呢!这一位一向是就算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也依然昂首‘挺’‘胸’一副‘我就是做了坏事,不爽你来咬我呀!’的死德‘性’。今天却跟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也知道心虚了!
不用想,这问题肯定出在小家伙身上。
秦明兰白他一眼,连忙将儿子搂进怀里。
虽然母子俩相处的时间少,但血缘的羁绊就是这么奇妙。晚上在皇宫里时,小家伙被送入她怀里就安稳的睡了过去,期间那么大的动静也不过只被李潇然给掐醒了一下下。现在再次被她抱起来,小家伙就熟‘门’熟路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只是那小脑袋却还不停的往她‘胸’口里拱啊拱,哼哼哈哈的仿佛在寻找什么。
秦明兰眉头微皱,脸上也难得浮现一抹难堪。
李潇然见状,终于按捺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也会有今天!你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秦明兰恼羞成怒,狠狠瞪他:“我没有‘奶’,怎么样吧?难不成你有吗?不然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我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有‘奶’?”李潇然不爽撇嘴。
秦明兰嘴角轻扯,一把将小家伙塞进他怀里。小家伙不负所望,果然又一头往李潇然‘胸’口拱去。
或许是因为和老爹不太熟的关系,在拱了半天没有寻到目标之后,他可没有在秦明兰怀抱里时好脾气,直接就嘴巴一咧,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不打紧,随即一道清冽的泉水就飞‘射’出来,将李潇然新换的衣裳给浇了个透!
“哈哈哈!”
秦明兰终于觉得大仇得报,也放声大笑起来。
不愧是她的亲生儿子,都知道要帮亲娘报仇!
相反,李潇然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眼看着这小家伙不由分说就‘尿’了他一身,这位爷的脸黑压压的跟锅底似的。如果不是看在这蠕动着的小家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秦明兰肯定,他估计直接把人给扔回‘床’上的心思都有了!
但他终究没有这么做,而是扯着嗓子对外高喊:“来人!叫‘奶’娘进来!”
‘奶’娘赶紧就进来了。一见李潇然的状况,话都不敢说,赶紧将小家伙就接了过去,一面喂‘奶’一面给换了‘尿’片。
青葱青竹几个见状,也都赶紧垂下头,轻手轻脚的伺候他换了衣裳,但李潇然的心情依然很恶劣。
尤其当看到小家伙在‘奶’娘怀里吃够了‘奶’,又打了个饱嗝,舒服的眯上眼,他更是火气蹭蹭的直往上冒:“臭小子,你给我等着!等你长大了,看小爷我怎么收拾你!”
一面说着,还一面煞有介事的挥舞着拳头。
小午儿眼睛都没斜一下。小嘴里吐出个泡泡,愉快的靠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李潇然气得够呛。
“李小午!”
这是他闲来无事给小家伙取的名字。既然大名要等孩子的爷爷来取,他就只好先取一个来玩玩了。
话音才落,便见平王妃笑‘吟’‘吟’的走进来:“这又是怎么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和个不满月的小家伙吵吵闹闹的,你也未免太有点当爹的样了!”
李潇然顿时僵硬如雕像。
一个大男人,和儿子赌气,被自家媳‘妇’看到也就罢了。可没想到,现在居然连自己亲娘都来抓包了!更可气的是,在平王妃身边,还寸步不离的跟着一个李侧妃!
李潇然撇撇嘴:“这不是闲得无聊吗?母妃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们也无聊,便想着来看看小午儿。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孩子被你给抱走了,所以就往这边过来了。”平王妃笑道,伸手将睡着的小家伙从‘奶’娘怀抱里接过来。
应当是这段时间经常被平王妃抱的缘故。所以尽管换了地方,小午儿也没有半点不适,小脑袋动了动,便又砸吧砸吧嘴,睡得格外香甜。
平王妃看得满眼是疼爱。“午儿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又聪明又听话,和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李潇然的脸瞬时垮得不能再垮。“娘,你确信我小时候和这小兔崽子一个样?”
平王妃不悦白他一眼:“你儿子是小兔崽子,那你是什么?”
“大兔子呗!”李潇然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平王妃顿时好气又好笑。
无语摇头,她招手示意李侧妃过来,两个‘女’人围着个睡着了的小不点看了又看,啧啧赞叹个不停。
原本一直绕着自己转的娘现在完全就被那个小家伙给勾去了魂,直接将他冷落到一边,李潇然表示很失落,又傻傻坐回到了秦明兰身边,可怜兮兮的道:“早知道这小子生下来就是来分我的宠的,我是绝对不会让他有落地的机会的!”
秦明兰简直也简直无语:“你刚才不也‘挺’疼他的吗?”
“谁说我疼他了?谁说我疼他了!”李潇然立马就跟被踩到尾巴的兔子似的一蹦三尺高,“我是看他不爽,所以故意抱过来折磨的!这叫折磨!不叫疼爱!”
‘欲’盖弥彰。
秦明兰冷冷看着他不语。
李潇然一个人叫唤的没意思,渐渐的也熄了声音,慢慢又蹭过来,可怜巴巴的靠着她的肩膀小声道:“既然母妃这么喜欢他,那以后就让母妃带着他好了!你还是陪着我,心里眼里都只装着我一个,好不好?”
秦明兰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一把年纪了,还故意做小‘女’儿状,你羞是不羞?”
“只要你答应,我就不羞!”
秦明兰无语别开头。
那边平王妃和李侧妃也终于逗够了,再将小家伙放到秦明兰身边躺好,平王妃才看看四周围。
青葱等人立马识趣的退了出去,给他们带上‘门’。
平王妃这才徐徐开口:“其实我们过来,还有一件要紧事。”
“什么事?”李潇然便问。
平王妃看看李侧妃,李侧妃便道:“难道你们不觉得昨天晚上安庶妃的反应很奇怪吗?”
“那个‘女’人一直很奇怪。”李潇然道。
李侧妃一滞,平王妃也不禁压低声音低喝:“潇儿!”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李潇然无奈举手投降,“其实事情也很容易猜,无非就是老头子狡兔三窟,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呗!”
李侧妃眼睛一亮!“竟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我猜的!”李潇然道。
李侧妃又是一滞,再看向平王妃,却见平王妃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猜的。”
“而且,老头子这招后手一定准备的格外充足。不然,他们母子俩不会这么信心十足。”李潇然补充。
平王妃满意颔首:“潇儿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哪里哪里,都是母妃教导的好。”李潇然笑嘻嘻的稽首。
这假惺惺的德行,秦明兰简直看不下去。李侧妃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姐姐,世子,你们……你们难道不着急吗?”
这对母子,居然还跟闲聊似的,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就歪楼了!天知道在知道平王爷的后路居然还没被堵死的时候,她有多着急,她又有多慌张!她真恨不能现在脚下就踩上一只风火轮,赶紧回去将自己的儿‘女’们都好好保护起来!
“现在着急也没用。”平王妃柔声道,“如今我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等着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手。妹妹你说呢?”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着急怎么办?
“哎!”看着她一脸的焦急,平王妃也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便拍拍她的肩,“既然都来京城了,那就去看看嫣然吧!你们母‘女’也许久没见面了,她肯定很想你。”
“我知道。”李侧妃点点头。
看着平王妃气定神闲的模样,她又忍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论气度,论‘胸’襟,自己和她比起来的确是差远了!枉自己还一度自以为勾住了平王爷的心,更以为自己连生了四个儿子,比她要强得多。可是现在,她分明有一种感觉:其实,是她自己不愿意再生吧?王爷也是她主动往外推出去的吧?不然,就以她的品貌,以她的手腕,哪个人能逃脱得了她的手掌心?
不过,现在再说这些都已经迟了。事已至此,她除了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时间一闪而逝。很快,半个月又过去了。
那一晚,九皇子的攻城,平王爷的掠地,在京城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过还好一切都是在夜间进行,也在天亮前就被解决了。等到天亮时,太子便命人发布告示,昭告天下九皇子等一干叛党杀入皇宫妄图谋朝篡位,已然伏诛。平王爷入宫救驾,伤亡惨重,自身更是不顾病体不远百里从天津城赶过来,如今早已是病入膏肓,只怕时日无多。为此,太子还专‘门’去太庙为平王爷上了一炷香,祈求祖先保佑平王爷安然无恙。
而后,太子便派出人马,安抚百姓,重修被毁坏的城‘门’等。京城生计不过稍稍受到一点影响,但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顺便,坊间也传出消息:那一晚九皇子‘逼’宫之时,碰巧平王世子和秦大将军都在。秦大将军连同秦家年逾古稀的老将军联手将叛军绞杀。而可怜病弱的平王世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凄惨的画面,竟是当场就被吓破了胆,回去就倒下了,直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
为此,街头巷尾又多出几声调笑,几声感叹。更有人为秦明兰这个大英雄居然嫁了这么个窝囊废深感不值!
而现在,这个一如既往被人视为窝囊废的平王世子李潇然正走在天牢‘阴’暗的走道里。一手紧紧攥着秦明兰的手,身体又不由自主的往她那边靠了过去。
“站好!”秦明兰不耐烦的推开他。但换来的却是李潇然更加无耻的纠缠。
“阿兰,这里好多人,好黑,好脏,好可怕!”在秦明兰身上蹭了又蹭,他娇娇软软的道,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在漆黑的路上格外的闪亮。
秦明兰嘴角轻扯:“你再装!”
“人家是真的怕呀!”李潇然还真就给她装上了!双手就跟长在她身上似的,死死的箍住就是不松开。
秦明兰无力扶额。要是平时她这么装也就算了,可是现在,他们可是在天牢,这两旁还有那么多哀嚎着的囚犯看着呢!而且,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平王妃和李侧妃呢!在两位长辈跟前,也亏得他脸皮够厚,这种事也干得下去!
不过想想这两天他的所作所为,想必平王妃和李侧妃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听听,后面可是半点异常的声音都没有。平王妃和李侧妃,两位自小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规行矩步,不急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竟是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
连忙深吸口气,一再告诉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那就行了!
随着狱卒的引领,一行人来到天牢最下边的一间宽敞的牢房‘门’口。狱卒打开了锁,躬身毕恭毕敬的道:“就是这里了!世子,将军,王妃侧妃请进!”
李潇然点点头,随手抛出一块二三两重的银子给他:“拿去喝酒去吧!这地方就留给我们了!”
“是是是!太子殿下早‘交’代过了,如果世子爷您想和王爷‘交’流感情,小的们必须远远走开,千万不能破坏了您和王爷的父子亲情!”狱卒忙不迭将银子揣进怀里,一边点头哈腰的道。
又是太子!
想到那个人他就没什么好印象。李潇然恨得咬咬牙,心情瞬息恶劣起来。“赶紧滚吧!没你的事了!”
“是,小的这就去了!”有了钱,狱卒脚下如有生风,一溜烟的就没了影。
那边,秦明兰已经将牢‘门’推得大开,将平王妃和李侧妃先请了进去。
这件牢房……其实说实在的,简直可以说是中等装修的民居了!虽然论奢华开阔是远远及不上平王府,但这里区区一个牢房就占据了下面几乎一半的地方,比其他囚犯们小小的一个只容栖身之所要宽敞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且牢房里铺着整洁的干草,前头还有一张小木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旁还摆着两本书。
烛光跳跃,空气中弥漫着干草特有的清爽气味,令在肮脏的天牢地道里走了许久的人如‘蒙’大赦,赶紧连吸了好几口气。
而就在这干净整洁的环境中,平王爷正坐在灯下,手捧一卷书,似乎看得入了‘迷’。安庶妃跪坐在她身侧,轻手轻脚的挑着灯‘花’。清秀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愁苦,却丝毫不减宁静雍容。
好一个静坐读书,好一个红袖添香!
平王妃施施然上前,柔柔屈身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平王爷仿若未闻,淡定翻过一页纸。
李侧妃也上前一步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平王爷照旧不理睬,只管看自己的书。
安庶妃见状却是镇定不下去了。一个不察,火苗烧到她的手,她不禁低呼一声,平王爷赶紧放下书握住她的柔夷。“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被烫到了?”
“没有。不过一点小伤罢了,以前做丫头的时候,这种伤多了去了,不打紧的。”安庶妃柔柔摇头,便要将手收回。
可是平王爷哪里肯?坚持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吹了又吹,才又小心翼翼的握在手心里:“说了叫你别‘乱’动,你偏不听!现在吃亏了,终于知道疼了?”
安庶妃被骂得低下头,娇娇软软的道:“婢妾知道错了,王爷你就不要因为这事和婢妾生气了。您本来身子就还没好……”
“那也不是你害的!”平王爷道。
“王爷……”安庶妃娇羞不已的低叫。
这郎情妾意情意绵绵的画面,真是看得人牙酸。
不过,如果跟前两个人的面孔再年轻一点,身上的衣裳换得光鲜亮丽一点,身处的地方也换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嗯,那就是一出玛丽苏脑残剧了。秦明兰暗想。
李潇然的想法和她差不多。眼见此情此景,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真没看出来,老头子你居然也懂得风‘花’雪月为何物?不过,你也未免太不挑了点,就这样的货‘色’,也值得你这般温柔呵护?”
一听这话,安庶妃又是一个哆嗦,忙不迭要跳到一边去。平王爷自然不会让她走,便又死死握住了她的手,也终于舍得抬头看看自己唯一的嫡出儿子,但神‘色’却是极端的不善:“你来这里做什么的?瞧本王是如何落魄的么?”
“如果真想看的话,我会先跟太子打声招呼,叫他将你这里的特权全都撤了。”李潇然冷声道。
平王爷眼神一冷。[書*哈.哈^小^說.網说]“那你倒是叫人来撤啊!”
“放心吧,迟早的事。”李潇然笑道。
平王爷冷冷别开头:“不管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既然已经看过本王了,那就赶紧走吧!本王不想再看到你们!”
“既如此,那妾身就不打搅了。”平王妃从善如流,听话的又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李侧妃连忙跟上。
李潇然和秦明兰自然也紧随其后。
这群人,就这么走了?
这毫不留恋的态度倒是吓了平王爷一大跳。面‘色’猛地一绷,他一拍桌子站起来:“站住!”
以平王妃为首的一伙人果然站住了。“不知王妃还有何吩咐?”平王妃柔声问。
平王爷冷冷看着他们,却发现那一群人就那样静静站着,一声都不吭,大有他不说话他们也绝对不会开口的架势!
心里不由暗暗自责:自己方才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主动开口叫他们站住?这样,自己可就是落了劣势啊!
可是现在,一切也都由不得他了。深吸口气,他不得已主动开口:“你们这样兴师动众的过来,便只是为了来看本王一眼么?”
既然他开口了,平王妃一行人自然也都不端着了。
“我们为了什么过来,王爷你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不然,你们又何必故意做出这般悠闲自在的模样给我们看?”平王妃笑道,又施施然转过身来。
平王爷面上的镇定出现一丝皲裂。
“是吗?”浅浅一笑,“这么说来,你们是有求于本王了?”
“有求谈不上。不过是来劝劝王爷,做事适可而止。现在皇上看在兄弟情分上还在帮您遮掩,您就见好就收,不要再闹腾了。不然,事情再闹大,将皇上太后心里头最后那点情意也给折腾没了,您这条命也就到尽头了。”
平王爷猛地沉下脸:“你是在威胁本王?”
“呀,王爷您听出来了?”平王妃眨眨眼,‘唇’角泛开一抹浅浅的笑。
平王爷眼中立时‘射’出两道凶狠的光芒。一旁的李侧妃都不禁狠狠一个哆嗦,但平王妃却是稳如泰山,就连一丝头发都没有晃动一下。就那样给他看着,清清淡淡的道:“妾身不过是好心来劝您向善。但如果您非要以为妾身是威胁,那就当是威胁好了。不过王爷您应当知道,您现在已经身陷囹圄,外头的人再厉害,他们也再难将你们从天牢里救出去了。更何况……”顿一顿,“你寄予厚望的儿子已经废了。”
“你闭嘴!”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又被人残忍撕开,平王爷脸‘色’陡变,沉声底喝。
平王妃却不管不顾,又往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既然人都废了,你们便是出去了又能如何?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的趁机弥补一下。低个头,认个错,或许皇上看在您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也能给您一个善终。”
“善终?”平王爷冷笑不止,“这东西本王不需要!不成功便成仁,到头来不过是一死,本王早就准备好了!”
“是吗?”平王妃点点头,“看来王爷您是心意已决。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妾身狠心了。”
“你不是一直很狠心么?”平王爷咬牙道。就连牙齿缝里都渗出丝丝冷意,“都是本王瞎了眼!居然以为你端庄大气,定是不屑于做那等‘阴’‘私’之事的。可是现在本王才知道,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名‘门’之后,统统都是狗屁!”
“哦。”平王妃淡淡应道。
李侧妃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了:“王爷是现在才知道?妾身还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呢!不然,你为什么放着我们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要,却偏偏要和那个贱婢真心相许?”
“你也给本王闭嘴!”一个‘女’人就让他气得够呛了,现在又主动挑出来一个,平王爷更气得不行。他还清楚的记得,就是这两个‘女’人,她们联手毁了他苦心布置的一切,让他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亏得他多年来一直洋洋得意,自以为将她们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现在才发现,到头来被玩‘弄’的人是他!
这个认知更令他不能接受,因而脸‘色’也越发的难看起来。
“闭嘴?哈哈,你欺骗我的感情在先,养废我的儿子在后,还差点就害得我的儿媳‘妇’一尸两命。甚至,你还哄骗我李家来同你造反,颠覆这天下!这么多年的账,我都还没来得及找你算呢,你竟然叫我闭嘴?”李侧妃扯着嗓子尖叫。
其他的还好说,但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媳‘妇’,还有她差点就胎死腹中的小孙‘女’……只要想到这些,她就止不住的愤怒,真想直接扑过去把这个男人给活活掐死!
他的心上人就是人,他心上人生的儿子就是宝,她、她的家族、她的儿‘女’都就是草,命中注定要为他们做垫脚石吗?她也是南方士林大家的嫡长‘女’啊,她的儿‘女’也该是如珠如‘玉’的被人捧着才对的呀!
可是这个男人,他偏偏就……
但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平王爷面‘色’格外平静:“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本王从未强迫过你。”
“是,你从未强迫过我。但是你却一再的对我提起你远在京城的王妃,在我面前展示对她的痴情,对她的思念,让我误以为你果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你却又若有似无的勾引着我,若即若离的和我保持距离,让我‘春’心萌动,死皮赖脸的嫁给你,我的确是够贱的!甚至,成亲之后,你更是一副对不起王妃姐姐,对不起所有人的模样,又‘激’得我绞尽脑汁的和她别苗头。甚至为了能在你心里头占据一个有利位置,我甚至连我的娘家都拖下水了!我怎么就这么贱呢?”
李侧妃大声说着,眼泪却流了下来。“你说得没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从未强迫过我。但是你勾引我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刻意引‘诱’的结果!你敢不敢认?”
“本王认。”平王爷点点头,“可是,这也得建立在你心甘情愿被本王引‘诱’的基础上。否则,不管本王如何表现都是徒劳。”
“哈哈哈,你说得对,你说的很对。如果不是我好高骛远,如果不是我眼空心大,我又怎会落入你‘精’心设计的圈套?我的家人,我的儿‘女’又何苦沦落到如今的境地?”李侧妃大哭大笑,几‘欲’疯魔。
平王爷静静看着她跟个疯子一般大吼大叫。末了,才淡淡问出一句:“所以,你现在是打算半途而废了?”
李侧妃哭声一顿。
平王爷低下头,又翻过一页书:“李侧妃,本王以为你是极心疼阿默他们几个的。不过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李侧妃不解抬眸。不看平王爷,却是问向平王妃道:“姐姐,王爷这话什么意思?”
平王爷面‘色’一僵。平王妃柔柔道:“王爷的意思是,夫妻本是一体。你虽然不是他的发妻,但也是明媒正娶的。这些年在南边也尽足了王妃的派头,你生的几个儿‘女’也是如此。现在,你们身上都已经打上了平王府的烙印。既然王爷出事了,你和你的儿‘女’们也都摆脱不了。更何况你们都已经帮他到这一步了,如今半途而废,受到损伤最大的还是你的娘家。除此之外,还有阿默他们几个,以后怕是不知要何去何从。”
李侧妃眼中又划过一抹心疼,满身的气势淡去不少。
可见平王爷果真是抓住了她的软肋。也是,既然二十年前就能‘诱’使她主动凑上来,献身献艺。二十年的夫妻做下来,平王爷对她的了解只会更深。只要他想,李侧妃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秦明兰看过去,果然发现平王爷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心中又不免一凉: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利用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在压榨出她的几乎所有之后,他居然还不肯放弃,还非要将她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也给压榨出来才肯罢休吗?李侧妃真是造了八辈子的孽才嫁给他!
她真想灭了这个臭男人!
尤其当听到平王爷有颐指气使的开口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心中有本王,更不是坚持为了儿‘女’们什么都能付出的么?你便是这样爱本王的?你便是这样为你的儿‘女’们争取一切的?本王看来,你心里最在意的也还是你自己!”
贱男人!找死!
拳头紧握,秦明兰一脚踏出去,差点就一拳挥了出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柔软的手掌牢牢将她的拳头握住。李潇然冲她摇摇头:“长辈的事,咱们做小辈的不要‘插’手。”
“可是……”
“如果李侧妃能想通,那是她的福气。但如果想不通,就是现在你能让她逃过一劫,可到头来她还是会一头栽进去。”李潇然低声道。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她就是看不惯平王爷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她活了两辈子,却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将无耻无畏发挥到这个境地的!
那边,李侧妃早已经被打击得脸‘色’惨白。身体晃悠了好几下,她眼中含泪,红‘唇’微颤,好半天才艰难吐出一句话:“那,王爷觉得妾身该怎么办?”
“那是你自己的事。”平王爷却道。
渣男!贱货!
秦明兰快气疯了!好想好想一个鞋底盖在他脸上!
听到这话,牢房内又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只有低低的翻书声不时响起,那细微的声音却仿佛什么东西在人心头轻轻刮过,微微的有些疼,声音也刺得难受。
“我知道了。”终于,李侧妃再度开口,却没有了方才的颤抖。长出口气,她擦掉泪珠,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徐徐道,“我知道我做错了许多事。因为我的一意孤行,我将我的家人,我的儿‘女’都带上了一条不归路。如今木已成舟,我便是再后悔也不可能了!”
她这话什么意思?
秦明兰心口猛地一缩,忍不住抬头看去。
听她这么说,平王爷面上浮现一抹愉悦,看似宁静的眼中也出现几分‘波’光涌动。
“既如此,那我就只有——”闭上眼,深吸口气,李侧妃猛地睁开眼,“壮士扼腕,在事情还没有在彻底无法挽救的时候做出我最后的努力!”
“你!”平王爷脸‘色’陡的一变,手里的书啪嗒一声掉到地上,“李侧妃,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已经错过不下一次了,那我就不能再错下去了!如今姐姐已经给了我一条出路,我自然是要往那边走过去的!”李侧妃高声道。说着话,她已然高‘挺’起脊背,信步在平王妃身边站定。
平王妃这才释出一抹浅笑,轻轻执起李侧妃的手:“妹妹,辛苦你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比平王爷说的那些话都更加的熨帖。李侧妃终于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姐姐,我好苦,我真的好苦啊!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么命苦?”
平王妃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事了,你儿‘女’双全,可比世上许多人都幸福多了!再说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嗯,姐姐你说得对!”李侧妃点点头,连忙擦去泪珠,“又让姐姐见笑了。”
平王妃淡笑摇头。
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好上的?如今居然融洽得跟亲姐妹一般!平王爷脸‘色’铁青:“本王却是不知,爱妃居然如此的好手段,竟连本王的侧妃都收服了!”
讥讽的语气十足。
平王妃依然不为所动,只淡声道:“没什么收服不收服的。我们不过是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凑在一处又许多共同语言罢了。”
“只怕你们最多的共同语言就是商议如何将本王扳倒吧?”平王爷冷哼。
“不,我们说的最多的是各自的儿‘女’。”平王妃摇头。
平王爷一怔,平王妃又笑了。“难道王爷您还不知么?我们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心目中儿‘女’的前程自然是重中之重。”
至于你这个男人?既然你有你的真爱,有你最钟爱的儿子,那我们自然是不用在意了!
这也正是李侧妃为什么会选择背弃你的原因。明知道支持你到底,她的儿‘女’也最终会被你心爱的儿子欺压,她傻了才会倾尽家族之力把你们一家三口送上那个宝座!
平王爷啊平王爷,你用儿‘女’来威胁她,难道我就不会用儿‘女’前程来‘诱’‘惑’她么?
平王爷的脸‘色’瞬时黑得跟锅底一般。
但是,这还不够。
“世子爷,南边有信来!”
这时候,一名小太监突然一路大叫着冲入天牢。
听得‘南边’二字,平王爷心口又猛地一揪,全副心神都放到了这个急速赶来的小太监身上。
李潇然却是对这个人的出现半点都不觉惊讶。随手一伸:“东西拿来。”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送上一份牛皮纸卷轴。
李潇然摊开一看,当即笑出声。“好!”连忙拉上秦明兰,“阿兰你看,终于又有好消息传过来了!”
秦明兰看看上头的文字,也不由绽开笑容:“果然是个好消息。”
而后,东西被传到平王妃那边,平王妃和李侧妃双双过目,两个‘女’人也都释出一抹愉悦的浅笑。
他们高兴了,平王爷几个人可就有些扛不住了。那故作的镇定越看越僵硬,如今两个人就跟两尊雕塑一般杵在那里,硬邦邦僵直直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见状,李潇然扬扬手头的东西:“父王可知道这上头些的是什么东西?”
平王爷别开头。“这东西和本王有关系么?”
“那自然是有的。”李潇然道,问向小太监,“你可是在太子身边当值的?”
小太监笑嘻嘻的点头:“没错!小的正是在太子的书房‘侍’奉太子殿下笔墨的。方才太子殿下收到这封信,看过之后心情大好,便命小的赶紧给世子您送来的。还说,现在时候正好,天时地利人和齐备,世子您看到也一定会喜欢!”
李潇然嘴角扯扯:“他倒是会挑时候!”
再回头:“您老人家可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那又如何?”平王爷还在嘴硬。
李潇然冷哼,随手将东西一抛:“不如何。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东西入手,平王爷也就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的。手脚慌‘乱’的将卷轴展开,不过才看到前面几行字,他的脸‘色’便刷白一片。当看到最后,勉强支撑着他的那一股‘精’气神便彻底的泄了。一瞬间,他仿佛老了二十岁不止。
安庶妃跪坐在他身侧,自然也看到了上头的内容,瞬时俏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镇定从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王爷!”
平王爷仿若未闻,只抬头死死瞪着李潇然:“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是!”李潇然重重点头。
“所以,你们刚才那些都是故意演给本王看的?”
“没错!”
“李、潇、然!”平王爷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三个字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双眼中已然血丝密布,道道火光喷‘射’,几乎要将人给焚烧成碳。
“呀!阿兰救命!老头子好可怕,他要吃人了!”李潇然立马怪叫一声,一个闪身又躲到秦明兰身后。
秦明兰无语的连叹气都不想叹了。
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的将李潇然给牢牢护在身后,她坦然接受了来自平王爷的全部怒火。直到被瞪够了,她才开口道:“其实,这件事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
平王爷咬牙切齿的冷哼,明显不信。
“是真的。”秦明兰低叹口气,“一开始我们一直在猜测你们留的后手到底是什么。可是思来想去,我们始终找不到。直到后来,我们接到了一封信。”
平王爷眼神一闪,继续冷冷看着她。
秦明兰从袖中‘抽’出一封早被‘揉’得起了‘毛’边,但依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拍在桌面上:“就是这一个,父王您不妨看看。”
平王爷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扛不住心头的疑‘惑’,伸手将信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他的面‘色’越发的凝重,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他道,无力闭上眼,“看来,还是本王小瞧了他。”
“你本来就小瞧了他。”秦明兰道,连忙将信收回,又小心叠好放起来。李潇然站在一旁,瞪的眼睛都‘抽’筋了,但秦明兰就是视若无睹!
她冷冷看着平王爷,眼中也没了往昔的敬重:“你以为你拿住了他的把柄,就能趋势他为你所用了么?那你就抬小瞧他了。他这人心眼小得很,最会记仇。谁欺负了他,他一定全都记在心里。当时不能报复回去,哪怕十年二十年后也会给人出其不意的一击!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会全心全意为我出谋划策,助我将罗刹国王庭都给灭了?他根本就是在为自己多年前惨死在老国王手下的父母亲人们报仇!他又为何会一心一意的为我付出,半分委屈也不舍得给我受?也不过是因为我当初给了他一碗饭,给了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而已!”
这种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所以,谁若是能给了他恩惠,那么自会得他无尽的报答。反之,谁若是惹了他,那么就等着被他打击报复吧!
而现在,平王爷居然胆大包天到去用秦明兰威胁他,还强迫他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逼’得他在京城无法立足,不得已远走他乡……这份恨,这抹仇,他咽得下才怪了!
平王爷心里陡得一凉,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可是!
他还是不明白。“他到底什么身份,为何能调动整个罗刹国的大军?”甚至,就连罗刹国的新国王都听他摆布?
秦明兰轻笑。“王爷您还真以为他只是一个区区陪嫁‘侍’‘女’所生的儿子么?他的胆识,他的见解,他的计谋,可是一个‘侍’‘女’之子所能具备的?”
“你的意思是?”平王爷猛地睁大眼。
秦明兰冷笑。“什么意思,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说罢,她心里头突然泛起一阵恶心,一点都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们走吧!”拉上李潇然,她转身就走。
“哦,好!”李潇然连忙迈开‘腿’一路小跑。
平王妃和李侧妃却并未跟上。
两个‘女’人依然静静的站在那里,目光淡淡的看着正襟危坐的平王爷,嘴角竟还翘起了一抹浅浅的笑!
平王爷心里蓦地一阵发寒,手脚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既然已经被你们识破了,那本王便是彻底的输了。既如此,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本王落魄的一面你们还未欣赏够么?”
平王妃又幽幽叹了口气:“王爷您落魄了,妾身看在眼里心里又岂会好受?只是”,顿一顿,又长叹一声,“原本妾身过来,是奉了母后之命,来劝您主动低头认错的。可是您说什么也不愿低头,非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既如此,妾身也没别的法子。现在,妾身还有另一项任务。”
话落,她拍拍手,立马一名宫人端着一杯酒走过来。
一见如此,平王爷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什么意思?陈柔,你想干什么?”
“妾身奉母后之命,来送王爷您上路。”平王妃道,素手端起酒杯,“您在天津便身受重伤,为了营救皇上却不顾身体连夜赶到京城,与九皇子一党殊死搏斗,如今已是命悬一线。皇上虽然倾尽整个太医院来救治您,但这半个月来,珍惜‘药’材不知耗费了多少,您终究是伤势过重,现在也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不然,一直让大家为您提心吊胆,这样不太好,您说呢?”
眼睁睁看着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平王爷心里咚咚直跳,双‘腿’发软,双手颤抖得厉害。他想后退,但是一双小‘腿’却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挪不动半步。
一步,两步,三步……
看着这个‘女’人连同她手里晶莹剔透的‘玉’杯越靠越近,平王爷猛地将目光‘射’向一直跟在平王妃左右的李侧妃:“这便是你们的壮士扼腕之法?以本王一条命,换取你们所有人的一条生路?”
“没错!”李侧妃用力点头,“王爷您登上大宝,日后我娘家连同的的儿子也都要为你所忌惮,打压什么的少不了。既如此,我为何不为我娘家人争取最大的利益?皇上已经答应我,只要我表现得好,他们绝不追究我娘家人的罪责,并允许他们继续在南边著书立说,开办书院。还有阿默他们,王爷您也尽管放心好了,王妃姐姐已经都为孩子们安排好了退路。”
“原来如此。”平王爷颔首,才终于和平王妃对上眼,“果然一切都是你主导的。本王还是小瞧了你。”
“王爷现在知道也不迟。”平王妃笑道,将‘玉’杯高举过头,毕恭毕敬的送到他跟前,“这是母后钦赐的千日醉。王爷您喝了,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不过是闭上眼跟睡着了一般。这已经是妾身为您求来的最大的恩典了。”
“果真是个莫大的恩典呢!”平王爷冷笑,却并不伸手去接。
此时,安庶妃也终于呜咽一声,又一头扑过来:“王妃,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王爷吧!你要想让我们死的话,那婢妾喝,这酒婢妾来喝便是!”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就要抢平王妃手中的杯子。
平王妃随手将酒一泼,冷冷看着她:“安庶妃你自有你的去处,你急个什么?王爷之后便轮到你了!”
“你们放过他们!”听闻此言,平王爷也镇定不下去了,“毒酒本王喝了便是!但是他们母子……你们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他们一个弱‘女’子,一个已经是废人了,便是活着又能如何?”
“王爷您对安庶妃母子还真是怜惜呢!”听到他这般说话,平王妃眼中注入一丝冷意,声音却陡的一沉!“可是您难道不知道吗,‘女’人的嫉妒心是世上最狠毒的剑。你当着我们的面这般护着他们母子,你可知道现在我们心中早已是嫉妒泛滥,恨不能将他们母子千刀万剐?你让我们留下他们的‘性’命,可是留下这条命,你可知道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平王爷脸‘色’又是一白。“陈柔,你不要‘逼’本王恨你!”
“妾身原以为,王爷您早就已经将妾身恨入骨髓了。”平王妃淡然道。
“是!本王是恨你入骨!可是,如果你胆敢在本王身后欺凌他们母子的话,本王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平王爷咬牙恶狠狠的威胁。
可是这话对平王妃没有任何威胁力。“王爷您如果做了鬼,还是先想想如何面对那些排队等着找您报仇的冤魂吧!等解决了他们,您再来找妾身不迟。”
“你!”平王爷气得瞪圆了眼。
平王妃却不再看他,而是低头看向安庶妃:“放手。”
安庶妃一怔,不知怎的乖乖的就松开了手。
平王妃后退两步,又拍拍手,又一名太监出现。这一次,端在他手中的盘子里却是防着两只晶莹剔透的‘玉’杯。杯中美酒晶莹澄澈,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煞是好看。
浓醇的酒香散发出来,在牢房内飘‘荡’,不由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
如果里面没有毒酒的话,饮下这酒当是人生大一享受才是。只可惜……
平王爷不可置信的死死瞪着眼:“为什么是两杯?方才还只是一杯!”
“王爷您也说了,那是方才。”平王妃淡声道,“母后吩咐过了,如果王爷您没有乖乖将毒酒饮下的话,那么现在,你们一家三口就要做出抉择了。两杯毒酒,三个人,你们中间至少牺牲两个人才可。当然,如果你们还是选择将两杯酒都倒掉的话,那么接下来母后又会命人送来什么,妾身就不敢保证了。”
“你什么意思?”平王爷冷声问。
“就这个意思。”平王妃道,竟是不再看他们,而是对李侧妃伸出手,“妹妹,我们走吧!”
“好呀!”李侧妃笑眯眯的点头,两个‘女’人又手拉着手,亲姐妹一般亲亲热热的离开了。
而后——
哐当!一声闷响过后,牢‘门’又被死死锁上,再度留下平王爷和安庶妃,以及躺在‘床’上手脚不能动弹的李秀然。
对了,原木矮桌上还多出来两杯晶莹易透的毒酒。
寂静,长久的寂静。
许久,安庶妃才仿佛反应过来,楚楚可怜的双眼中溢满了泪珠。她吸吸鼻子,小手轻轻握住平王爷的大掌:“王爷,现在该怎么办?难道我们真要死在这里吗?”
“你也看到了,我们最后一道屏障也已经被他们给破了。”平王爷叹息道。没有平王妃等人在跟前,他也没有了人前那股高高在上的威仪。如今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被狠狠打击过,直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的普通男人,普通父亲。
安庶妃的眼泪立马连绵不绝的滚落下来,双手毫不留情的往自己脸上扇去:“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王爷你也不会如此选择,那你也就不会落入今天的境地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这酒就让我喝了吧!王爷您是皇亲贵胄,太后娘娘也是几次三番的给您制造了活命的机会。只要我们母子俩死了,您再诚心悔过,想必太后娘娘定会看在多年的母子情分上保住您一命的!”
“你在胡说什么?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平王爷连忙抓住她的手。
安庶妃挣扎许久,始终挣扎不过,最终扑入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放声大哭:“王爷!”
平王爷也不由红了眼眶。
两个人相拥低泣,一时哀伤无比。
却不知,躺在‘床’上的李秀然嘴角轻扯,泛开一抹讽刺的笑。
那边平王爷和安庶妃相拥了许久,平王爷才放开了她。随即端起一杯酒,大步朝铺着稻草的‘床’褥走去。
安庶妃脸‘色’一变,跌跌撞撞的追上来。“王爷,您要做什么?做什么!?”
“既然母后注定我们三个人中必须死两个。那么不管你死还是我死,他都是无法保全的。既如此,那还不如……”平王爷哽咽一下,“我们先送他走了吧!他本就手筋脚筋全断了,现在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可是,他终究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俩唯一的孩子啊!”安庶妃大哭不止,无力靠在他肩头捂住的发抖。
平王爷闭上眼。“本王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你也听到她们的话了,她们是必定不会放过他的!即便是他已经成了个废人!”
安庶妃身体一僵,终究缓缓站稳了身体。“王爷您说得对。”
这样,算是说定了?
李秀然抬起眼,看着跟前的父母,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冷。“父王母妃这是觉得孩儿无用,所以打算抛弃孩儿了么?”
平王爷脚步一顿,声音莫名失了几分底气。“阿秀,父王这是在助你解脱。”
安庶妃擦擦眼泪,坐在‘床’沿将他搂进怀里:“可怜的孩子,你们父王他也是不想的啊!可是现在,什么情况你也都听到了。我们三个里,必定有两个保不住!所以,我和你父王也是没有办法,便只能先助你脱离苦海了。”
说完,便劈手夺过平王爷手中的酒杯,直接往他嘴里送。
李秀然自是不肯,连忙挣扎起来。
他一个成年男子,即便手脚不便,但力气也比安庶妃一个柔弱‘女’子要大得多。更别说现在安庶妃现在是一只手了!
手中的酒杯都差点被‘弄’泼了,她赶紧向平王爷求助:“王爷,您快来帮我按着他呀!这杯酒不能‘浪’费了!”
平王爷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上前来将‘乱’动的李秀然按住。
有了平王爷的帮忙,李秀然便是再挣扎也没用了。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不管安庶妃怎么努力,他就是不张口。
安庶妃顿时急得又掉下眼泪来:“阿秀,你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放心,你先走一步,马上我们就来陪你了!”
李秀然不动,坚持死死咬住不松口。
安庶妃便又看向平王爷。“王爷,怎么办?”
平王爷眸‘色’一暗,一把捏住李秀然的下巴,使劲往下一拽!
只听咔哒一声,李秀然的下巴被卸掉了。
“把酒喂给他喝。”
“好!”安庶妃赶紧便将大半杯酒都送入李秀然口中。平王爷才又给他将下巴接上,安庶妃顿时又抱住他大哭不止。
清楚的感觉到甘甜醇香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李秀然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浇灭。如今,再挣扎也是徒劳,他便抬起眼,冷冷看着跟前满眼爱怜与歉意的父母:“杀了我一个,还有一个,你们打算派谁出来?”
安庶妃一怔,泪水涟涟的看向平王爷。
平王爷却悄悄侧过头去,避开了她的目光,只慈爱的看着李秀然道:“好孩子,你别恨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不过你放心,你不会是独自一人上路。黄泉路上,自会有人一路陪你到底。”
李秀然冷笑不止。“这么说,父王您是打算牺牲我们母子了?也是,您乃和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即便是您做出这么大的恶事,皇上也是念着兄弟之情的,太后娘娘也一再的给您知道了翻身的机会。如今,只要您亲手杀死我们母子,再将责任都推到我们头上,想必太后娘娘和皇上也定会顺水推舟,将我们母子暴尸荒野,却大张旗鼓的将您迎回去。这样,您便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平王爷,也才能为我们母子报仇,对不对?”
平王爷被说的面上一阵羞赧,老眼中也挤出两滴泪来。“阿秀,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了!看着你这样,为父心疼,心疼死了!”
“不说?马上都要死的人了,再不说,我就永远都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李秀然艰难一笑,复又抓住了安庶妃的手,“娘,我错了,你错了,我们都错了!你说我们辛辛苦苦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呢?到头来,也不过一个一杯毒酒了结的地步。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安生过日子,说不定还能终老一生!”
“我的阿秀啊!”看着儿子的脸上血‘色’褪尽,安庶妃心疼如绞,抱着他大哭不止,“娘后悔了,娘真的后悔了!早知如此,娘还不如一开始就找个寻常人家嫁了,这样也好比如今眼睁睁看着你死在娘眼前强啊!娘真的后悔了!是娘的贪心害死了你啊!我的阿秀!”
“娘,你果真是这么想的吗?”李秀然问道,眼神逐渐涣散开来。
安庶妃哭着直点头。“如果这样的话,你便是跟着娘多吃些苦,但也好歹保得命在啊!是娘害了你,娘害了你呀!”
“你说谎,说谎……”李秀然摇头,脸上满是讥讽。
安庶妃也不知看到没有,只管双手死死抱着他的头,不停的哭叫着后悔。
李秀然被抱得太紧,几乎不能呼吸。双手艰难的想要将她推开,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略略动了几下,他便垂下手,嘴角的冷笑越发森然。
再斜眼往平王爷看去:“父王,事已至此,你可曾后悔过?”
“父王……不悔!”平王爷咬咬牙,大声道。
“呵呵,父王你说的是真心话。”李秀然点点头,“只可惜啊,只可惜,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察觉到呢?终究是我太蠢了,我居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是我太蠢了!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自作自受!”
“他是谁?谁对你说了什么?”平王爷像是抓住了什么,连忙问道。
李秀然无力一笑:“除了他,还能有谁?你最聪明,最杰出的儿子——李潇然!”
“他?他对你说什么了?”
“说了什么,还有必要吗?我终究是比他蠢多了,我落到现在的境地是我自作自受,我认了!我心服口服!”李秀然到,猛地发出一连串大笑。
笑声格外凄厉,在‘阴’暗的天牢里瘆人得慌。
平王爷和安庶妃听在耳朵里,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抱着李秀然的手都不由一松,便让他咚的一声又掉落会‘床’上。
“阿秀!”
立马察觉到不对,安庶妃见叫一声,赶紧又将儿子抱起来。可是已经迟了。李秀然早已经闭上了眼,只是面上的笑意却迟迟没有淡去。
嘭的一声脆响,桌上的油灯爆出一个油‘花’,又令亲眼看着儿子死去的平王爷和安庶妃双手一个‘激’灵。
“王爷。”安庶妃抬起头,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早是泪痕密布,“阿秀他去了。”
“本王知道。”平王爷沉声道,又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母子。如果不是本王坚持,你或许早已经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做了当家主母。这样,也就不会经历现在的这些事了。”
安庶妃柔弱的依偎在他怀里,止不住的又‘抽’泣了许久。
平王爷也温柔的拍了她许久,才又小声道:“既然阿秀已经去了,那咱们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躺着吧!再也不要打搅他了。”也声音也哽咽起来,“本王欠他的太多了,这辈子是无法还了,便只有等下辈子再加倍补偿给他。”
“阿秀知道王爷您对他的拳拳爱意,定不会怪罪您的。”安庶妃轻声道。
“但愿吧!”平王爷长舒口气,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将李秀然放回‘床’上躺好,免不了又对着他的尸体落了几滴泪。
而后,二人手拉着手走回桌旁坐下,双双对着那最后一杯毒酒发起呆来。
忽的!
安庶妃一把抓起酒杯!
“蕊儿!”平王爷低呼一声,连忙将酒杯夺了过来。
安庶妃泪流满面。“王爷,阿秀已经死了,我的命也已经去了大半了。既然如此,您就不如成全我吧!让我去下面陪着阿秀,在黄泉路上我们母子俩也好有个伴啊!”
“你在胡说什么?要去陪他也该是本王才对!本王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平王爷义正词严的道,一仰头便要喝了。
安庶妃赶紧又一把抢过来。“不,让妾身喝吧!”
“不,本王喝!”
“妾身来!”
……
争来抢去,小小的一只酒杯在两人手中来来去去无数遍,却最终谁的‘唇’都没有沾到半点。
最后,还是平王爷一不小心,一手轻轻撞了一下杯子。杯子便朝前歪去,安庶妃正在‘激’烈的争夺喝毒酒的权利,红‘唇’大张,一个‘来’字还未说完,顿觉口中一凉,干燥的‘唇’舌被迅速浸润。愣愣闭嘴,不等他反应过来,半杯酒便已然落下肚去。
“啊!”
旋即立马反应过来,她赶紧将嘴里剩余的酒都吐了出来,但吞下肚去的却是怎么都吐不出来了。
她爬到一边,一手死命的抠着喉咙,抠得自己作呕不断,却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蕊儿!”平王爷看得满眼心疼,连忙又从背后抱住她,却一不小心将她的双手也给束缚了起来。
安庶妃催吐不能,只觉一阵天昏地暗,手脚渐渐无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就,她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平王爷被她的笑‘弄’得莫名其妙。“蕊儿,你……你笑什么?”
“我笑我为什么这么蠢,我居然听信了你的鬼话,我居然还妄想让你喝下这杯酒!可我怎么忘了,你既然都能将两个‘女’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区区一个我又岂会是你的对手?你要我死,我便只能去死了!”
平王爷脸‘色’惨白,连忙放开手。“蕊儿,你竟是这样看本王的?本王对你的情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些年本王对你的付出,你难道都没看到吗?”
“我清楚,我也看到了。可是,那又怎样?”安庶妃冷笑不止,“你口口声声说着最爱我,最疼我给你生的儿子,你还说要将最好的都留给他。可是到头来,你给他但就是一杯毒酒!你对我的爱,终究也是用一杯毒酒了结了!”
“本王没有……”
“你有!”安庶妃冷冷打断他的辩解,“诚然,你爱我。可是,你更爱的还是你自己!”
“蕊儿……”
“你不要再叫我了!我受够了你的虚情假意,我也不想再这般同你虚情假意下去了!”安庶妃疯狂大叫。
平王爷猛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了,我和你是虚情假意!我根本就不爱你,我其实讨厌死你了!我最恨的就是你碰我!”安庶妃扯着嗓子大叫,“如果你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以为我会勾引你么?如果不是因为小姐为你着‘迷’,我会拼命的将你从她身边抢过来?如果不是为了当皇后,我会二十年如一日的在你跟前扮可怜,和你偷偷‘摸’‘摸’的玩什么浓情蜜意?你知不知道,每次看着你这张脸我都想吐,听你一口一个蕊儿的叫我都想一刀劈了你!你这种无情无义虚情假意之徒,我就是瞎了眼也不会爱上你!”
“你再说一遍!”平王爷面‘色’猛沉,声音也陡的‘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