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果然在前面等他们,江画屏和童素光也早已随寿王出来了,叶限见到寿王就嚷开了:“你真没义气,自己出来都不带上我。”寿王瞥她一眼,再看江画屏和童素光,哼道:“怎么人家都跟着出来了,你倒是和木头一样,动都不动一下,现下反倒赖我?蠢的你!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叶限刚刚在此地收到了惊吓,心中郁气未平,听寿王这么说,她开口便道:“谁爱来谁来,下次你请我我都不来了,你自己好好和你家那叔叔相处吧。”寿王闻言,用一双圆眼瞪着她,念叨她:“你这小娘皮,真是不知好歹!现在本王就不管你了,你就在这地方好好转悠吧。”叶限冷哼一声,骂道:“没有良心!”寿王赶紧将头转到另一边,似乎想证明叶限骂的是旁人而不是自己。叶景年见两人斗气,笑着劝道:“叶姑娘,不要生气,王爷说的是气话,我送你们回北苑。
众人回了北苑之后,叶限奔回自己房间长长舒了口气。先才那位不知什么王爷,他的眼神冰凉,只不过是瞧了自己几眼,便教人周身发冷。叶限连喝了几杯水方缓过神来,伸手拿起桌上的点心便开始吃。“叶姑娘,你在吗?”门口有人敲门,叶限打开房门,一袭粉衫盈盈站于门口,是顾清欢。叶限往边上走了两步,将门开的更大了些,寒暄道:“是顾姑娘,有什么事吗?进来坐吧。”
顾清欢并不上前,站在原处面带笑意道:“叶姑娘客气,我是来通知叶姑娘三日之后便要举行歌舞复赛了,复赛地点在镜台,还请叶姑娘早做准备。”叶限笑着应道:“我晓得了,多谢顾姑娘提醒。”顾清欢向叶限点点头准备离开,她复又转身向叶限多说了几句:“叶姑娘,过得初选便都是出众之人,希望叶姑娘这次不要失了上回好不容易挣得的颜面,否则家中的父亲只怕也是面上无光。”叶限面色平静回道:“顾姑娘有心了。”叶限关上房门,她闭紧双唇心中不平,这顾清欢哪里是来关心自己的,分明是来警告自己的,你不想跳也由不得你,你得想想家里的父亲。
“仙儿,开门。”叶限打开房门,童素光拿着一本册子进来了。两人坐在圆桌之上,叶限给童素光倒了一杯茶,笑道:“还真有本册子?”童素光翻开册子,叶限瞧过去,册子以地名为分界,然后对应人物。人物有肖像、年龄、和各人擅长技艺,待到龙门一章,叶限发现自己赫然也列在名册之中。名册中录到:叶仙,籍贯龙门。原不知名尔,于乾元三年春朝廷歌舞初赛中一舞动龙门,列于双绝之后。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名册中没有叶限的肖像。叶限看完名录,心中暗道,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这才几天,竟然名册都制出来了。
童素光薄唇轻启:“今日咱们在南苑所见之人你可都认识?”叶限摇头,她只认得寿王,寿王又是她们三人都认得的。童素光道:“坐东面那名身着白衣的人是恭王李成言,至于寿王身侧那名衣着华丽的女子,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宁王之女李璃。另一个身着异装的,想来就是项国太子了。”
叶限心中掀起波澜,这些皇族贵胄哪里可随处得见,怎么童素光一个龙门小小女子竟知道得这么清楚。叶限回过神,问她:“那画屏都知道了吗?”童素光脸上浮起一抹微笑,叶限看她表情,江画屏看样子也是都知道了。童素光接着道:“李思思素来看重她,李思思的姐姐就是恭王身边的人,她哪里还能不知道。”叶限心中拐了几个弯,李思思,就是那晚包围薜萝院的那位李副将?他有个姐姐,还是恭王身边的女人,竟然还有这回事?想必做这种变态的女人日子也不好过吧,叶限心中暗下了定论。
叶限顺着话题问道:“难道说那位李副将爱恋画屏?”童素光嗤的一笑:“这两人成天痴痴缠缠,李思思用尽了心思就是吃不着。咱们江姑娘的愿望岂是他一个区区守城副将能够达成的,想来这次上京才是她发挥才华的好地方。”叶限大概听懂了,江画屏的消息来源就是李思思与恭王的那点子连带关系。叶限点头表示明白,她看向童素光,“那你呢?”
童素光站起身来,吐字十分清楚:“今年开春我就知道了朝廷要举办歌舞技艺比赛,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肯定能入宫参加复选,所以我一直刻苦练习想在比赛当天夺魁。直到有一天我在薜萝院后院偷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他们在说什么项太子入京,还有项帝近年来不思朝政沉迷于温柔乡,尤其是偏爱擅歌舞的女人。”叶限接口:“那你看清是谁在说话没?”童素光摇头,半晌,又道:“虽没看清楚,但听声音是一男一女,女的我想我应该知道是谁。”
叶限望向她,童素光轻声道:“我若是没听错的话,她就是这薜萝院的主人。”叶限脑中浮现出一个紫色衣裙妩媚艳丽的身影,王媚娘。叶限认识她还要得益于秋月阁那个大嗓门的老鸨子,整晚咒骂王媚娘就没停歇过。童素光又点点头,“是她,不会错的,我听得真切。我当时离开后院后就开始称病,不再出来跳舞,我原本想假借生病一事不参加这次比赛,后来大夫来了说瞧不出什么问题,我只好真病。我借练舞的时候故意从高处跌了下来,终于摔断了一根肋骨。本以为我这次一定可以避过去,谁知吕大人推迟了比赛日子,这么一来,我还是来了。”叶限心想自己当日专程去看童素光的鼓舞,可鼓舞没见到反而惹上了官非,原来其中是这个缘故。叶限问她:“当日秋月阁的妈妈说是你害了江画屏,是真的吗?”
童素光摇头道:“不是我害的,我又不想参加比赛,害她何用?”叶限又问:“你不想参加比赛是不想被送去项国?”童素光眼神清亮,回道:“那你呢?初选那日你一舞惊人,可观你这几日内敛锋芒,想必你也是已经知道原委了。你当日不知,现在又知,那就只能是你舍身相救的那位陆大人告诉你的咯。”叶限赧然,童素光俏皮一笑:“我猜的对吗?”
叶限起身坐到床上,陆青羽他是说了,他说让她不要跳,不跳便无事。叶限一时心中愤懑,原来她们会被送往项国,这么重要的事他为何又只字未提。说让她不跳,如今如何敢不跳,即便是真的不跳也不见得会没事。先不说皇帝会不会放过自己,顾清欢说的明白,自己家中父亲怎么办,叶家寨那一群老老小小又该怎么办?陆青羽这话说得好生轻巧,枉自己全心全意相信他,他却对自己一句实话都没有,可笑自己还以为不过是小事一桩,很快便能回家。只怕这次是来时容易去时难了,叶限眼角沁出湿意,她转过头去,将眼泪逼了回去。
童素光见叶限不言语,便移开了话题:“今日你房间有人来过了,你快找找可曾丢了什么东西?”叶限从床上蹦起来,她打开包袱,看了一遍,没有什么丢了啊。包袱里几件衣服,一点碎银子都在,自己一没有银钱,二没有珠宝,偷谁不比偷她强啊。她抬头看童素光,道:“我没有丢东西,你是不是弄错了?”童素光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道:“不会错的,今日确实有人来过了。我让木梨木榆轮流当值,原本就是怕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今日木梨守在房门口,木榆藏在了庭院树木之中,她确实看见有人进了你的房间,待木梨去敲你房门时,那人已经跳窗逃走了。”
叶限没有说话,她不知来人到底想翻找些什么,她比起其他人来可以说是一文不名。唯一有些特别的便是自己腰封里的几根绣花针,那几根针是舒秦给她缝在腰封里的,杨半仙当时只说这针关键时刻自有用处。的确有用,她用其中一根结束了银舞的性命。叶限手掌心有些冒汗,童素光过来握住了她双手,轻声道:“咱们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