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董事长发言完毕后,下个环节便是舞会,随着钢琴曲响起,男女成双成对进入舞池。
彼时鸢也站在台边,身边又没有男伴,程董事长便走上前,邀请她共舞,鸢也欣然同意。
这种宴会跳的都是交谊舞,礼貌又优雅,进退间鸢也送上一句:“程董事长,生日快乐。”
程董事长心情极好,哈哈大笑道:“同乐同乐,今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沅总还请见谅。”
鸢也笑意满满:“我和程董事长都是老朋友了,不用说这么客气的话。”
虽然尉氏和她都对外澄清沅也不是姜鸢也,但作为三年前和她有过来往的程董事长,自然知道是假的,现在听到这话,也不惊讶:“我以为沅总不想承认自己以前的身份。”
“做给外人看而已。”鸢也莞尔,看到程念想从眼前走过,又是感慨,“这几年HD发展迅速,我猜得到是因为念想病情好转,没想到她可以恢复到这个地步。”
程念想的病能好,确实是程董事长最高兴的事情:“还要多谢沅总当初把陈医生介绍给她。”
鸢也挑眉:“我小表哥应该只看过念想的病历而已吧?真正治好她的人,难道不是秦医生?”
程董事长神情凝滞一下,复而又笑起来:“陈医生留下了很多资料,秦医生都说多亏那些资料,他才能更精确地下-药,所以还是要谢谢沅总。”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可我始终觉得,以人为本才能真的合作愉快,当年我介绍我小表哥给念想,虽然有冲着HD的投资的缘故,但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念想好,现在她能康复,我也很高兴,程董事长不用再谢。”
程董事长一顿。
商人重利轻别离,出自白居易的《琵琶行》,意思是,商人更加看重利益,把夫妻的离别看得很轻。
结合她整句话,这句诗用在这里其实不太妥当,她大可以只用“商人逐利”四个字……等等,夫妻?
程董事长眯起眼睛:“沅总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鸢也随着音乐转了一个圈,低着声音道:“念想还有很长的人生,程董事长要多为她的以后考虑,与虎谋皮怎么看都不是最好的保护伞。”
几个舞步下来,程董事长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告诉他,尉迟为了利益连她这个妻子都能除之后快,何况只是合作伙伴的HD,尉迟现在就这么野心勃勃,连欧洲的市场都要,又怎么会放过嘴边的肥羊?
他已经年迈,程念想还有将来,如果HD没了,她要怎么办?
“沅总希望HD和尉氏解除合作?”程董事长紧盯着她,“如果真如沅总所说,这怕不是解除合作,就能独善其身的事情吧?”
鸢也不答反问:“程董事长觉得尉总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吗?”
程董事长谨慎地道:“尉氏是HD需要的合作方。”
“但尉氏,不一定只能在尉总手里。”鸢也微笑,“用尉总当年劝您的话来说,‘给别人一个机会’,也许这样一来就两全其美了。”
刚好一曲结束,程董事长停下来:“我人老了,没办法跟你们年轻人一样,就不跳了,扫沅总的兴了。”
鸢也不介意:“没关系,程董事长去休息一会儿吧,今晚的宴会您还有得忙的。”
程董事长含笑点头,秘书搀扶着他到安静的地方坐下,他其实不是真的累,而是觉得鸢也的话太有深意,需要好好像一想。
不一定只能在尉迟手里?给别人一个机会?尉迟是尉家的独生子,尉氏独一无二的继承人,怎么还有“别人”?难不成,尉家还有沧海遗珠?
程董事长转头问秘书:“最近尉氏有谁想见我吗?”
“是有一个人,是尉氏公关部的副总监,魏深。”
程董事长一愣:“哪个wei?”
秘书描述:“委鬼,魏。”
魏?尉?程董事长沉气:“下次他再想见约见我,替我答应。”
……
琴师刚结束一曲,转手就弹了下一曲,依旧是交谊舞,舞池里的男女又跳了起来,鸢也不凑热闹了,准备到宴会厅四周设置的沙发上休息,未曾想面前挡上一个人。
尉迟。
他对她伸出一只手,邀舞。
鸢也视若无睹,绕过他就走。
结果腰上骤然一紧,整个人被拽了回去,鸢也面无表情,抬起眼睛看着这个男人。尉迟看似温和实则强硬,揽着她腰身的手不放开:“不想跟我跳?”
“可惜我一定要。”下一刻,他就带着她回到宴会中心,随着音乐进退、旋转。
豪门世家出身的大小姐,这种社交舞蹈都是轻车熟路,鸢也很快跟上他的舞步,让自己没那么被动,脸上要笑不笑:“尉总这话说的,纵观全场,哪位女客不想跟尉家大少共舞?我荣幸。”
钢琴乐轻缓悠扬,与之相配的舞蹈亦是亲密,鸢也没有选择地将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尉迟的神色微缓,他们其实很少拥舞,哪怕是三年前也没有过几次,太过珍贵,以至于他前半曲竟舍不得出声打破这气氛。
只是他还有话要说,终是在一个音乐高-潮后,低声道:“庄舒不是我的女朋友。”
鸢也心里数着节拍,计算这一曲还有多久结束:“哦。”
尉迟沉声:“你不信?”
鸢也笑了:“我信啊。”
应得太随便,分明是不在意。
不在意他和庄舒到底是什么关系。
尉迟收紧在她腰上的手,下垂的眼帘遮住一半瞳眸:“你大表哥把白清卿带回来了?”
他果然知道这件事。鸢也抬眼,无不讽刺道:“尉总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不是只相信自己的亲身经历?为什么还要找她?”尉迟低头,和她对视。
“这好像是我的私事。”言下之意,他管不着她的事。
“我们还没有的离婚。”言下之意,他能管她的私事。
鸢也不恼不怒,甚至连嘴角弧度都不变,只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到他整齐的衣襟前。
她手指细长白皙,指甲上染了人鱼姬色,灯下熠熠闪闪,抵着他的胸口往下滑动,一瞬间犹如一簇电流从尉迟背脊窜过,他下意识往后退半步,但那种细细密密的酥麻感觉却在心尖儿上挥之不去。
思绪一晃,他想起了当年,却在此时腹部一疼,听见她轻而缓地说:“尉总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
刹那间,所有风花雪月尽数散去,昏暗的灯光也没能遮住尉迟泛白的脸色,低头一看,鸢也的指甲刺在他伤口的位置。
疼痛由此而来。
鸢也就喜欢看他疼:“尉总还真是身残志坚,都这样了还强撑着来赴宴,图什么呢?”
尉迟握住她的手,声音略微沙哑:“当年你刚做完阑尾切除术,不是也强撑着来了吗?那时候你图什么,现在我就图什么。”
当年她图……他。
现在他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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