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人很生气,原因是那些推车的家伙们趁他睡觉不认真工作,聚众喧哗。而扰乱的起源,就是眼前这两个家伙。
“现在,你说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人?”独眼的指着那个汉子。
那汉子捏了捏嗓子,使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粗鲁,才细着声音说道:“这个老鬼……哦,老同事趁我蹲厕所的时候,不推自己的车,却来推我的车。您想想,我的工作产量怎会比这老同事少,他分明就是想偷……那个换什么柱子的。反正他就是想拿我的钱!”
独眼的用他的独眼扫视,发现两个家伙说的都不是假话,并且他自信借他们十胆儿也不敢。有了这两条依据,于是他想出了最佳办法:
“把身份证明拿出来!”
这话就像一记霹雳,使矮老头心慌,不知如何是好。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哪有什么身份证明啊,根本就没有,就算有也不是他所杀的那人的。拿不出来,就等于穿帮。若这独眼的调查起来,查明他杀了这里的工作人员,说不定还要抵命。若说逃走,那么之前所作的努力都将是功亏一篑。
虽然思绪混乱,但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而那汉子也已从衣兜里摸出一张浅红的近乎透明的卡片,交给了独眼的长官。他一核对,便道:“你是七十八号推车!”
“对呀对呀,我就是七十八号呢!您终于知道了!”汉子笑起来了,并且站在旁边使劲的点头。
独眼的看向矮老头,声音便有些严厉了,“你的哪里去了?”
矮老头道:“长官请不要生气,我的忘记带了……”
“嗯……”独眼的沉思了一会,道:“他就拿得出来,偏你拿不出来。分明就是你做贼心虚,你为什么要窃取他的劳动成果!?”
矮老头见这独眼的得出这个结论,竟免于他身份揭破,忙向那早已得意洋洋的汉子躬身道歉道:“哦,不好意思!我可能是老眼昏花,一时没看清,所以推错了,好汉不要介意。”
独眼的见这老家伙敢于认错,还当面道歉,实在很久没见到这样的人了。而他又最喜欢文明有礼貌、说话含蓄的人了。因为不含蓄的人通常背后说他是独眼龙,这些话听在耳朵里他不高兴;而含蓄的人就说他只须一只眼睛就能看清全世界,而别人就要两只眼。这些话,他听着表面不动声色,然而心中却格外高兴。
“果然是老人家说话和气呀!以后若是用得着,就提拔他当个班长吧!”独眼的已经打定了主意。于是将卡片还给那汉子,上前拍着矮老头的肩膀,道:“好好干,前途不可限量!”说完径自走去了。
这些,汉子可是看在眼里的,一见之后,立即目瞪口呆。他也知道对独眼上司说话要细声细气,最好像娘们。然而这个老鬼,哦不,老先生真是有莫大的神通,竟然能引得独眼上司拍他的肩,并说出‘前途不可限量’之类的话。这可明显是要提拔他的征兆啊!
汉子捏了捏嗓子,使声音听起来不至于太粗鲁,才细着声音说道:“老先生,您要推谁的车都可以了……”
矮老头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刚刚那人还不错……”
汉子遥望独眼回去的方向,道:“对啊,他是用一只天眼就能看清全世界的人。我们是他最忠实的部下。”
风中扬驮着尸体,感觉特别沉重。他在一处乱石林立的戈壁滩中停下,看看四周,月光幽白,僻静无人。
将尸体靠在石壁上,风中扬凝视着尸体的脸,但见这尸体脸瘦骨露,眼皮紧闭,嘴角边的血迹已经风干,倒像是沉睡的模样。风中扬喃喃自语:“酒爷爷为什么要打死他呢?”
然而想了一通,发觉很有一点想不通。但他知道,人死之后,确是要埋在土里或者用火烧化的。但他生不出火,因此只得挖坑。
挖坑对风中扬而言,其实不难,他只须并拢两根手指,对准地面一划,就能在上面劈出一个口子。然而将尸体放下去,却见衣兜里落下一张卡片来,浅红透明,与哥哥的身份证明卡一样。他跳下坑,将它拾起。随后将砂石推在尸体上面。
总算将尸体完全遮盖。忽然听见远处似有哭泣声传来,同时伴有极大声的呵斥恐吓。风中扬循声而去,躲在石块后面,伸出头一瞧。远远望见三男一女,其中一个肥胖男子手里扯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正往这里过来。
哭声便源于这个小男孩。跟在后面的两个白袍男子走几步,便一脚踹在男孩的背后,喝道:“小崽子,再哭宰了你!”
小孩吃疼,便不敢大声哭,只呜呜咽咽的低泣。那个女子就在旁媚笑道:“这才乖啊!你不哭了姐姐会给你奶喝哦!”
几人渐渐走进了,风中扬发现走在最前面的拉小孩的白衣人自己认识,就是昨天夜里送自己白棍子的胖妇人,那地缝一般的眼,横肉丛生的脸,看见后就不会忘记。只因这妇人身材肥胖,穿着又是与身后两个男子同样的白袍,故此认成了男子。
然而一见之后,矮老头曾对他说过的的话便清楚的在他耳边响起:再看见这些人,不要对他们客气!
小孩子的脸看得清楚了,是一张很脏的脸,灰印斑驳的,那是泪水混合着空中灰尘风干后留下的印痕。红肿的双眼在一张脏脸中分外凸出,十分无辜、无助。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强行将他带到这里,以及去向何处。
风中扬觉得这些人很可恶,他决定救下这个与自己年龄相若的男孩。
“你们这些坏蛋,快放开他!”风中扬跳在了石堆上,看着他们。
“啊呀,是谁?”那个妖艳的女子吓了一跳。却看见石块上站着一个小男孩,模样儿俊秀异常。连忙拍拍了自己胸口,笑道:“啊呀,你这个小宝贝,可是吓着姐姐了啊!”一边笑,一边走了过来。
胖妇人看见这小男孩正是昨夜的那个神童,只是不知道为何改换了一身白装,连忙后退几步,低声道:“就是他,昨夜的就是他!咱们要小心!”
那个小孩子见这胖妇人怕得紧,虽然见风中扬与自己年龄相若,还是不自禁的开口道:“救我,救我!他们都不是好人!”
那妖艳女子渐渐靠近了,柔声细语的道:“好宝贝,姐姐会疼你的。”说着就要拉风中扬的手。
风中扬让开了她,道:“那个胖大婶,快放了他!”
她身后两个白衣男子哄笑道:“听见没,胖大婶,胖大婶,他叫你放了小崽子呢!”
胖妇人冷冷道:“胡说八道!”却后退了一步。
这句话很令风中扬有些难以回答,但他随即想到了矮老头的说过的话,而那就是应付这些人的方法,于是引词造句,大声道:“不放就给你不客气!”
那个妖艳女子站在风中扬背后,忽的一把抱住他双腿,笑道:“姐姐来疼你了。”一边又叱道:“两个呆子,还不上来!在客气么?”
风中扬动动脚,发现已被这女子死死的抱住。然而前面的两个男子也如饿虎一般的扑了上来。
女子准拟死死抱住风中扬的双腿,失去行动自由的他就只能任人宰割。然而她忘了风中扬还有双手,等到她明白过来时,一记拳头早已敲在了她的脑顶门上。
“哎呀!”妖艳女子赶紧捂住了头,耳边还有些‘呜呜’的作响,疼得她蹲在地上,嘴里乱骂,“好小子,下手可真狠呢!抓了你,一定要先剥你一层皮!”
风中扬并不理她,却轻轻一跳,如蜻蜓点水一般,单脚落在了前面冲上来的男子头上,在他头上叠罗汉。
那男子原先狰狞的脸转为怒色,充满血色,真是羞怒难宣。他举起手,想捏住风中扬脚跟,就地将他甩为肉酱。然而一双手左勾右抓,却始终够不着。每次刚要碰着,都被风中扬跳开,手刚一过,脑顶上就又被脚给踩上了。
他旁边的同伴看得已经有些厌倦了,这时似乎有了主意,急忙道:“蹲下!快蹲下!”那人就赶紧蹲下。果然,风中扬的脚跟,就跟着头一起低了下来。他却双脚一跳,张开着双臂,猛的扑了过去。因为他很自信,若是被自己抱住,可不像被女人抓住那样容易逃脱。
但风中扬早已看清楚了他的动作,在他猛冲过来时,双脚一顿,起在空中,突然出现在这人背后。伸出脚一踹。那人重心不稳,与他的同伙额头对上了额头。
风中扬借力用力,目标已经对准了那个胖妇人。只一个起落,轻轻巧巧的坐在了胖妇人脖子上,一只手各捏着她的一只耳朵,道:“快放开他!”
胖妇人只看见风中扬踢了她的同伙一脚,彼此撞得鼻青脸肿,接着就没看清楚了。等她回过神来,耳朵的耳门子就很发热,而且伴有‘嗡嗡’的发晕灼痛感。这时才知道脖子被人坐上了。
脖子被人制住,她就像出了圈的猪,乱跑乱跳。但不论她怎样跳,风中扬都拧着她的耳朵不放,胖妇人动作幅度稍大一些时,吃疼的反而是她自己。
她转了几圈,喘着气,实在忍不住痛,终于哀告道:“我……我已经放了他呀!你看……我已经放了他了,你快下来吧!耳朵快掉了……”
此时给风中扬的感觉就好像是亲手降服了一头怪兽,很有一点成就的感觉。于是得像胜一般的说道:“你们以后不会做坏事了吧?”
胖妇人察觉到了这是个脱身的机会,连忙想答应。却见周围的三个人已经将他俩围住,虎视眈眈。而那个逃脱的小孩子则独自站在远处望着这边。
“一个小子,可不要太狂妄了!”其中一个男子大吼道。他一脸怒气,显然对风中扬的捉弄恼恨到了极点。
“你们三个人,难道还知错不改?还想害人吗?”风中扬有些疑惑了,他突然觉得对这些人不客气不管用,以至于都有点不想理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