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之下的沙漠,真似‘滔滔洪沙方割,灼灼伏气蒸人’,放眼是无尽的沙丘,炽烈的日光就好像在空中焚烧,泛着金光的黄沙似乎荡起了水一般的粼粼波纹,原始而自然。
水姬云乘坐的云早已蒸成了气,那一片绿叶落下来,刚一碰触这滚滚黄沙,立即就恹边卷成了一团,只这落地的时间,它就失去了生命力。
起伏的沙丘上留下了一排印痕极浅的脚印,直指向东。水姬云就这样一人走在这热火一般的熔炉中。
脚下仍传来了沙沙声,她不能停下。这是一片连绵无尽的沙丘,太阳就在头顶火辣辣正对着发白光,云层不见,直照下来,使得这里根本没有任何阴凉的地方。
沙子都是滚烫的,水姬云每走一步,就像踩进了加热后的铁沙里。
这实在也不知艰苦行走了多久,当她拿出水晶瓶喝第六次水的时候,这时正走上了眼前一堆最高的沙丘上,一阵热风立即沿着另一边的沙坡上吹了上来。她精神也一振,下面正是一处起伏跌宕的断崖带地形,越去越远,地形就开始从这里改变,沙子过渡成了沙石块。虽然仍像是被火烘烤过一般褐红颜色,但有一些深绿的颜色就隐隐出现在耸立起来的石堆后面。
没有什么事能比现在看到一个这样的地方更好了,有了前面的遮阴处,她可以休息到日色稍凉的时候再走。
走下去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黄沙地的上面,踩上去有一些结实,零星的不知名的绿色小草散布周围。水姬云穿过眼前两块大石中间的石缝窄道,来到后面。
与她想的丝毫无差,后面是一道长坑,幽深而曲折,两边峭崖的靠近使这里形成了天然的一线天,毒辣的阳光便不能照到这里。走到里面,连空气都觉得凉爽。
她在沙漠地里走得已有些疲倦了,看见那前面的崖壁上有一团凹进去的似乎是崖洞的阴影,她轻轻一跳,站到了里面。
然而这个阴凉干爽的所在,里面竟有一个鸟窝,里面三只浑身灰绒毛的小雏鸟正在咻咻唧唧的叫着,声音急促刺耳,似已危在旦夕。
水姬云就看见这鸟窝已被一条通体白斑十分艳丽的蛇盘绕,昂起的蛇头吐着蛇信,漆黑的眼就盯着窝中那几只小雏鸟了,似在欣赏它们临死前的挣扎。
然而水姬云是很不喜欢蛇这种体态的动物,它扭曲的体型摇摇摆摆,看起来就不像走正道。她记得有一次在沐浴的时候就有一条蛇下了水,身体就在水面摇曳着,昂起蛇头的样子与现在就别无二致。
她的衣袖微微一动,就见一点蓝光飞过,径直打在了这蛇脑袋上,蛇头也就不再昂起,落在了鸟窝里,不知死活。但那几只小鸟却‘吱’的一声,毛球一般的滚出了窝。
这雏鸟也是通灵的东西,竟也知道是眼前的人救了它们,都飞一般的远离了毒蛇,站到了水姬云的裙边,发出‘吱吱’的鸟叫。
水姬云从鸟窝折下一根树枝,将毒蛇夹到了下面。自己选了一个干净的地面,盘膝坐着,闭目养神。
那几只雏鸟见没了毒蛇,便都重又回到了鸟窝里。
水姬云这一坐,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日已偏西。她的面前,正有一片新鲜的绿叶,里面包着十几颗手指头大小的红色野果,莹红剔透,似是野生樱桃一类的果实。
鸟巢里,便有一只似乎是云雀类的有着棕褐色羽毛的鸟匍匐在窝里,看见水姬云动了起来,一种有如百灵般清脆的鸟叫之声就回响于洞穴之类。
然而她并没有看,而是站起身,站在洞口,就要下去。
但是她很快又退了回来,因为她看见下面狭窄的坑道中,正有一个人沿着崖壁摸了过来。被水姬云丢下的毒蛇,就摆在坑道的中间,而这人走过来就必定会看到。
水姬云希望他被这条蛇吓走,那是一条极毒的蛇,因为蛇类,凡是身上花斑越是艳丽,说明毒性就越强。
然而这人,他似乎不怕毒蛇,可能还是异乎寻常的喜欢。他看见这蛇,那英朗的脸上甚至现出了喜色,他双手拿着探路的木棍,小心翼翼的靠近了毒蛇,在距离毒蛇头部半丈的距离时,就一动不动宛如石雕,呼吸也均匀轻微了起来。
而他手中的棍子,有半丈零一寸。他在判断这蛇是什么样的状况。
水姬云静静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冷静的人。这个人面对的是一条白斑蛇王,攻击速度最快,毒性最强,咬上一口,对于他这样的人类来说,绝对没救。
他似乎做出了决定,水姬云就看见木棍子一棒敲在了蛇头上,准确而致命,接着蛇头被这根棍子重重抵住。这个人自腰间摸出一把三寸来长的短刀,一刀就将蛇头剁下,将蛇身拿在了手里。
“今晚就用它做晚饭吧!运气还不错!”他将死蛇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仰起头,开始打量这里的地形。
水姬云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将蛇肉当晚饭。只得静静的坐回原地,看着眼前的一窝鸟。
然而就听见了脚步攀爬的声音,这人竟然也看到了这里有个崖洞,正在向这里攀登。水姬云不由得微微发慌,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走了,不理他还更好。
随着攀爬声越来越近,一张脸就出现在了面前,薄的嘴唇,带着智慧的双眼,尖挺的鼻,留着短发的头,无一处不说明着这人的干练灵活,坚毅务实。
他首先就看见了这一窝鸟,双眼又露出了笑意,甚至已经想好了今晚的菜肴,“鸟蛇大杂烩,味道一定不错!”
但他接着就看见了盘膝不动的水姬云,脸上也微微一红,显然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个人,而且似乎还是一个美人!
就在他吃惊的时候,窝中的雌鸟可是要拼死保护它的小雏鸟了。就看见这鸟落在了他的脸上,用鸟爪乱抓,鸟喙乱啄,一定要击败这个露出贪婪吃相的人。
“可恶!”他没有完全爬上来,还得用双手撑着身体的重量防止掉下高崖。他也勇敢,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手撑着身体,就把那雌鸟逼退,令它不敢近身。
这鸟悲鸣一般的啼叫着,绕着巢飞着圈子。然而窝里面的小鸟却似乎很有倚仗。它们毛球般的滚出鸟窝,躲到了水姬云身后,唧唧的叫,看着它们的母亲英勇退敌。
局势到了这里,这人看着水姬云,也觉得似乎不太好意思,尴尬的笑了一笑,露出了整齐的两排牙齿,没话找话的道:“这是你养的鸟吗?不好意思,打扰了……”说着,睿智的眼光又看到了那一包樱桃,喉咙啯了一啯,这才沿着崖壁小心翼翼的下去了。
这一窝鸟又回到了鸟窝。水姬云看见它们从鸟窝里伸出鸟头,都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珠里似乎满是恳求的神色。尤其是那三只雏鸟,浑身的绒毛,似乎在瑟瑟颤抖。
只是在这一下午的时间内,这三只小鸟就经历了两次生死大险。可见要生存正是极难。水姬云素手捡起樱桃,吃了一颗,味美甘甜,满口生香,便又吃了一颗。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人饥渴的神色,道:“下面的那人,这个给你。”说着将这包樱桃丢了下去。
那人喉咙正是渴得冒烟,接住了几口就吃了,笑道:“你的声音真好听,而且心也好。老实说,我真没想到这沙漠里面竟然还有人。”
水姬云淡淡道:“这些野果子,都是那些野鸟摘来的,你可不能再打它们主意了……”
那人‘哇’一声,立即觉得吃了亏,几颗野果子给他的身体能量,哪能有四只鸟补充的能量多呢?想想都是划不来的。
但他心里面虽不情愿,脸上却是笑了起来:“这些鸟很勇敢,对于勇敢的鸟,我向来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然而他期望水姬云能够回答,只是等了很久,直到天黑,上面却仍没有传来那个淡淡而清冷的声音。
他生了一堆火,火焰在干燥的地面烧得很旺盛,又把死蛇掏掉了内脏,串在了一根树枝上,用火燎烧。而他就坐在火堆旁等着肉熟。
然而一阵之后,当他吃掉了这条蛇后,似乎肚子还没填饱,并且为了清理一下地面潜在的危险。他就拿着一把火,借着月光,沿着坑道壁寻找,还特意的听着上面可有水姬云动静,如果没人了,他就要抓走鸟用来补充他体内的能量。
但水姬云的没有走却令他倍感失望。于是搬开石块,掏摸地缝,好不容易的找了一些蝎子蚱蜢之类的。用石块砸成了一团自然风味狮子头,有用火燃烧的的烟雾熏了一些烟气,张开嘴巴,一口嚼在嘴中,里面就是‘嘎吱嘎吱’的响。他憋足劲,一口吞了下去,一张脸立即涨得通红。
“真是受够了,用烟熏过的还更难吃!”他仰起了头,嘴里还满是自然的虫肉香,但眼睛却盯着了上面。那几只鸟自从一被他见到,就一直印在了他心中,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