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暖怔怔捏着手机,半响竟然都有点没勇气接听。
楚言往她手机屏幕上瞥了一眼,眸光微沉,片刻,他抬眸。
“怎么不接?”
温暖暖这才回过神般,冲楚言淡淡笑了下,接通了男人的电话。
她刚刚将手机放在耳边,就传来封励宴那熟悉的嗓音,低低磁磁的。
“没回家,去了哪儿?”
男人开口竟然如此问道,温暖暖怔愣了下,心里一惊,她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两眼。
以为封励宴是派人跟着她,那岂不是知道她去见过江静婉的事儿?
她嗓音略干涩,“你怎么知道我没回家?”
“我让池白墨去家里帮你做身体检查了。”
“啊,那他现在在家里等我吗?我就是……在附近逛了逛,马上回去,那我先挂了啊。”
温暖暖略松了口气,大概是江静婉说的那些对她冲击太大,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因此,有些慌张,下意识的就不想被封励宴知道。
封励宴那边却微微沉默,男人不说话,那股低气压隔着空间温暖暖都能感觉的到。
“温暖暖,你怎么回事?”男人再度开口,声音更沉了。
温暖暖心跳很快,嗓间更为干涩。
她只要一想到江静婉说的那些话,便觉得这个男人突然离她很远,远到一颗心又为他悬浮着,落不到实处的恐慌。
她压了压情绪,打起精神,声音里透出几分笑意来。
“我没怎么啊,不是你让我赶紧回去的吗?”
男人果然没再多疑,竟是轻笑了一声。低低哑哑的笑声,撩人的很。
“温暖暖,你是不是忘记跟我说什么话了?”
她忘记说什么了?
温暖暖想到之前他们的微信聊天,封励宴问她,有没有想他,她瞬间意会了。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心里的那些害怕恐惧又都化成了酸楚。
“老公……我想你,好想你……”
温暖暖唇瓣微动,声音很细碎,但是男人却一定听得到。
其实,江静婉说她贪心是不对的。
她和江静婉不一样,她一直想要的都只有这个男人的心而已。
越怕抓不住他,越是想他。
想他在身边,想紧紧抱着他,听听他的心跳声是不是如她一样为他跳动。
甚至想要冲他大声的问一问江静婉的那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垂在身侧的手被温暖暖掐的指尖泛白,她动了动唇,到底什么也不敢问。
“该死的女人!你故意的吧!?”听筒里传来封励宴几分咬牙切齿的声音。
“故意什么?”
“呵,平时不见你嘴这么甜?趁我逮不到你,倒来甜言蜜语的撩我,嗯?”
听着封励宴明显带了些火气的暗哑声音,温暖暖捏着手机的手指蜷缩了下。
心里酸酸软软的感觉又翻涌了起来,她唇角轻轻的扬起来。
“嗯,那你快点办完事儿……妈状态稳定一些,你便早点回来,我还有孩子们都等你回家。”
温暖暖的声音,已经力持平静,可却还是带着些压制情绪,轻微的颤。
这声音听在男人耳里,却只当女人是撒娇委屈了。
毕竟,她今天刚刚经受过一场绑架,他该陪在她身边的。
封励宴的声音也低柔下来,含着几分宠溺的哄和两分傲娇的得意。
“温暖暖,你怎么比从前还粘人?”
“你不喜欢?”
温暖暖问的急迫。
男人似又轻笑了声,“你别乱跑,我很快忙完回家。”
他言罢,挂断了。
温暖暖捏着手机,却半响没能从耳边移开。
她睫毛轻动了下,眼底一片黯淡。
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好多汗水,这会儿凉津津的。
她仔细回想过,他从没对她说过“喜欢”和“爱”这样的字眼。
每次问他,他不是绕开话题,就是糊弄过去,一次都不曾真切的给过她答案。
“你……没事吧,脸色很差,吵架了?”
身旁传来楚言低缓温雅的问询声,他还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温暖暖接过,拧开猛灌了好几口水,水微微有点凉,滑过食管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没,他出差,我只是不想他过于担心家里。”
温暖暖冲楚言扯开一抹笑,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温暖暖赶回家时,池白墨果然等着了。
他给温暖暖做了身体检查,留了一瓶药。
“这个药膏是我自制的,嫂子晚上厚厚的涂抹一层在脸上,不光能消肿驱除淤痕,纯草药的,还能美容养颜呢,这可不是我自夸的。”
温暖暖打开那盒药膏,闻了闻。
“薄荷,脂松香、紫花地丁、半边莲、七叶、蒲公英?别的成分,我就闻不出来了。”
她竟脱口而出这么多草药成分,倒是让正收拾药箱的池白墨惊住了,他直起身。
“嫂子厉害啊,你还懂中药?”
池白墨是对医学感兴趣,大学时还拜了个中医大家,跟着学了一段时间,这才懂得这些。
可温暖暖一个妆发师,却闻一闻药膏的味道,就能说出这么多的草药成分,实在是令人惊讶好奇了。
“也没什么,我就是在m国时系统研究过药妆。”
温暖暖抬起头笑着道,两人自然而然的便聊起了m国的一些事,气氛很快熟络起来。
“对了,你读博就是在m国吧?我们结婚那年,我记得封励宴经常往m国跑,是不是去看望你了,你们兄弟间感情可真好,真让人羡慕……”
温暖暖状若随意的感叹了一句,池白墨扯起唇角露出个嘲弄的笑来。
“怎么可能啊,我一个大糙男人又什么好看望的,宴哥应该是去照看妹妹了。”
妹妹?
温暖暖捕捉到这个字眼,手指蜷缩了下。
封励宴就封琳琳这一个妹妹,封琳琳当时还在苏城上高中,也不住校,每天回家找她的岔。
封励宴看的又是什么妹妹,总不能真的还有个情妹妹吧?
不,不可能!
江静婉嘴里不会有什么真话,封励宴的姑姑封泽美就是嫁去了m国,说不定封励宴探望的会是姑姑家的表妹呢。
温暖暖还想再旁敲侧击的问两句,池白墨却收拾好了医疗器械,忽而笑着说道。
"嫂子可别羡慕我们了,我拿宴哥当祖宗,宴哥拿我当工具人使唤,无情的很!嫂子不是自己有亲如姐妹的闺蜜,那个叫什么鹭的来着,嫂子和她很早就认识吗?”
听到提起柳白鹭,温暖暖脸上笑意更真切了。
“柳白鹭!可不是什么鹭,池少可是过目不忘的大学霸,记不住我家白鹭的名字?”
怕不是记不住,而是刻意表示的不在意。
这就有意思了。
迎上温暖暖意味深长的探究目光,池白墨右手虚虚握拳,咳了下。
“那丫头偷走了我的眼镜,闹失踪了。”
池白墨就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撩了就跑,自从那天从他办公室溜了,就不见人影了。
温暖暖又看了池白墨一眼,这才留意到池白墨今天没戴眼镜。
她不由笑了起来,柳白鹭这姑娘感情上都没开窍呢,不过却是个重度颜控。
见到好看的,她就忍不住的撩一撩,撩完……
也就撩完了,转头就丢脑后了,恋爱没谈一场,撩人的经验是真不缺。
“池少也不缺那一副眼镜吧?白鹭她是模特,最近年底各种盛典活动的,估计挺忙的。”
“模特?”
“嗯,池医生看来是真没关注过明星模特呢。”
温暖暖并没和池白墨多说柳白鹭的事儿,男人若有心,自己就会去找。
若只是随口一问,她也没必要多说。
送走池白墨,温暖暖回到卧房,强撑着的精神就彻底散了。
她这一天过的太惊心动魄,不管是体力还是精神,都严重透支了。
本是想亲自去接柠檬宝贝放学的,此刻竟是感觉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暖暖给吴姐打了电话,让吴姐带两个保镖去接孩子,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感觉浑身都冷的厉害,好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
四周白茫茫,没有人声,只余风雪。
呼卷在皮肤上,刀子割一样,她感觉自己被冻僵了,就快要死了。
温暖暖意识到,她这是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她初中毕业考的很好,温爸温妈奖励她毕业旅行。
她选了雪山,谁知竟遇到地震,引发了罕见的一场雪崩。
她的腿被山石砸了,行动受阻。
半个身子埋在雪中,动也动不了,意识越来越模糊。
“醒醒!小姑娘?醒过来,不能睡,家人还着急等你回家呢,坚持住。”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冻死时,有一双同样冰冷的手,拍在她的脸上,模糊的呼唤和安慰声,恍惚中听不大清,可却成了天籁般的救赎。
是封励宴,他参加了那场救援,就那样出现在她的世界。
是他将她从冰冷的雪堆里挖出来,使劲的揉搓她僵到没有半点知觉的手。
脱了冲锋衣包裹住她,将她背了起来。
后来……
他们遇上了余震,山石滚落下来,他替她挡了下,被砸重头部,鲜血直流,当时就晕了过去。
可他却牢牢的将她护在了身前,她那时候六神无主,做不了别的,只会潦草的帮他包扎止血。
好在他的身上有救援包,里头放了药和纱布,可他还是失温很严重,她将所有保暖的衣物都盖在他身上……
万幸,后来,他们等来了救援。
她在医院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被转院,当年她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跟他说。
后来,她辗转得知他的身份,又查到了住址。
高一下学期时,她到苏城参加竞赛,考完试偷偷跑出酒店,一路怀着期待又兴奋的心情去寻他。
可封氏老宅在苏城有名的富人区,那边公交车是不到的,她下了车又找错了路,跑断腿都找不到地方。
冬天的夜,黑的特别快,又下起雪来。
她跌跌撞撞的从一条小路冲上大路时,一辆车疾驰而来。
刺目的灯光,刺耳的刹车声,震耳欲聋的翻车声。
“呼呼!不!”
温暖暖在一片火光和血色中惊呼着,猛然坐起来。
“妈咪!妈咪你怎么了?”
“妈咪是不是做噩梦了?檬檬抱抱妈咪,妈咪不怕不怕哦!”
两个小宝贝看到妈咪睡着了,正要蹑手蹑脚的给床上不会盖被子的妈咪盖上被子,谁知道温暖暖突然惊醒。
柠柠忙跑过去,打开了床头灯。
而檬檬直接爬上了床,小手臂使劲的伸展着,努力抱着妈咪,小手轻轻的拍着温暖暖起伏不定的肩背。
温暖暖抱着女儿,看着站在床边担忧望着自己的儿子,很快就从梦境和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妈咪没事儿,饿了吗,妈咪去给宝贝们做好吃的。”
温暖暖亲了下女儿软绵绵的小脸蛋儿,她就要下床,然而柠柠却又把她推了回去。
他让温暖暖在床上坐好,又给她盖上了被子。
柠柠的目光落在妈咪带着指痕的脸上,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妈咪是不是很疼?那个臭老太婆,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咪,她不是妈咪的妈妈吗?太可恶了!”
柠柠的小拳头都紧紧的攥了起来,气的小身体隐隐发抖。
温暖暖的脸上身上都有些伤,这件事瞒不住,因此回家的路上,吴姐已经告诉他们温暖暖遭遇高雅洁绑架的事情。
柠柠都红了眼圈,檬檬就更是掉起来的金豆豆。
“那个老巫婆!她根本就分不清谁好谁坏,坏女人抢走了妈咪大小姐的位置,她还在爹地面前冒充妈咪,骗爹地她才是爹地的救命恩人!她那么坏,老巫婆竟然还要为她生妈咪的气。妈咪不要为老巫婆伤心难过,妈咪都还有檬檬和哥哥呢,还有爹地!”
檬檬抹着眼泪,还抽着小鼻子不停嘴儿的安慰温暖暖。
说到高雅洁,那小脸上的恼恨小表情,别提多生动了。
温暖暖被两个小宝贝这样围着安慰,什么糟糕的情绪都没了,只是她却被檬檬的话弄的惊异了起来。
“妈咪真的没伤心也没难过,妈咪只是做梦梦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醒来就没有事了。真的,不过,檬檬啊,什么叫坏女人在你们爹地面前冒充妈咪?还骗你们爹地,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温暖暖抽了张纸巾,轻轻给女儿擦拭着眼泪,错愕的问道。
她怎么感觉,这两个孩子像是瞒着她什么事情呢?
她又看向柠柠,柠柠和檬檬对视了一眼,果然都是一脸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