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人们竟然不知道该相信谁的结论更合适。
甚至刚才被蓝元振说服的那些围观者,此时也基本上都产生了动摇。
然而,指向真相的道路即便包裹在浓雾之中,有时候也只需要灵机一动便可以加之寻找出来。
蓝元振方才的提醒便是对这句话最好的写照。
虽然他只能让在场的众人迈出第一步,而不能将完美的答案呈送出来。
但有了第一步,当然就可以有第二步。
只是人们没有想到,卖出这第二步的,竟然是之前发出过询问的那位巴蜀商人。
对于如今的宋朝商人来说,无论是贩卖丝绸还是茶叶,甚至铁器和私盐,都无法跟另外一种商业方式较量。
因为那种贸易形式的利润之丰厚,用一夜暴富来形容,尚且经常会感到无力。
那种贸易方式就是海贸。
此时的宋朝船队,已经能够将自己的触角延伸到印度洋上。
千年之后,还有很多从那里打捞出来的宋朝海船。
木骨都束之类的海外译名,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出现的。
而这个地方本身,则在非洲东海岸上。
后来的研究认为,这个地名应该是指索马里共和国的首都摩加迪沙。
换而言之,在一千年之前,宋朝的商人们就已经到达过这里。
这可比郑和下西洋还要早了四百多年。
而在那个时候,拜占庭帝国还在苟延残喘,奥斯曼帝国还没有脱出娘胎,甚至娘在哪里可能都还不知道……英勇的阿拉伯水手们,还没有征服非洲东海岸,因为埃塞俄比亚附近,还有好些个基督教国家。
想想看吧,如此之大的活动范围,如此至少的竞争对手,加上宋朝的物产丰富,瓷器、茶叶、生丝,各类拳头产品一应俱全,从事海上运输的那些本国商人,又怎么可能会赚不到钱呢?
所以,但凡是对此有所耳闻的,早就动过想要下海经商的念头。
再所以,那位巴蜀商人在听闻王尧臣的论述之后,立刻就灵机一动想出了自己的观点。
于是大家就突兀的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想要知道海外是不是白先生所说的那样,驾一艘船出去看一看不就行了吗?”
这话,再一次让整个桂香园都寂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争吵,也都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毫无意义。
甚至有人向那位巴蜀商人投去了恶狠狠的目光。
仿佛是因为对方打破了他们在空中描绘的大千世界。
只有赵概等寥寥几人敏捷的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今天的争论当中,恐怕是不会诞生答案了。
作为宋朝储备的高阶人才,他们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转移话题。
刚才不是有人在讨论太后和官家的关系吗?如此让人热血澎湃的事情,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呢?
于是,他们又重新说起了官家近些天来的举措,会不会给太后发起攻击的机会?
对此,文彦博作为官宦子弟,当然成为大家伙获取相关消息的首席情报员。
不过文彦博可不敢妄议今上,因此他还是老调重弹,纳闷儿起刘从德还不迟迟动手的原因来。
又由于他对刚才那位白面书生的观感极好,因此忍不住第一个询问了他的猜想。
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他还没有问过对方的明星,因此便桃叫起来。
其实大家虽然同桌喝酒,但毕竟相互之间还不算熟悉,因此不知道名字也很正常。
甚至还有另外几个人借着这个机会,也像文彦博一样,问起了身边好友的名姓籍贯。
反倒是那位白面书生,不疾不徐的介绍起了自己的各种身份信息。
“在下包拯,字希仁,庐州人氏……”
巴蜀客商见他们又拉起了小圈子,而且讨论话题还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所以干脆选择结账之后起身离开。
离开之后的她也并非无处可去
虽然汴京是帝国首都,也是如今华夏文明的首善之地,不但人言符咒财源滚滚,而且显赫人物比比皆是。
按照常理来讲,似乎没有他这个外来商贾的容身之处。
然而他虽然买卖做得不大,但却并非在官场上毫无关系。
今天,他正式要进城去拜访一下那位强有力的关系户。
说起来,那位关系户倒是很早就想要见他了。
若非如此,他恐怕还要在外地再周周转转的活动几天。
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和他的生意有关。
他是个贩卖丝绸的,同时也经营一些成衣店之类的铺子。
前者需要他到乡下甚至外地去进货,而后者则需要他到乡下去寻找更加廉价的人力资源。
在这里需要提一下,他虽然是个巴蜀商人,但如今的主营业务却都集中在汴京附近。
巴蜀地区只不过是他的老家而已,当然他有很多产业仍然还留在那里。
不过因为路途遥远,即便是有些迫在眉睫的事情,他也无法立刻赶回去处理了。
基于这种情况,前几个月的时候,这位巴蜀商人痛定思痛,将家里的大部分产业都给搬到了京郊附近。
这些事情忙的他将近半年都脚不沾地。
还好,感谢老天庇佑的是,所有的搬迁工作在后来都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只是他因为积劳成疾而大病一场,不得不在家里又将养了半个多月。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腾出了时间,到这汴京城附近来看看。
说起来,这大宋帝国的首都也是让人又爱又恨。
尤其对于他这种商人来说更是如此。
和唐朝的长安差不多,汴京城也存在着巨大不易的毛病。
这里不仅物料成本极高,就连人力成本也是如此。
而是大加商业意识都非常浓厚,就连卖桶早晨的清水都是要收钱的。
几乎所有人都不愿意为别人白干活。
相比较而言,还是乡下和外地人比较容易笼络,而且也便于他隐藏自己的秘密。
所以他才会选择将自己的产业都挪到京郊附近去。
不过即便那样,从巴蜀迁徙来的那些织女和老工匠们,依然需要面临极高的生活成本。
不过好在,他掌握的那个秘密,就目前来看还能够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利润。
至于他的秘密是什么,那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哉。
省的桂香园,哦不,玉津园背后的金主们抢了他的生意。
话说,自从皇帝掌控的资本下海经商以来,汴京城里的许多商人都被吓坏了。
倘若是一般人知道他们的这份心境,恐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毕竟皇室掌握的人脉、材料、金钱,都断非他们普通商人能够匹敌的。
然而这位来自巴蜀的商人,却知道一件鲜为人知的秘辛。
那些商人们最害怕的,并不是皇帝这等权贵人物,凭借手中的什么人脉、材料、金钱去和他们竞争,而是害怕他们用手中的权力去和他们竞争。
在这个封建落后而没有秩序的年代里,如同强盗一样巧取豪夺,就是快速发家致富的迅猛手段。
说起来,他在汴京城里的那位关系户,也正是通过这类方式积攒了一大批财富。
甚至,那位关系户的其他关系户,也都凭借类似的方式在汴京城里四处搜刮。
如今的他们,无一不是一直气势的风云人物……
要问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能耐?
说起来也是非常的简单。
因为……
“五叔,你终于来了呀。”
刘丛德站在汴京城的南熏门外,恭敬地向这位来自巴蜀的商人行礼。
作为太后的侄子,他原本可以不对这位远支堂亲如此尊敬,可是如今的他有求于人,自然也只好礼下于人了。
而被他称为五叔的那位巴蜀商人,之所以能够将买卖做到卞经理来,除了他本身的精神水平之外,自然也脱不了刘家人的提携与支持。
如今,刘家人希望他能够提供帮助,那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更何况这件事还真是挺大,甚至关系到整个刘家的权势地位,他自然不可能不加以小心。
而且,从刚才那几位年轻举人的探讨当中,忠心于小皇帝的人还是有很多的。
因此,多出来的那几分小心,说起来也并不是多么过分的产物。
至于刘同德这个蠢货么,他是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的。
当然,或许正因为此,把刘家的直系亲属甚至旁系亲友们,都忙着在北京大吃大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想起那个还在巴蜀老家艰难维持着商号的龚五。
哦,对了,这位巴蜀商人姓龚,排行第五,按照宋超人的习俗,人们经常长湖他为龚五。
时间长了之后,他的大名反而没有几个人记住了。
再到后来,就连他也索性将之定为自己的本名。
不过,他因为何太后一家不太和睦的缘故,并没有和其他族亲一样改姓刘。
因此,就连太后在提到他的时候,也只会将这位亲戚称之为“姓龚的亲戚”。
嗯,没错,他就是那位太后曾经和刘从德提到过的,用来对付赵祯的那个人。
至于为什么选择他,老太后也是有这一番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