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家书房的傅明渊神色中像是在等着什么消息,这般显露的几分紧张也是难以看到的,对面之人手边是有一碗黑色的汤药,浓重的颜色倒是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傅明渊眼前的男子,却是眉色不改的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屋内的药味却是因此更为浓厚,两人对视一眼,楚斐然气色好转很多的脸上浅浅一笑。
“这倒是每次来都碰上我喝药的时候,有些凑巧了。”放下药碗的人甚至于一向苍白的脸颊也有了红润之色,楚斐然随意出口的话,却不曾想眼前人倒是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起码这在视线之下的面容是有如此神色。
也是不知明渊在等的是何人……
傅明渊眉眼间有一丝倦意,眼底的一抹紧张之色渐渐的晕染开来,可又因着眼前人话语中的些许调侃,他的眸色深重起来,这所谓的凑巧之时,大部分时候都是人为的。
“我若是告诉你,每次喝药时心情是极不好的,偏生你又来了,你说是否……”
“斐然心情不好的缘故,是因为我前两日与斐瑜见面一事吧。”这句由傅明渊突然开口的话果然是有些作用的,眼前人是一怔,接着眉眼间的笑意就是止不住的了,仿佛有些冷冽的空气中有一声哧哧地笑暴露出来。
傅明渊见着眼前这幅变化的场景,神情倒还能保持淡漠不语,刚才所有的话,斐然是想着让他先提出来这件事来吧。
“明渊果真懂我……不过,我倒是猜不透你的心思。”笑声与笑容是顷刻间消失了,楚斐然除了眉眼间浮现出来的些许哀愁,倒还真是没有其他情绪。
斐瑜自那日从傅府回来,便不曾主动开口说话,虽则神情之上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这几日连各酒楼的掌柜都言二公子行事有些心神不宁,情绪显得低落,他便是想这孩子的心结还没有解开,即使人已经是主动去找最关键的人,也就是此时坐在他对面之人,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以往明渊的心思难懂,但他还是能猜到几分,可是眼下这件婚事,他竟是猜不透,看不明。
以眼前人的性子,从未经历过感情之事,对于感情向来也是冷冰冰的,就算是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婚烟大事岂是儿戏,明渊向来划分的清楚,更何况这与陈家联姻,本就不是单纯的依着感情之故。
“看来你并没有从某人口中听到那日商谈的话,若是怕我伤到你那亲弟,便不要再问……”傅明渊的话像是欲言又止的,只不过人是转眼间脸上浮现出一幅漠不关心的神色,但是那不自觉蹙眉的动作令对面之人眸色一暗,嘴角已是有了上扬的弧度,看来事情还真是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如此说……明渊对那孩子确实感情不一般。
“这一刻我倒是觉得是斐瑜说了一些话让你生气了,要不然刚才这话,不像是你的性子所说。”傅明渊目光渐渐幽深,看向眼前人却是眸色深重了,不知今日他送往丞相府的东西……那丫头是否有看到。
“其实说实话,刚才起便觉得你有些心神不宁,明日傅府大摆宴席,今日京城却没有什么消息,这一次我倒是猜想,恐是这大婚只是个幌子,实情如何……不知与我预料的是否一样。”
傅明渊却是不再做出什么表情,眉眼间仿佛在等着何人的心思也是掩饰起来了,目光又是显得清冷了几分,只等到明日……一切自会分晓。
“景桓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可有什么看法?”面色不变,今日商谈之事也摆在桌面上来了,傅明渊的语气不觉重了几分,楚斐然浅笑之后也是神色突然端正起来,看来今日明渊来此,还是有几件重要的事。
花府一直未有动作,百姓之中虽也传言此事,但景桓也不曾在众人面前露面,那日派人转告的一番话,像是景桓已经是知晓他的意图,只不过后日顾家与花家的婚事,如今身为花家二公子的花景桓,理应是要陪同新娘前往顾家。
之前从未听闻过景桓有此意思,恐是这件事来的有些不同寻常。
“景桓若只是想认亲,也不应该选的这个时候,毕竟后日在顾家与花府的婚事上,出场的人中大多是官员,更是听闻皇上将派三皇子前往,景桓的身份可不单单是花府寻回来的二公子。”
楚斐然的神色也是显出了几分凝重之意,傅明渊听来这番话眸光更为幽深,这也是他做的一个猜想,景桓在渊清山庄呆了一阵子,却没有传回多少消息,突然没有任何迹象的回了花府,这个中缘由……还是需要探究一番的。
只是原本景桓的性子过于沉闷,若不是看得出并没有什么心思,则是他将心思藏的太深了。
“你便是认为……景桓是另有意图?”傅明渊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看向眼前人问道,“只是渊阁的规矩中,他已经不属于渊阁中人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沉默了一会,虽则规矩是死的,但渊阁分散在四周的人也应是知晓了这个消息,景桓打破了这个消息,而如果他这个渊主没有表态的话,之后渊阁可能人心不聚了。
“这事或许还没到如此严重的地步,再说……明渊担心的真的是这件事吗?”楚斐然显然也是思索再三之后开口的,也许当真是一切事情等到了他应该发生的时候,世人才会看的明白。
傅明渊嘴角的冷意是很明显的,只不过神情之中并没有显露出来,而对面之人同样知晓一点,真正能使眼前人心思扰动的人,没有几个。
“明日婚宴,傅家邀了楚家,齐家,你这个当家家主是应该露面的吧。”却又是话题一转,傅明渊的语气中恢复过往的平淡,神情自然平静,并无什么异样。
楚斐然刚到嘴边的话留着痕迹吞咽回去了,想现在才是看明白,明渊不过是给了他一个问题,让他自生烦恼去了。大概真正的事情。明渊已经有了一番计划。
皇宫的森严与严肃一如往常,只不过是今日皇宫上空多飞过了几只不知名的鸟,便是今日的守卫大多被调派到一处地方去了,而且今日向来禁锢之地是有人打破了这般拘谨,宫门口的人早早通报说是三皇子回宫了,自天城县回京,必定是一路风尘仆仆。
养居殿的门还是闭着的,屋内的两人不觉中已经下了四盘棋,有侍女站于一旁,不得一语。
“良妃的棋术不比以前了……”男子略显浑厚的声音在屋内四散,对面的女子脸上淡笑不语,点了点头。
慕启斯吃掉对方最后一颗白棋时,那眼底的幽光在不显眼的地方闪现了一下,看着眼前女子的神色,突然再行开口……
“不过朕还是输了一局,良妃聪慧过人。”第三盘棋的时候确实是她赢了,女子脸上有些红润之色,但眼底的一片平静看起来过于平淡了。
“臣妾不过是侥幸而已……”坐着的人缓缓起身,姿势优雅,神情平和,继而说道:“刚才宫女来报,三皇子回京了,臣妾不敢多说,不过三皇子此时回京应该是有事要上报皇上,想着臣妾先行告退。但臣妾今日甚是欢喜,皇上朝政忙碌,还请多保重身体。”一番话下来,大概是合了女子的心绪,看着眼前依旧看得出年轻时俊朗模样的帝王,良妃淡淡一笑,眼底其实含着许多情绪了。
像是这一别……是永远。
慕启斯神色一正,凝视看了一眼站着的人,点了点头……
“今日这棋下的也痛快,朕也是十分欢喜。”这语气中的些许柔情也算是多少给人一种安慰之意,女子依旧淡笑,之后行礼告退了,身后跟着来之时的两侍女,女子的身影远离了并不常来的养居殿,这寝殿还是多了几分冷意,当真是不知皇上为何喜欢呆在此处,难道只是因为……当年那女子时常留宿此地,便是之后皇上便不太喜其他妃子留宿其中,也只是会到其他妃子的宫中留夜。
“娘娘,奴婢看今日皇上确实是高兴了。”身后有一侍女开口道,语气中的笃定差点连她都要相信了,不过是浅淡一笑,外人眼中是如此的……怎得她却是感受不到。
“娘娘,依奴婢看,您该时常出来走走,这后宫中或许并不是那般的……”
“有些乏了,先回去吧。”女子的步伐始终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背影看来……有几分凄怆。
皇上若不是调查了齐家,便是不会对她问出那番话,而皇后在皇上面前所言之语,皇上若是没有放在心上,便也不会前来问她,她今日是欢喜,这养居殿向来只有皇后一人能进得,更是没想到今日还对弈了几局,细细想来所有的话……皇上其实是想……套出她的话来。
便是这些……她确实是乏了。
“是,娘娘。”三人往她们静寂的宫殿走去了,身后越来越远的宫殿殿门打开,有一红衣男子,步履显得有些匆匆,之后大门紧闭,一时四周的气氛又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