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父,您怎么还没有好啊。”看到老王爷这般的咳嗽,她立即上前一步,“您不要激动,现在持盈保泰才是好的。”
“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激动的呢,听说他是要回来了,正因为他是要回来了,你才不能到处乱走,你应该知道的,他的眼线与耳目有很多,简直遍布在了周边,你却……”
“要没有事情,臣女是果真不敢过来的。”她咬牙,看着眼前的老王。从帝京出来,已经小半年了,有关门的医官给他看病,他的身体虽然不如一个健全人,不过毕竟比之前的苟延残喘看起来不知道好到了哪里。
之前,老王爷也是叱咤风云之人啊,但是现在呢,风烛残年的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将凤玄傲给打败,要是有可能,黄袍加身。他做这未来的帝王,不过,这个已经不是更重要的了。
他多么希望,凤玄傲能给自己俯首帖耳的做小伏低啊,因为他已经压抑那么久了,先帝驾崩之前,他作为先帝的左膀右臂,先帝自然是要托孤的,那时候反对凤玄傲的人后来一个一个都惨兮兮的死。
不知道是他还有恻隐之心,亦或者说,他故意不让他死。仅仅是为了看他苟延残喘,所以,压抑了多年了,他终于还是死中求活了。
对于未来,他早已经有了门儿清的计划,之前的九死一生,却好像是上辈子一个遥远的噩梦,现在,他自由了,拖赖季云岚的鼎立帮忙。现在,季云岚瞥目,看着面前的人,良久良久的沉默以后,这才舒口气。
“亚父,现在臣女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恳求您的,您务必做好了,不然满城风雨还在后面。”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拍一拍老王爷的后背。
旁边的侍女看到这里,立即去调制川贝枇杷膏了,没有一会儿,已经将一个瓷碗递了过来,尽管季云岚的时间紧迫,但季云岚还是将那瓷碗里面的液体都灌给了他,这才看到他的精神头好多了。
现在,他也是擎天柱,不能倒地不起的。季云岚已经从帝京找到很多医官,让这些医官好生的伺候老王爷,用最好的药。
所以,他现在还没有死,拖赖的不仅仅是运气,还有各种诸如冬虫夏茶,阿胶与太子参之类的名贵药材。
“你有什么就说,不妨事的。”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枯瘦的手掌,摸索到了她的柔荑,就那样用力的握住了,季云岚看到,老王爷手掌上的青筋与血管,凸起的部分好像蜿蜒的山峦一样,带着一种高低错落的奇异感觉。
看起来,有点儿恐惧。
但毕竟,她还是隐忍住了那一份恐慌,将帝京的事情已经原原本本都告诉了老王爷,老王爷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睛转动的很是缓慢,季云岚唯恐他的听力在退化,说完了以后,还要重复的时候,却被那枯瘦的手掌已经阻挠住了。
“不用了,我已经知道了。”
“现在呢,究竟应该怎么做啊,还请您给臣女一个指示才是啊。”现在的季云岚,好像找到了靠山,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这也不妨事,这里时机尚且没有成熟呢,莫要着急。”他好像怕隔墙有耳,给了季云岚一个指示,季云岚立即胆战心惊的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嘴边,究竟说了什么,大概只有季云岚与他两个人知道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秘密。
“您说……什么?”季云岚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居然建议自己……这,不,不,多少来说,这句话都好像冲击波似的,让季云岚的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起来,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去吧,去吧。”他已经不解释什么了,就那样挥手,尽管季云岚觉得那样做并不好,但也必须要那样做啊,他深吸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这才点了点头,慢吞吞的点头去了。
“亚父保养身体才是好的,那么……臣女就去了。”她一边说,一边已经去了。
而夜深人静也已经到了戌时。这个时刻,在坊间也是其乐融融的,人们在一起,可以闲聊,可以共同聚天伦之乐。反正,一切的一切都是快乐的。
傅相思在傅朝夕进京之前,已经惶恐起来,之前下药乃至于那铠甲的事情早已经东窗事发,按照傅朝夕的一贯作风,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此刻的傅相思回家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寻求父亲的帮助与安慰。
现在,是他们的家宴,在这个宴会上,主角是父亲,相爷已经吃了饭前的点心,正在等待晚膳的时候,旁边的傅相思这才开口。“父亲,女儿时刻都陪伴在娘娘的身旁,娘娘原是不想要女儿回来的,这……女儿长久不回来,也是情非得已啊。”
情非得已?不,不,是因为傅相思乐不思蜀才不回来的。至于说陪伴季云岚则是一个托词罢了,虽然明明知道这是托词,但相比较傅朝夕那直来直去的性格,相爷还是比较喜欢傅相思。
此刻,傅相思看起来委屈的很,一边说,一边居然还淌眼抹泪起来,看到这里,夫人立即离席而起,握住了自己的锦帕,开始给傅相思擦拭眼泪起来。
傅相思与其说讨厌大夫人,毋宁说是惧怕大夫人,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了大夫人,良久的沉默,这才皱眉。
“知道你身不由你,不过现在你回来了何尝就不能开心点儿呢,好了,这好时光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呢,宽心点儿,不早晚又是要到帝京去了,这才是不好的。”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的傅相思。
“大娘……”傅相思貌似悲伤的哭了,其实,人人都知道,对于大娘傅相思是不喜欢的。
“好了,好了,看看你这模样。”大娘一边善解人意的安慰,一边已经伸手将自己的锦帕拿出来,给傅相思擦拭掉了面上的泪珠。
“好了,见见你娘,你娘比我还要想你呢。”夫人看着傅相思,傅相思点点头,到了二娘秦氏的旁边,秦氏与赵姨娘抱着傅相思就开始抱头痛哭起来,简直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此刻,外面送菜的丫头已经陆陆续续到了门口,夫人这才咳嗽了一声。“二妹与三妹,莫要哭哭啼啼的了,女儿回来是好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人看笑话不成?”
她这么一说,那大放悲声的几个女子才戛然而止了,好像正好在等待大娘的一声劝谏似的,一会儿忽然安静下来,让之前那哭泣的戏码变得很是浮夸,夫人扶额,却是一言不发。
“老爷,让人布菜吧,您说呢?”夫人站起身来,看着相爷,家中没有特殊状况,一般情况,相爷是不常回来与她们一起吃饭的,但今天情况毕竟有所不同,相爷看着夫人,点点头,“你去安排就是。”
夫人点头,到了门口,将食盒拿起来,轻描淡写的看了看,点点头——“这是老爷爱吃的,送进去,放在老爷旁边就好。”又是看看旁边其余的——“这些放在那里,那里。”
大娘之所以是夫人,这一点也是无人能及的,二娘秦氏与三娘赵姨娘虽然在府中忝为夫人,不过有很多事情她们两个是照顾不周的,譬如这样的布菜,看起来简单,但里面的门道还有很多呢。
不一时半会儿,菜品已经全部都送到了旁边的桌上,老爷握着玉著,面上却有了一个非常担忧的神色,看起来简直愁眉苦脸。到底还是旁边的夫人比较聪明,已低声问:“是饭菜不合口吗?相爷?”
“非也,非也啊——”相爷严肃地板着脸,眼睛看着旁边的几个人,终于还是将玉著放好了。
“在帝京,娘娘究竟待你怎么样呢?”老爷问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呢?虽然不知道究竟老爷是什么意思,但当事人傅相思还是点头,站起身来,认真的看着相爷的眼睛——“爹爹,娘娘是一个秀外慧中的人,对我很好,只是有时不免……”
“咳咳——”相爷咳嗽一声,那天生的气势已经让旁边的人明白了过来,秦氏与赵姨娘已经开始对付旁边的大闸蟹了,只有夫人是一个明白人,这是宫廷里面的秘辛,一般情况等闲是不能随便说的。
不要说隔墙有耳了,就自己旁边的这几个人难道就是能放心让他们窃听这些的吗?于是,三个夫人中,唯独有大夫人站起身来,“不那么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在外面远远的听使唤。”
“是,夫人。”大丫头带着一行人已经迤逦去了。
“你也跟着出去。”这是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这人是时时刻刻都跟谁在老爷身旁的,帝京那达官贵人之间,总有这么一个私人保镖,在任何时候都能保证主人的安全。
那保镖此刻也让夫人给赶走了,夫人这才给老爷盏茶,老爷呢,怒其不争的看着面前的人,良久的沉默以后,这才又道:“老爷,这是碧螺春,提神醒脑的,您也不找着急,凡事都需要循循渐进的。”
“我知道,还是你深得我心啊。”相爷一边说,一边温情脉脉的握住了夫人的手。
“二十多年的陪伴,总是与您举案齐眉的,您想要问什么想要做什么,妾大概也是能猜测到一点儿的。”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旁边的人。
“也是,也是。”他将夫人的手松开了,蓦地看到饭桌上狼吞虎咽的二夫人秦氏与三夫人赵姨娘,这两个人是完全不能活分出来什么叫做轻重缓急的,一边吃大闸蟹,一边还在看傅相思从宫中带过来的礼品。
这些饰品看起来都琳琅满目的很,她们两个简直已经打扮了很多,但旁边的大夫人呢,却完全没有什么装扮的,他是那种铅华褪尽的人,一股金凤凰已经绰绰有余了。
其实,金银首饰,不是因为戴的人是什么模样,才能有概念,而是,什么人给金银珠宝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