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采用汉代计时(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哺时日落日暮人定),每个时辰为现在两个小时,夜半就是23点至凌晨1点,以此类推,直至人定:21点—23点,这时候人都该洗洗睡了,书友们也别太操劳熬夜了。
(2010-02-28,星期日,字数:3700)
朱铉这边正紧张磋商,袁术大营中也在通宵达旦计议。
辎重大部被烧毁,仅有中军行辕完好无损。袁术迫不得已,令部下砍伐树木,勉强扎起营寨,铺垫茅草让兵士躺卧休息。又在各营寨前挖掘壕沟,摆放鹿角拒马,以防朱铉趁夜偷袭,更怕他再次放火烧营。
袁术中军大帐内,前后左右主将俱在,中军校尉乐就、陈纪也在,诸将分列两侧,目不转睛地盯着袁术,等待将令。
袁术身旁,还站着一人。
干瘦干瘦的样子,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细长的脸上一双圆目显得极不相称,目光流出如火,才知秉性执拗。
此人正是长史杨弘,被袁术挟带着同来兖州,本想让他见识一番大获全胜的场景。没成想,刚与朱铉交手,便丢人现眼,被杨弘笑话自是不必细说。
“这个··诸位有什么好主意?”袁术被白日一战惊得仍旧心颤不已,脑中混混沌沌,不知从何说起,便问部下们的意见。
听出袁术已然有些发虚,杨弘胀红了脸,言辞恳切道:“主公,现在退兵还来得及。等雷薄将粮草全数运到封丘,直接进军鄄城,莫要理会朱铉的骑兵。”
这倒是一个良策。
可惜,袁术带了三万兵马来打朱铉,仅一战就被烧毁了所有辎重,再这么灰头土脸的直接回去,那岂不是威信扫地?
无论如何也要再战一场,捞些颜面回来。
袁术是这么想的,纪灵等人也莫不是如此想。
今日大败,袁术已经暗自怀恨,若此时怂恿袁术退兵,必然会被袁术记恨,好不容易拼杀得来的荣华富贵,就成过眼云烟化为乌有。
帐内之人,各怀心思,都不同意退兵,只有杨弘一再坚持。无奈人轻言微,无法阻止袁术继续进攻朱铉。
袁术一意孤行必遭大败,杨弘心中冒出这个想法。看着帐中数十根蜜蜡火烛交相辉映,其中数枚闪耀了几下,顽强的坚持着,极不情愿就此熄灭。最终依然是一缕青烟悠悠腾起,无可奈何地黯淡下去。
这不就是袁术最终的结局吗?凡事若逞能必事与愿违,何必勉强为之。
袁术不知杨弘心内唏嘘感叹,端坐在楠木帅椅上,抚摸着四周棱角处的雕饰,镂空之后灌金于内,经过烛火照耀,发出黄澄澄灿烂之光。
袁术所坐乃胡床,没有靠背。
汉灵帝喜好胡服,爱屋及乌,对胡人的用具也颇为欣赏,命人仿制,后来逐渐传入官宦之家。
袁术奢靡成性,所用无不仿照宫内物事,就命人自巴蜀深山中采伐极珍贵的楠木,再以精工巧匠打造出这胡床,坐起来确实舒服多了。无论居室还是出巡,都要随身携带,贪恋富贵享受安逸本就是袁术最大追求。
数名内侍将熄灭的火烛换下,袁术中军大帐复又烛火通明。
硕大的穹顶军帐,内层镶绣游龙走兽飞鸟鱼虫,玛瑙、明珠暗嵌其间,代表日月星辰照烁天下万物。
最多用十支蜜蜡银烛便可照得亮如白昼,这袁术却偏要命人燃起数十只巨烛,将整个大帐耀得熠熠生辉,从外看来如同无暇白玉般晶莹剔透。
袁术享受着这一切,心内骄纵之气不断膨胀。
就凭着这股骄气,他悍然指使孙坚杀了荆州刺史王睿,霸占荆州治所鲁阳。
刘表,皇亲贵胄,号称八骏,算得上俊杰英才,还不一样对自己避让三分。
横跨荆州、豫州来攻打兖州,正是要在中原腹地大展拳脚,将那个私生子身份的哥哥袁绍彻底打垮。
袁术心中,从来就不认可袁绍的地位,甚至怀疑父亲一定是被那个女人骗了,袁绍根本不是他二人偷情所生。
“狐婢野种也配与我平起平坐,同为显赫的四世三公袁门后人,我才是嫡亲传人,纯正的袁氏血脉。”
袁术每当想起这些,心内的傲气便膨胀不少。
“哼,袁绍仗着袁氏一族的威望,都能当上关东盟主,我这个正室所生袁家嫡子,岂不是身世更加显赫。三公·····?不,祖上有这么多人做过,我再做也没什么意思!洛阳现在空着,小皇帝被董卓弄到了长安,兵荒马乱的,谁还能想到去接他,我何不趁此机会··登基做皇帝。”
一想到做天子,袁术的心就兴奋地砰砰乱跳。
“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传国玉玺就在我手上,又有这么多人马听我指挥。”
“孙坚这个蠢货。当初叫他攻打洛阳,为的是跟袁绍叫板,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袁氏嫡传。没成想孙坚果真用命,竟然把洛阳给打下来,还要跟那曹操、朱铉一起进攻长安。若是老实听我将令,留在阳人城帮我,袁绍又怎能有机可乘,挑拨那周氏兄弟夺了豫州。只怕荆州刘表也早被我消灭了。唯一干了点有用的事,就是这个传国玉玺了。”
众人见袁术老半天不说话,眼中时而流露出得意之色时而愤怒,不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唯有大将纪灵清楚,这位主公又走神了,不知此刻正想入非非到了何处?
乐就却是不懂得这些。见袁术许久不说话,跨一步出列,问道:“主公,该如何进攻朱铉,请明示我等。”
袁术正遐思冥想,做着春秋大梦,群臣在自己面前推金拜倒,山呼万岁,心中这份得意啊!
乐就却突然高声打断,直觉扫兴,看看众将都盯着自己,方觉失态。在胡床上正了正身子,有些烦躁的问道:“你是中军主将,可有良策?”
乐就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继而上前进言:“朱铉军虽然兵少,但来去迅疾,我军多有不如。应将各部聚拢起来,排成方阵齐向朱铉压过去,方能获胜!”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但失之偏颇。毕竟乐就为南将,对大规模骑兵的作战并无经验。
袁术心无主见,赶忙点头称是。
方要传命诸将听令,纪灵却有不同意见,也上前进言:“步兵方阵行进迟缓,对付骑兵根本起不了作用。试想,我军在后追击骑兵,怎能保持阵型?不如用偷袭,直接杀入朱铉营寨。”
袁术又觉得纪灵所言有理,一时茫然无措。拿眼瞧着杨弘,想让他帮忙定夺。
杨弘虽料定袁术败局,仍不得不稍尽人事,说道:“在下对行军对阵并不精通。不过,纪灵所言似乎有理,步兵对骑兵速度多有不及,还是用偷袭方能起效。”
袁术又看看其他人,再无异议者,便断然下令:“日出之时,纪灵率本部五千人马偷袭朱铉。梅成、陈兰一左一右接应。我自率军守住大营,梁纲领后军随时援助中军。”众将忙躬身受命,而后疾速散去准备。
翌日清晨,旭日将将东升,大地依旧沉寂。
纪灵率领五千人马,潜伏而行,分为几路向朱铉大营摸去。
郁郁葱葱的树丛中,袁术军士卒弯腰猫步,悄无声息的前进,但仍不免惊得林中飞鸟急啼,丛中獐兔乱窜。
这一切,都被潜伏在周围的探马营发现。
“主公,袁术的部队果然来了。看情形,人还不少。”牵招急急忙忙的来找朱铉禀报。
朱铉命马文成率领大部分探马营驻扎在濮阳,只留下十队人交给了牵招。
现在这一百五十名斥侯精锐就由牵招负责掌管,有消息自然是先通知他。
朱铉这一晚休息的很好,清晨抹了把露珠,便来到帐外演练武艺。见牵招高兴地颠颠而来,便放松了身体,趁势收住。
“看把你高兴的,昨夜不是都算计到了吗?”朱铉瞧着牵招的高兴劲,脸上也带出喜悦。
牵招唏嘘着,言道:“那毕竟是猜测,现在算是彻底放心啦!古语有云‘出人意外’,这不就是在说,也有料不准的时候。”
“呵呵,那倒是。不过牵招啊,我倒一点不担心。就凭袁术其人,能一大早派人偷营,已算是他尽力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正午呢!”
牵招晃悠着肩膀,带动全身直颤,笑着说道:“谁让人家是袁氏后人,四世三公啊,何其显赫!怎么会与我等这卑贱出身一般,夜间搞些偷偷摸摸的举动。自是休息好了,再率领人马杀过来。”
对牵招的话,朱铉深表赞同。
群雄纷争以来,袁绍、袁术可谓一帆风顺。
袁术在南边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南阳太守张咨,占据了南阳郡,又指使孙坚攻下豫州。
袁绍在北边先寄居韩馥处,讨伐董卓后,干脆逼走韩馥自领冀州牧,又设计杀害韩馥。
这些,按照世俗的眼光,都是离经叛道、背弃信义之举。
儒生士子们不但不口诛笔伐,反而纷纷投靠效力,趋之若鹜。
若此事放于朱铉身上,各路诸侯恐怕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怎么只要套上袁氏传人的光环,什么事都变得天经地义,似乎是理所当然之事。
想不通,干脆就不去想它。反正真要论打,这两个绣花枕头绝对扛不住朱铉的铁骑。
曹操也必是看透了这一层,虽几经惨败,但仍不屈不挠,誓与世俗之力顽争到底,靠的正是手中精兵猛将。
“牵招,今日一战,我全权交与你指挥,莫让我失望了!”
牵招早有心指挥一场大规模对战。朱铉今日竟真的将这数万人厮杀之事交与自己指挥,激动地难以言表,赳赳高声言道:“多谢主公!”不置一词豪言壮语,转身疾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牵招命人吹起号角,浑厚悠远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符咒,将埋伏在密林深草中的各路骑兵召出。
高亢激昂的冲杀声四起,纪灵等人惊得魂飞魄散,情知中了埋伏,急忙向后撤退。
朱铉早就将大部分骑兵分成几路派出,隐藏于葱茏树林间,埋伏在浓密草丛中。
无论袁术怎样来攻,只要胆敢靠近朱铉大营,各路骑兵必会从四面八方杀出。将敌人分割包围,直至全部消灭。
骑兵者,动起来才能称之为马上之兵;窝在营中就成了牵着马的步兵了。
纪灵率领五千部下逃窜,正好给了朱铉骑兵歼灭他的机会。若结阵据守,等待梅成、陈兰前来救援,战局尚难预料,现如今却只有被虐杀的份了。
卓越的军事指挥家,就是在临阵之际,泰山崩于前,而保持冷静清醒,仍能具备敏锐的嗅觉,发挥高超的战争艺术。
曹操曾对夏侯尚说过,常胜将军是败出来的。正是指自己在数次惨败后,练就了遇事沉着,时刻保持冷静的秉性。
最起码在作战的时候,能够摒弃浮躁恐惧,方能转败为胜。能走出来的,一定会被人奉若战场上的神明。
朱铉?当然现在还不是,距离这个目标尚有一段距离。而曹操,已经完成了痛苦的蜕变,注定将成为朱铉一生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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