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自觉,他一辈子也不会爱上二公主。
“二公主,这两年,是李旭亏待了妳。”李旭平稳陈述着,他自问自己本来就是比较冷情的人,对没有感情的人,他能维持平和的关系已经不容易;要他对二公主虚应委蛇,虚情假意一辈子,他做不到。
“亏待?你也知道你亏待了本公主?那就补偿我啊!对我好一点,补偿我呀!为什么要和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段宜秋冲到李旭面前,举起粉拳不断搥打他:“本公主究竟做错什么?要让你这样对我!你以为我不想帮你吗?不想如司徒玉儿一样,可以成为自己丈夫的帮手吗?我想呀!可是你给过我机会吗?你没有!你总是推开我、对我冷淡,比敌人还不如!”
“公主……”李旭任她打,但他觉得她情绪有些失控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二公主目光狠厉,虽然一行眼泪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显得楚楚可怜;但精致眼妆被泪水晕糊开来,变成一种诡谲恐怖的表情。
“这两年来,你一定在想,最好是本公主先受不了,然后和你提和离,从此你就可以海阔天空。但本公主偏不!本公主就不信,你就算一开始不爱我,本公主也终有一天可以捂热你的心,所以我忍,我等!可你看我等到什么?等到你忍不下去了,等到你要跟本公主谈和离!李旭,你太过份了!你不是人!”段宜秋激动过度,突然挥手,直接对李旭扇了一掌!
啪──
李旭左脸即立刻红了起来。
一道明显的掌印火辣辣印在李旭俊逸的脸上,李旭楞着不动,段宜秋却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去掴李旭巴掌,也没有想到李旭连闪都不闪,就这样硬生生吃下她的愤怒,甚至于指甲刮到了李旭的脸颊,俊逸斯文的脸上多了一道刮痕,还渗出一线血痕。
“驸、驸马,本公主不是故意的,本公主……”
段宜秋想上前,拿帕子去擦从李旭脸颊上的血迹,但被李旭抓住了手腕,自己从怀里拿出手帕,轻轻压了压伤口:“公主,妳不用道歉,这是李旭欠妳的。”
段宜秋双眸一缩,李旭现在竟然连做戏都不愿了,连让她碰触都不愿意!
二公主斗大的泪珠又滚落下来,怒哭道:“李旭,你会不会太过份!本公主到底哪里不好?要让你嫌弃至此!难道这两年本公主的用心你都看不见吗?你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段宜秋突然好似领悟一样,瞪大双眼。
“是不是你心里有人了?说!你爱上了哪个贱人!是哪个狐狸精迷得你连驸马都不当了?你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不是吗?还有哪个狐狸精会想待在你身边?你说!你看上谁了!”
“公主,妳闹够了没有!”
李旭终于受不了,抓住不断搥打他的拳头,将公主推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尽量忍住自己脾气:“没有人,李旭心里没有什么其他人,想和离纯粹就是我们不适合!”李旭喘了口气:“二公主,两年也试了,但我们始终不是一对能相合的夫妻,还不如分开,公主也能再找一个爱妳的人……”
“住口!你一定是外面有了人!”
李旭心里突然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他摇头甩开,那是一个不切实际、永远不可能属于自己的女子,此时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他也觉得意外,但他很快将那残影甩开。
“二公主,李旭已经离开李家,再也不是京城第一世家的家主,我已经净户离开,准备远离京城;和公主和离,是不想继续委屈公主。”
他从怀里拿出早写好的和离书,放在桌案上,拿起自己的书本:“李旭是真心希望公主未来能幸福。二公主,保重。”
李旭转身跨步,二公主却从身后抱住他:“不!不要!驸马,我不要和离!我不要和离!再给本公主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的,不吵不闹,不耍脾气、不摔东西,就算像以前一样也行,我不要和离。”
李旭掰开她的箝制,转身问她:“我要离京从头来过,二公主,妳能离开京城,和李旭一起吃苦,过着没有钱、没有仆人婢女的生活?”
“我──我可以自己带几个婢女、仆役,我是公主,为什么要吃苦?两个,各两个就好。”
李旭现出微笑,将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全部挪开:“公主,妳适合当尊贵的公主,不适合当一无所有的李旭妻子。”
“李旭!”
可无情的是,李旭就抱着手里三本书,不顾跪跌在地上的二公主,离开了禁锢他两年灵魂的公主府。
公主府前停了一辆普通马车,书僮看见李旭立刻跳下车来:“公子,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好。”李旭抬头看高挂夜幕的月亮,他的心,此刻与月亮一样皎洁澄明。
“小四,我们出发。”
重新出发。
马车辘辘,入夜的官道上没有人迹,秋虫唧唧,李旭甚至在马车里拿出许多年没有吹的笛子,对着月色吹了起来,一曲『姑苏行』,把江南风情吹得韵味深长,中间快板流畅如流水的指法,让人发现原来被称为李家经商不世的天才李旭,竟有这样的音乐造诣。
坐在马车前赶马的小四,已经许久不曾听公子吹笛了,今日一听,竟然有些眼眶湿润,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这才是他从小认识的公子,温润如玉,隽秀无双。
出城十里,突然马车前六七十尺,在道路中央站立了一名抱剑女子,小四在距离她约二十尺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公子,前方有一个姑娘拦了马车。”
李旭皱眉,他出城除了家人,应该无人知晓:“问她是谁,有何目的?”
小四大声问,声音在空旷的官道上还产生了回音:“姑娘,请问妳为何拦路?没事的话请让开,以免马车碰撞了妳。”
照风道:“马车里可是李旭李公子,我家郡主在前方十里亭备有酒宴,要为公子饯行,还请李公子赏光。”
其实照风说的不情不愿,李旭三番四次狙击王妃,双方根本就是敌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得气脱萎顿、一无所有,都得半夜滚离京城了,没想到王妃竟然还要来给他送行?
照风以内力回应,在马车里的李旭自然听到了照风的话。
郡主?
哪一个郡主?
李旭心头狂跳,不会是她吧?方才在公主府被段宜秋诘问时,心中一闪而过的人影。
李旭惨然失笑,他是她的敌人,更是她把自己变成如今的丧家之犬,怎么可能会来给自己饯行?
若真是她,杀自己还比较有可能。
李旭掀了帘子,站了出来,远远一看,还真是司徒玉儿身边的女侍卫,李旭认得她。
知道真是司徒玉儿,李旭心头狂跳;除了杀他,他不知道司徒玉儿还有什么理由要见自己?而若要杀他,这个女侍卫现在就可以动手,司徒玉儿根本不用出面。
宴无好宴,可是心底有一股声音,却挠得自己想见她,这个唯一打败他的女人。
李旭跳下马车,小四惊恐喊了一声:“公子。”
“无妨。”李旭手一摆:“姑娘带路。”
李旭跟着照风来到『十里亭』,发现一名清丽女子端坐在石桌前,白天见她一身水蓝冰丝的曳地长裙,如今却是一身鹅黄绣翠绿缠枝的云锦,头上只有一只墨玉发簪,整个人雅致清丽,眉宇间更少了白日酒楼里的犀利精明,就像一个温婉不识愁滋味的闺阁女子。
李旭抑制心脏处的狂跳,他不知道自己此时面对她是什么心情。
如果时光倒回两年前,他没有尚二公主,司徒玉儿没有赐婚祁王;这个女子或许就是他心中企慕的佳人,但如今,双方壁垒分明,他的几次欲置她于死地,她更让他一夕之间,从第一世家家主沦为一无所有的清贫公子,两人之间的账,不知该怎么算?
司徒玉儿转身看向站在亭外,眼神复杂望着自己的李旭,他一袭灰色素袍,洗尽铅华,竟也洗退了商人势利精明的嘴脸,蜕变成一名翩翩尔雅的斯文公子。
司徒玉儿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微笑;想起方才开启灵力听到的那支『姑苏行』,或许这才是李旭原来的样子。
看到司徒玉儿那抹友善的笑容,李旭更惊讶了,也更不解司徒玉儿究竟想做什么?
“青城郡主夜半等李某在此,不知有何贵干?”
司徒玉儿起身,右手一摊:“闻李公子将要远游,故设宴饯行,望李公子赏光。”
李旭听她称自己为“李公子”,而非“驸马爷”心里已经觉得奇怪,她设宴款待,不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李旭失落一笑:“成王败寇,李旭已经一无所有;对这样的结果也是心服口服,郡主已经得到李某的一切,不知李某还有什么是郡主要的?”
“有。”
李旭抬头。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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