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桶中站起来,仔仔细细将身上的水珠擦干,九千岁穿上衣服,这才来到内室。
对于内室,九千岁并不陌生。
昨晚,他就是在这里打昏了凤暖,找到了他的小猫儿。
他痛恨这个地方,却也无比感激这个地方。
此时,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一寸寸打量这间看起来堪称朴素的房间,双手,一点点握紧。
许久,九千岁才打开密道入口,一步步走下去。
地牢里和他黎明前离开时一样,阴冷、黑暗。但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都残留着林若溪的气息,那样凄凉、勇敢又执着。
而石床上的被子还没有叠,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摊着,仿佛在提醒九千岁,昨晚,那个令人激动,又无比温馨美妙的夜晚是多么刻骨铭心。
走过去,九千岁翻身上床,将被子抱在怀里,轻轻闭上眼睛。
昨晚,九千岁一整夜都没有睡。
其实,在九千岁眼睛里,林若云的壳子和小猫儿本身的壳子并没差,他怎么看,都是以前那只淘气又聪慧狡黠的坏猫猫。
所以他看得很贪婪,不敢闭眼睛,甚至连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睛一眨,林若溪就没了。
他就那样抱着他的小猫儿,抱着他的妻,看了林若溪整整一夜。
天知道早起离开的时候有多艰难,多不舍,迈出地牢的那一刻,九千岁觉得,他用一把刀,硬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挖了出来。
但他没有回头。
因为他知道,溪儿是对的。
此时,再次来到这间林若溪被囚了三年半的逼厌空间,昨晚夫妻团聚惊喜后的钝痛,猝不及防地扑向他,一下子就吞噬了九千岁所有的感官。
“对不起溪儿,对不起!从今往后,为夫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一步,再也不会把你搞丢。”
恋恋不舍地松开被子,九千岁从榻上下来。
而随着他的离开,石床上的被褥像被火烧过了似的,瞬间变成灰烬。
解决掉石床,九千岁又将目光移向四周。
从墙壁,到地面,再到房顶,他一寸一寸摸过去,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他把林若溪这三年半走过的每一步,都重温一遍,一点点感受林若溪当初被囚禁在这里的孤独、恐惧,还有绝望。
被九千岁手指摸过的字迹,像是用黑板擦擦过了似的,一点点斑驳脱落,最后消失不见。
当最后一个“凤吟九”从指间消失后,九千岁凤目一眯,磅礴的寒气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如滔滔江水,瞬间便将小小的牢房彻底淹没。
几分钟后,九千岁收回内力,再无留恋地走出牢房。
而在他跨出密道的顷刻间,山摇地动,天崩地裂,那间曾经困住林若溪灵魂和自由的罪恶空间,终于坍塌,彻底从地球上消失不见……
蝴蝶夫人都要疯了,当日她命林浩宇和花勇将林若溪和凤暖打晕之后,兵分三路,林浩宇带着林若溪,花勇带着凤暖,她自己孤身一人,从三个方向迅速逃离江北。
花勇本事虽不如林浩宇,但对她忠心耿耿,所以,蝴蝶夫人命花勇走水路,直奔原西瀛国地界。
林浩宇是蝴蝶夫人最放心的蛊人,因着食脑蛆的存在,只要她开始召唤,哪怕林浩宇已经深陷地狱,他也会踩着累累尸骨爬出来,爬到蝴蝶夫人的身边。所以,蝴蝶夫人让林浩宇走沙漠,直奔沙国寻求庇护。
而蝴蝶夫人自己,不走水路也不走陆路,她充分发挥虫妈妈的本领,带着一大群蛊虫,到处挖地道,专门走地下,竟是直奔逍遥派。
可是很快,蝴蝶夫人便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行不通,因为不管她怎么挖地道,挖多少地道,身后总会跟着一群老鼠。
这些老鼠,先前只是白老鼠,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庞大,黑的、白的、花的,大的、小的,数不胜数,便是她这种专门饲养老鼠、爬虫的怪物,看着都觉心惊肉跳。
之所以心惊肉跳,不仅仅是因为老鼠的数量十分庞大,更因为这些老鼠不听她的。
不管蝴蝶夫人用多少类固醇引诱,这些老鼠都跟疯了一般,追上她就咬。
可一旦得口,这些老鼠们又像是商量好了般,会迅速撤退,换新的上。然后伺机而动,下次寻找新的机会,再次偷袭她。
这种情形,颇像一个月前,在地牢里,林若溪指挥的,袭击她的那些老鼠。
等被这些老鼠撵着咬了好几天后,几乎变成了丧家之犬,蝴蝶夫人终于悟出了一个结论——老鼠们,被人控制了,是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在指挥这些老鼠,追赶围攻她。
这结论如此令人眼红妒忌恨,如此匪夷所思.
想蝴蝶夫人养了一辈子老鼠和爬虫,研究了一辈子育蛊之术,她自认为自己是世上最厉害的育蛊之人。
可一个月前,林若溪却当着她的面儿,打破了这种神话。
而现在,明明林若溪在林浩宇手里,明明林若溪人事不省,就是只被深度催眠了的养颜蛊,居然又冒出来一个可以指挥老鼠的人。
蝴蝶夫人除了惊慌失措,还有说不出来的恐惧。
她觉得,这回自己是真的遇到对手了,无比强悍的对手。
要命的是。她竟不知道这个对手是谁。
东躲西藏,上蹿下跳,终于在二月十五日,狼狈地逃窜了足足半月后,蝴蝶夫人来到了京城,钻进了端王府。
在地宫中遇到分别背着林若溪和凤暖逃窜的林浩宇和花勇时,蝴蝶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