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身影自然是花世子叶枫,白色身影却是白瑾瑜。
他二人平素里黑衣白衣穿习惯了,今日也是一样,但为了增加婚礼的喜庆,俩人像是商定好了一般,各自系了条大红色的腰带。而接住德妃和林若溪之后,俩人的动作更是出奇的一致,同时抬手去捂德妃和林若溪的眼睛。
只可惜,花世子成功达到目的,没让德妃看见她不该看的东西,白瑾瑜却晚了半拍。
并非白瑾瑜的动作太慢,而是林若溪站得实在太近了,而且面对面,她比德妃更加清楚地看见发生了什么。
在宗主夫人说完最后那句话之后,宗主夫人手里突然多出来一柄锋利的匕首,那泛着点点蓝光的锋芒让林若溪眼睛一阵刺痛。
林若溪的第一反应就是宗主夫人要刺杀德妃,可是,她错了,错得非常非常离谱。
因为在她扑向德妃,想要保护德妃的同时,宗主夫人猛地将匕首举了起来,毫无征兆地从自己头顶划了下去。
没错,她不是刺下去,她是划下去的,就像,割破一件外衣。
而随着她的动作,自她额头开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线迅速蔓延,走过她的眉心,她的鼻梁,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如同剥香蕉皮一般,又像是真的再脱衣服,她身上的皮肤,就这么华丽丽地被剥了下来。
明明是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明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宗主夫人却如奇迹般在瞬间完成。明明宗主夫人身边就坐着德妃,可宗主夫人却以无比刁钻的姿势,让林若溪第一个感同身受。明明距离龙椅最近的位置就站着九千岁和龙云轩两大高手,可在第一时间扑上来相救的,却是白瑾瑜和花世子。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快,诡异、惊悚到完全超出了想象,便是白瑾瑜和花世子本能地扑上来救人,他俩也被这么血腥残忍的一幕惊到了。一时间,俩人双双搂着林若溪和德妃,捂着她们的眼睛,却呆愣愣地瞧着宗主夫人,竟忘记了要往后退几步,赶紧避开危险。
金銮殿上人满为患,这一刻,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九千岁突然颤抖着嘴唇往前迈了一步。他没有去抢白瑾瑜怀里的林若溪,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瞪着血红的眼睛,他向龙椅上的宗主夫人伸出双手,艰难地说:“母……妃?”
随着他这两个字说出口,九千岁的眼角,有两颗血色的泪珠缓缓滑落……
林若溪乍一下看见宗主夫人的举动完全蒙住了,被白瑾瑜抱在怀里捂住眼睛她也没反应过来。此时,突然听见九千岁的声音,她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
一把扯开白瑾瑜的手推开白瑾瑜,她便循着声音的方向想要去抱九千岁。
然而,目光猛地落在宗主夫人身上,林若溪浑身一震,动作顿时僵住。
龙椅上的宗主夫人并没有死,此时,她身上的皮肤已经被剥到了腰间,她就像当日林若溪在紫云殿冰屋内见到的龙纤紫一般,仿佛一条血肉模糊的大虫,正在缓缓脱皮蜕变。
可是,宗主夫人的这个过程显然比龙纤紫痛苦,因为龙纤紫的蜕变是虫类自然生长的过程,而宗主夫人却是实实在在的人为。所以她痛得面容扭曲,一个劲儿在吸气,拼尽全身的力气忍耐着,硬是没让自己痛得晕过去。
尽管鸦雀无声的金銮殿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但却压抑得让所有人都喘不上气,众人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而听见九千岁的声音,宗主夫人艰难地抬头看过来。
对上九千岁痛不欲生的纠结目光,她的眼睛一亮,继而,如同瞬间扎了鸡血,她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
然后,她突然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左手臂切了下去……
“不……不……”林若溪终于惊恐地喊起来。
她终于意识到宗主夫人在做什么了,也终于知道九千岁为何会情绪失控,会在面对这样的场景时,第一时间不是来保护她,而是泪流满面地对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宗主夫人喊母妃。
就像历史的车轮又倒了回来,宗主夫人在亲自上演一场二十年前惨绝人寰的悲剧。她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当年年仅六岁的九千岁,亲眼目睹的残忍一幕。
她,宗主夫人,九千岁的姨母,欣妃的亲妹妹,蝴蝶夫人,在生命完结的最后一刻,用这世上最阴险的法子算计了九千岁一把。
所以,接下来,她还会当着九千岁的面儿,将自己的骨头一根一根剔下来,把她的绝世容颜,把她与九千岁的骨肉血亲,在所有人的面前,变成一滩肮脏腐烂的碎肉。
这绝对是世上最残忍、最歹毒的报复,林若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惊恐过。她像一只绝望的幼兽,猛地扑到九千岁身边,用小小的怀抱,紧紧抱住冰山一般的男人。
可是,手臂触到九千岁的身体,林若溪又像突然意识到九千岁根本看不见她,她又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红盖头,即便将凤冠扯散,拽下来了不少头发她也顾不上,一秒钟都不敢耽搁,她已踮着脚尖,将红盖头蒙在了九千岁的脸上。
“阿九?阿九?”隔着红盖头,林若溪用力拍打九千岁的脸:“你醒醒阿九,她不是母妃,不是欣主子,她是宗主夫人,是龙傲天的妻子,最最重要的是,她是蝴蝶夫人,是个妖人。既然是妖人,她就会妖术,懂妖法,所以这只是幻觉,不是真的。你眼睛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害怕九千岁不相信,林若溪又松开他,冲到白瑾瑜面前一把将白瑾瑜拖过来,语无伦次道:“阿九?你问问我师兄?我师兄医术精湛,是这世上医术最好的人。咱们看到的这些都不科学,你想想,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这般剥了皮还不死,还能继续剔骨?这又不是凌迟……”
猛地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林若溪一下子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