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你二舅给咱们带的东西搁后头放好,仔细着点儿,有个闪失咱们可就再吃不上饭了!”
祝安青拍拍白明风的肩,扬声喊了一声,又用余光注意了一下不远处村民的反应,晓得他们是听见自己的话了,不由弯了弯嘴角。
祝安河咽了口唾沫,干笑着咧了咧嘴,将手中提的木桶递给了白明风。
这不是刚才自家老爹老娘一道出去时提的木桶吗?咋就成了二舅带过来的了?
白明风纳闷着,提着木桶放到后面的一堆家当处,掀开桶盖瞧见桶里那熟悉的米袋,不由恍然,合着自家爹娘借二舅的到来将这袋米过了明路。
“二舅,你喝水!”白明心刚才就听着祝安河的声音带着嘶哑,这会儿等众人都坐下后,忙捧了碗水端给了祝安河。
“诶!好,好丫头!”祝安河丝毫不客气,端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
“二哥,方才你之说爹娘他们都在家里呢,我也没来得及细问你,祝家庄那边没遭水灾?”祝安青等祝安河抹了嘴边的水渍,缓了两口气才轻声问道。
白令安和窦氏也不由地竖着耳朵听。
“遭水灾了,连下了那么多日的暴雨,怎么会不遭灾?
祝家庄大半的村田都被水淹了,只是咱们庄子里的人家都住在山坡坡上,所以房舍倒是没进了水,只是现在人们都算是被水围在了自己家里,下不得山,上山的路又被山上的土石挡住了……”
“唉,算不得坏事情,这光景比我们桃源村强!”
村长还未走到近前,就听到了祝安河的叙述,祝家这一脉相承的大嗓门,不由地让村长老爷子想起来以前令安媳妇儿祝安青在村子里撒泼骂街的场景。
那时候虽然令安媳妇性子不咋地,可桃源村是好得很啊!这会儿,人倒是转了性子,可村子垮喳完蛋了……
“村长叔你来了!快坐!”
众人瞧见村长忙问候着,白令安更是站起身来往刚才自己坐着的石块上又特意摞了块大石头,好让上了年纪的村长坐得舒服些。
“村长叔!”
祝安河望了望村长,又瞧了瞧跟着村长来的七八个桃源村的汉子,挠了挠头,随着祝安青也唤了声村长叔,旁的人不知如何称呼便自动忽略了。
“嗯,祝家庄的村田虽然淹了,可到底房舍保住了,这点儿就比我们桃源村强,你瞧瞧我们这些人,可真是又抛了家又舍了业,逃难到山上了。”
村长摊了摊两手,长叹一声。
“是,虽然往日里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嫌村里的田地少,平坦的地方不好找,安家更是得安在山坡坡上,不像你们桃源村,这山下全是平地方,盖完房子还能剩那么一大片村田。
可这回我们是真托了这山坡坡的福了,不然我们村得有不少村民半夜睡着觉就淹死在洪水里了。”
祝安河点了点头,顺着村长的话说道。
村长长叹了口气,才想起来问道:“你是令安媳妇儿她……”
“二哥,我是她二哥!”祝安河忙道,“我叫祝安河!”
“嗯,你们几兄弟长得像,往日我就分不出来,”村长笑了下,倾身问道:“安河小子,你是咋过来的?我们村前几日就有人去看过,往山那边的路被山上冲下来的泥石挡住了。”
“嗨!平日的山路早不能走了,我是半攀着那岩壁过来的!”祝安河想起来那堵得严严实实的山路,心里就也跟被泥石堵了似的,很是恼火。
“呀!二哥!那多危险啊!”祝安青惊声道。
“这不是爹娘不放心你嘛!听到你们这边山上轰隆隆的,爹娘就坐立不安的,放心不下你!”祝安河顿了顿又道,“那个,你嫂子们,也,也说让我过来看看你嘛!”
看祝安青还皱着眉一副不赞成的样子,祝安河忙道:“要说半攀着岩壁过来也是有点好处的,虽然累了点儿,可这路程比平日短了一半还多呢!”
白令安在一旁听着看着,就是罕有能插上嘴的时候,也不知为何,白令安觉得这具身体骨子里就对祝安青的三个哥哥有一股子惧意,也怪不得能忍受以前那又懒又泼的祝安青,合着是吓的!
村长得知祝安河是半攀着岩壁过来的,眼中的光亮就熄灭了几分,村里的汉子们能半攀着岩壁过去,可那近一半儿的老弱病残,妇孺儿童除非是长了翅膀,才能过去了。
“安河小子啊,你们祝家庄的粮食宽裕不?现在可够吃的?”村长轻声问道,说话间流露出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渴望。
“我们,我们村的粮食……”祝安河悄悄瞅了自家妹妹和妹夫一眼,艰难道:“说实话,也不够吃了。
我们祝家庄本来田地就少,年年收成都不多,平日里甚至有的还要靠做其他营生赚钱买粮吃,虽然这回各家房舍都没遭灾,可这水灾来得急,没谁家里是屯够了粮的。”
“你不是还给白老三家带了吃食嘛!”不知是哪个汉子躲在村长身后酸酸地提了一句,声音虽小可在一片静默中也异常清楚。
村长皱了皱眉,往身后看了一眼,可到底没出口训斥,村子里要是再没有粮,可就撑不了几天了。
“我?那是我爹娘两个老人心疼我妹妹,挤出了自己的口粮让我带过来的,我们家旁的人好几日都没吃饱过了!”祝安河竖眉喝道,杀猪匠的匪气不加遮掩就释放出来。
随着祝安河腹中传来的一阵饥饿的咕噜声,那汉子彻底闭上了嘴。
祝安青适时抹了两下眼睛,要不是那袋子米是自家小盆盆产出来的,她还能哭得更真情实感一些。
不过,听祝安河的话音,自己娘家过得也捉襟见肘了,该怎么着想办法再让小盆盆产点儿米悄默声地让二哥背回去呢?
头疼,头疼得想流泪……
村长又问了几句,就叹息着回去了。
村里人倒是不厌其烦地朝祝安河打听着下山的路和填腹的粮,直到祝安河不耐烦地拍着大腿喝道:“我都说了五遍了,你再问我,我也说不出花来!”
村人们才满腹不甘地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