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李三赖嘴里那布团子下了!”端坐堂上的马大人吩咐道,村长那老胳膊老腿的还没来得及动,一旁站堂行杖的差役上前一步,摁着李三赖将他嘴里的布团子生拽了出来。
“嘶!”李三赖疼得顾不上说话,不断活动着嘴,满眼复杂地看着何寡妇。
马大人也没立时就问李三赖,倒是先问了一圈一起上堂的其他人如村长、何老太太、窦氏还有白家三口。
“草民是桃源村的村长,我们村儿的白令安在地里干活儿时逮住了衙门重金悬赏的李三赖,据村民说那李三赖还和我们村的何寡妇通奸,所以草民就领着村民将两人押送了过来……”
趁村长他们回着话的功夫,站得最靠边的白明心同自家爹妈,正愣乎乎地不断偷瞧着堂上的县令,略有些清瘦,国字脸,大粗眉,说起话来字正腔圆语速适中,声音不大却暗含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
乖乖,白明心暗忖着,这气质当个县官都浪费了,换身官衣说是个尚书丞相啥的她都信。
“民妇是这何寡妇的婆婆,我二儿去得早,今儿我在家里听人说,我那二儿媳妇儿,就是这贱妇,被人在桃花林捉了奸,我赶过去的时候这贱妇还衣衫不整呢!
我听说这都不是第一次了,有一回让那明心丫头碰着了,这俩黑心肝的还想杀人灭口害人,今儿民妇也不怕家丑外扬,非得把她拉来,县老爷,可不能轻饶了她,我二儿生前对她多好啊……”
何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端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马大人无丝毫不耐地听完,才转头看向窦氏。
“县老爷!民妇白窦氏,也是桃源村的,今儿我和我妯娌祝安青,”窦氏指了指祝安青,毫不怯场接着道,
“我们俩过了午饭说是去桃神庙里看看呢,路过那片桃林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不寻常的动静,我们俩想着什么东西敢在桃神爷眼皮子底下做那乌糟事儿,就偷偷摸到旁边看,您猜怎么着?”
“咳咳!”马大人旁边一个留着小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以拳抵嘴清咳了两嗓子。
“呸!瞧我这破嘴,哪儿能让您猜啊!我们俩人就瞧见那何寡妇和那李三赖,啧啧啧,那搂搂抱抱的亲热样儿……哎呦,民妇都,都说不出口!”
“窦二丫!你少在那瞎说八道!我撕了你那嘴!”何老太太说话时,何寡妇一脸老实样,可轮到窦氏说话了,何寡妇就不依了,扬声道,
“大人,窦二丫的话您可不能信,她娘家和我有仇,她说不了我什么好话……”
一旁站堂的差役瞧着何寡妇越说越激动,拿木杖用力点了点地面,何寡妇瞬间就蔫吧了。
“哎,何寡妇我和你有仇,可老三媳妇儿也看见了呢!”窦氏朝着马大人扬声道,“大人,您不妨问问老三媳妇儿,她也瞧见了呢!不光她,还有我们村儿好几家的媳妇儿呢!”
马大人点了点头,问道:“白窦氏,你可知道李三赖二人伤人的事儿?”
“这,这我也是刚听说,不过以往我住县城里,和明心丫头也不算亲近,这事儿明心丫头也不会主动跟我一个二伯娘说不是?
不过我倒是知道,明心丫头被莫名其妙挂桃树上挂了一夜,这事儿我们全村儿都知道呢!”窦氏想了想回道。
马大人看向白家三口,正欲开口说话,窦氏那“诶”了一声。
“大人,民,民妇还有一事儿忘了说了!”
“哦?”那马大人只当是窦氏想起来什么,等着窦氏接着说下文。
“那个李三赖,不是衙门重金悬赏的通缉犯吗?那是我,是我喊老三他们来,才把这李三赖抓住的!大人你别忘了这茬。”
窦氏满脸的小骄傲,扭着自己手里的帕子,眼睛精亮地看着马大人。
马大人张着嘴愣了一瞬,方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了不断抬头偷瞧自己的白家三口。
“哦,我,我,草民是桃源村的白令安,今儿下午二嫂在我们干活儿的地头旁边喊人,我领着掘地的工人过去时,正好抓了李三赖,抓他的时候他袖子里还藏着把刀呢!”
白令安乍一跟古代的县官说话,还有点小忐忑,我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边儿在官吏面前他该自称草民。
“白明心是你女儿?”
“正是!”
“你可知道她被李三赖二人伤害过的事儿?”
“这个,我和她娘知道这事儿,不过那李三赖不是一直就是衙门悬赏的通缉犯嘛,他一日没抓着,我们就一日提心吊胆,不敢往外声张。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三赖可是背着好几条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怕逼急了他再干出点啥事儿来……”
因为前面窦氏隐去了她们跟踪何寡妇这一事,所以轮到祝安青时,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顺着窦氏的话将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实打实地说了一遍。
白明心也是老老实实上前,将今日同村民解释的一番话又同那马大人说了一通,不过着重强调了是那何寡妇出的恶毒主意,而后是李三赖动的手。
各方陈词的逻辑衔接都没什么问题,彼此说的话都能照应的上,也算是事实清楚了。
不过这年代没有什么摄像头,白明心被拍了脑袋挂在树上那事儿发生了也有些时候了,什么书证物证也没有,严格意义上证人都没有,顶多有个被害人陈述和嫌疑人之一何寡妇的主动交代的供述。
白明心不懂古代的法律,却也想瞧瞧这古代县官都如何断案的。
马大人最后才问的那李三赖:
“李三赖!那何寡妇一上堂说的那些事实,你可承认?”高堂上马大人一脸威严端坐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