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风暴并不是我吓唬马屁王,浪漫的巴黎青年们在一个充满反叛的青春期,望着梦想与现实的冲突,爆发了。没过多久,在中国,红卫兵小将们也高唱着法国舶来的《国际歌》,高呼着巴黎公社的口号,将红油漆刷遍北京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窗檐上,前一场雨痕迹还未干,新雨又开始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风刮得有些冷,夹着雨水打在人脸上,有一丝彻骨的寒意,此时故宫并没有开门。
人群中,我和小胖递了个眼神,悄悄溜出人群,转过东华门,又往前走了一段,一棵高大的白皮松的枝干伸了出来,我们见四下无人,取下背上的帆布军包,从里面掏出一捆麻绳来,一头绑了一只自制的三钩飞爪。“小胖,就看你的了!”这围墙足有十多米高,普通人是扔不上去的。
“你就请好吧!”说完小胖往后撤了两步,将飞爪甩得好像风车一样,猛地松手,飞爪牢牢地抓在树枝上。我轻轻拽了两下,见绳子很牢靠,就飞身沿墙攀了上去。我坐在树杈上,对小胖招了招手,却见他一直在下面徘徊,却不上来,我知道小胖并没有恐高之类的毛病,不由得地催促道:“你、他、娘的干、蛋呢,再耽误一会儿天都黑了。
小胖迟疑了一下道:“这绳子结实吗,能搁得住我吗?”
我看看了小胖的体形,心里顿时也了没底,虽然我叫他小胖,但就他的吨位,绝对地人重量级的,平时打架拔份儿的时候,小胖最爱使得就是一招深水炸弹,伤人无数。为了给他打气,我满不在乎地道:“你就放心大胆地上吧,这绳子是我从后勤部顺来的,当初红军爬雪山,拉大炮用的就是这根!”
小胖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裤带,把自己的肚子又狠狠地勒了一圈,双臂交替,扭着肥大的屁股,每次向上挪动不到一尺,表情严肃地像要慷慨就义一般。我在上面也捏了一把汗,绳子“咯吱咯吱”地响,我真怕他爬到一半,绳子嘣的一声断了。胖子终于渐渐接近墙头了,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声刺啦的声音,回头一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原来抓住树杈的铁钩被胖子拉的变直了,只是铁钩深深抓在树上,眼看就要滑脱。我来不及细想,飞身拽住绳子,把自己挂在了墙上。胖子身子往下一掉,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跟着又是一顿,肥胖的身子缩在绳子上,不住地打颤,嘴里不住地呐喊着:“徐司令,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啊!”
就胖子那身位,我拉他是一起死的下场,人急生智,我用肩膀死死抵住城墙的帽檐,咬着牙吼道:“你、他、娘地给老子快点,我坚持不了多久啊!”
胖子见身子不再往下落,又听到我在吼他,知道不是耽搁的时候,手脚并用,速度居然加快了几分,终于爬上墙来,又把我拉了上去。我长出了一口气,膀子磨得生疼。
我们在树杈上休息了一会儿,我又让胖子帮我检查了下肩膀,生生地磨了一层皮。胖子一脸郑重地道:“老徐,危难显英雄,患难见真情,革命的情谊比山高,比水长!”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我立马疼的差点从树上掉了下去,惨叫道:“王胖子,我日、你大爷!”
一阵阵风吹过,将漫天云彩吹散,雨也渐渐停了下来,西天的晚霞很快也被风扯得支离破碎,没一会儿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天也渐渐暗了下来。胖子心虚,道:“天快黑了,咱们快点吧,赶紧进去,找一个物件拿出去,证明咱们来过紫禁城,几千人闯不进来的地方,咱们进来了,以后咱们在红卫兵里面也是一方人物了。”说着将绳子在树上缠了又缠,顺着树干往下滑。
我见胖子到底了,就抓着绳子往下爬。快到底的时候,觉得四下里有点暗,光线被树木遮挡,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我心里不由得纳闷,胖子不是安静的主,平时他要先下来必定四下走动,打探下地形,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我停了一下,四下寻找胖子的身影,就见他在不远处一处灌木丛旁边,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棒,好像木偶一样定在那里。我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也渐渐适应了四周的黑暗,往胖子前方望去,吓得我好悬没从树上掉下去,只见一条碗口粗细的青蛇昂首人立,身子掩在灌木中,不知道还有多长,眼中放射出冰冷的寒光,它前面还趴着一只半米多长,全身白毛的老刺猬,很显然刺猬受伤了,白毛上沾满了鲜血。那条蛇正缓缓地转过身子来,盯着胖子。
我不发一声地溜下树来,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弹簧匕首,慢慢地向胖子靠近。树丛中悉悉索索,蛇身渐渐漏了出来,足有七八米长。我心道:“都说紫禁城里除了开放点,还有好多不宜开放的地方,看来今天是让我和胖子赶上了!”
胖子见我靠了上来,牙齿打颤地问我:“徐……徐……司令……,是打……是撤……你……你下命令吧……”我心说,这他、娘、的哪打的过啊,可看这架势,它又岂肯轻易放过我们?
都说人和猫、狗之间,虽然不能交流,却能从眼睛里看出彼此情意,我从那大蛇凶狠的眼光中却分明看到了死亡。这条蛇完全放弃了普通爬行动物隐藏偷袭猎物的习惯,好像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盯着它的眼睛,好像极端恐怖的人一样,我第一次如此紧张,身子不住颤抖起来。那蛇突然身子一缩,顿时狂风骤起,大蛇斜着身子朝我们冲了过来,一张大嘴张的好像脸盆一样,我能清楚地看到猩红的芯子,以及躺着口涎的尖牙,一股腥臭扑面而来,我和胖子左右一分,向两旁跳开,我身子还没站稳,忽然身后恶风不善,那大蛇竟然借着树木的掩护,尾巴从后面卷了上来,一下子就将我拉倒在地,我回手一刀,划在他身上,刺啦一声,火星四溅,却只在它鳞片上划出一道白线,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匕首也掉在了地上,我心里大骂一声,你、他、娘、的真是的一条蛇吗?不但知道声东击西,还穿着这么厚的皮甲,和它一比,老子好是连装备都穿不起的步兵,这简直是实力上的碾压啊!
我被蛇拉扯着带了过去。胖子一见,顿时将恐慌抛到九霄云外,大吼一声,一棍子抽在蛇身上,木棍顿时断成两截,可见胖子这一棍子使了多大劲儿,那蛇身子竟然被胖子抽得一缩,尾巴倏地缩了回去。
我赶紧爬起来,捡起匕首,又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铁管扔给胖子,我深知我们的武器恐怕对付不了这条大蛇,但还是对他打气道:“小胖,好样的,有鲁智深当年倒拔垂杨柳的气势!”胖子得意道:“也就是家伙式不趁手,这要是有一把瑞士军刀,老子一刀能将它的尾巴剁下来!”
那蛇被胖子一击激怒,目光不善,死死地盯着胖子,二十公分长的芯子吞吐不定。正在这时候,那老刺猬不知什么时候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了,只见它像人一样坐了起来,头朝肚子一弯,身子蜷成一个团,一尺多长的白刺好像钢针一样竖了起来,身子好像一团铁蒺藜,它后腿往地下一蹬,竟然像个皮球一样滚了起来。那蛇好像很怕它的刺,身子不断扭动,四下躲避。
那老刺猬一击不中,身子刚一停下,大蛇就用尾巴卷起一整株的灌木,朝着老刺猬身上砸了下去,老刺猬躲闪不开,又被打得身子张开,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了,身上的银刺也跟着掉落了不少,血迹斑斑。胖子趁机一铁管抽在蛇身上,铁管顿时弯成“几”形,大蛇毫发无损。
我跳到老刺猬身边,伸手捡起地上的一个长刺,手心忽然剧痛,又把刺仍在地上,手心如火烧一般,火辣辣的疼,这老刺猬不知道活了多久了,怕都要成精了,也不知道这刺上有没有毒,竟烧得人如此之疼。我扯下一个长袖,包裹住这根刺,趁着那蛇被胖子吸引住,我身子高高跃起,双手用力,对着他尾巴上面就是一下。滋的一声,长刺深深刺入,好像泼硫酸一样,冒出一股白烟,伤口里面还嗤嗤地响!那蛇痛地一阵翻滚,将我扫到一边。
我扯下另一只袖子,一边爬起来就去捡剩下的刺,一边大叫了一声,“小胖快用刺扎他!”胖子没看到了那刺的威力,莫名其妙地问道:“什么刺?”我快速地包好两根根刺,右手狠狠地扎在蛇身上,又是一缕白烟,胖子目瞪口呆道:“你手上拿的是56式军刺吗,还得是泼了硫酸的那种?这么厉害!”只见那蛇尾巴被拖在后面,再没了先前那般灵活!
此时,那蛇被我扎的凶性大发,猛地一下上半身跳了起来,狠狠朝我砸了下来,我向旁边一闪,随手将左手的刺插入它的腹部。蛇身又是一阵颤抖,那蛇眼睛泛起一阵红光,好像疯狂了一样,居然不顾疼痛,上半身向我卷了过来,同时蛇头狠狠地对我头吞了下来。
正常情况下,蛇都会把猎物绞死,然后再行吞咽,可这条蛇显然已经疯狂,它动作如风,我根本来不及有更多的动作,就又被它缠了个结实。其他部位倒还好些,我只觉得胸口被它勒的生疼,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样,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脸被大蛇箍在嘴里,只觉得头皮发紧,血往上涌,眼睛从眼眶里往外跳。
胖子见我脑袋被吞了进去,顿时“嗷”了一声,哭叫着大骂道:“我、草、你姥姥,我要你的命!”空手捡起地上的七八根大刺,一股脑地往蛇头上插,见还不死,又从老刺猬身上拔下好几把刚刺,对着蛇脸上一顿乱插。那蛇的挣扎渐渐变慢,小胖赶忙使劲儿拽蛇头,不能拉开,又跳在蛇身上,拳头雨点般往蛇头上招呼,我在蛇嘴里好像听到敲鼓一般,感觉身上缠的不是那么紧了,我用没被缠住的右手拍了下他的身子,示意他将蛇头拽开。胖子哭声顿时止住,楞了那么一下,开始死命地拉扯蛇头,又哭又笑地,手下却一直没停,使劲将我和蛇分开。我勉强睁开眼,望了一眼那蛇,没想到那刚刺腐蚀性那么大,那蛇整个头上被腐蚀的一个个的血洞,再活不成了。
胖子好不容易把我弄了出来,此时月亮已经挂在天上。他穿过几道门,走进一个园子,终于找到了一口水井。他脱下褂子,沾了井水,把我脸上黏糊糊的东西擦了擦,然后又给我拍打前胸后背,我渐渐缓过一口气来。胖子见我呼吸顺畅了,长出一口气,才开始沾水清洗自己手上的伤口,那伤口好像攥过烧红的铁棍一样,皮开肉绽,焦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