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臻又仔仔细细看了很久,甚至要了把放大镜:“别的地方倒是没有特别的,就是……我有一个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可以鉴别画的真假。”
荧光照射下,白臻指着这幅画的右下角,连连点头。
他不说话,沈宸慕和贺寅等得着急。
“白先生,您倒是说说看,怎么这画就变成假的了?哪里看出来是假的呢?”贺寅已经忍不住也凑过去看,没发现荧光照射下,这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白臻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冷漠不语的沈宸慕,然后用惋惜的语气说道:“你们看到荧光照射下,这里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贺寅凑近细看:“没有啊,什么都没有,所以这应该就是真画吧?”
他死死地盯着白臻的嘴巴。
白臻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荧光下没有特殊的字符显现,就证明此画是假的。沈先生,不管怎么样,出于一个画家的建议,我希望您能将画都撤下来。这些画虽好,但毕竟都是假的。”
他看着沈宸慕缓缓地坐下来,然后扶着额头情绪低迷的样子,然后默默地在心里同情了一下他。
好一会儿,等到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不能再压抑的时候,沈宸慕终于开口了:“白先生是根据荧光下会有特殊字符显现来判断这画是假的,那真画该显现什么字符呢?白先生是否见过那字符?”
白臻含蓄地点了点头:“我见过真画,众所周知,《故城十二景》画的是h市四季不同时间的景色,十二幅画有一定的顺序,真正的画,其右下角有编号,并且在编号前有两个特殊的字符,字符和编号平时看不见,只能在荧光照射下才能看到。我有幸曾见过一次。”
“是什么特殊的字符?”沈宸慕语气有点急。
白臻对上的目光,说道:“两个字母,‘yy’。”
沈宸慕瞬间就沉默了。
白臻却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这画是梅安夫人旅居a国时画的,其实是画给她的女儿的,梅安夫人的女儿在h市没待过多久,所以夫人把一年四季的景色全都画给她。可是她们母女一同遇险,这十二幅画部分散失,部分被唐家占为己有,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物归原主。”
贺寅听他的语气里不免带着一些凄凉,跟着叹了口气:“我们一直在寻找《故城十二景》,找了这么多年,钱花了不少,好不容易找到了,却是假的,就连亲手从唐家拿来的五幅画也成假的了?”
他这么一想,立马就跑出去,不一会儿,抱着其余的五幅画进来:“老大,我想起来了,刚刚验的那副画是司家家主送的,不是我们从唐家手里得到了,这五幅才是!”
说着,他将五幅画放到桌子上来,然后让白臻帮着再验真伪。
“老大,我觉得这五幅肯定是真的,我们从司家手里拿到的是假的,哼,等下我去找司家讨个说法去!”
然而白臻却摇摇头:“这五幅也都是假的。”
贺寅上一句话刚说话,此时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白臻蒙头的一棍子打蒙了。
“不是……怎么可能呢?”
白臻坐在沈宸慕的对面,尽管心里有点虚,但还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事实确实如此,这六副画全都是假的。”
沈宸慕皱着眉,目光死死地盯着六副排列着的《故城十二景》。
“白先生说,这第一幅中云层的颜色是新上的,在一个月内?可是这画是六月中旬司家家主亲自赠送的,难不成在这一个多月里,有人潜入我的家,为这画上色?”
白臻早就知道自己刚才说漏了嘴,现在估计已经引起沈宸慕的怀疑,但是他还不能自乱阵脚,尴尬地笑笑:“我也只是大概猜测一下而已,其实一两个月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判断错误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沈宸慕似信非信地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破绽来,白臻继而淡定地站起来:“沈先生,《故城十二景》的内容向来都只是在报纸杂志上出现过,真正的作品及其细节只有根据真画才能复制出来,没见过原作的人,任其画技再高超,也不可能画出跟原作一模一样的来。”
“我记得白先生画过《故城十二景》,甚至能够画出完整的十二景来,这么说,白先生的嫌疑很大了?”沈宸慕风清云淡的样子,看了白臻一眼,却是格外地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白臻憨厚地笑了一下:“沈先生,我之前仿画过《故城十二景》,而且卖给了别人,后来被用来参加了拍卖会,致使你信以为真花了巨资,我一直心有愧疚,后来你不计前嫌,为我出资开画廊,我非常感激,对待自己的伯乐,我不想有所期瞒。
我其实是林氏画坊的门徒,当年我曾差一点就拜在林老夫人的门下,甚至曾与梅安夫人姐弟相称,但是林老夫人始终不肯收我为徒,后来林家遭难,老夫人更不愿再允许我出入林氏画坊,直到林老夫人去世,我都没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后来我辗转来到a国,见到了梅安夫人,她曾将这十二幅画给我看过。可那之后没多久,梅安夫人就遭了难,其画作全被唐家拿去,我只能凭借着记忆,画出这十二幅画来,以示纪念。”
白臻认真地说完,然后无比庄重地看着沈宸慕:“沈先生,我是仿照《故城十二景》画过不少画,但是我保证只有一幅画被人用来拍卖,绝没有别的流落出去。你这里的六幅画全是假的,但是都不是出自我手,我敢发誓!”
沈宸慕头都不抬一下:“除了你之外,据你所知,还有谁能够画出完整的《故城十二景》吗?”
“要是不依靠临摹原画,除了林氏画坊的几人外,没人能画了。”
林氏画坊当年坊主是林老夫人,老夫人底下三个徒弟:梅安夫人,方源之妻,以及许衡之妻。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贺寅慢慢地转头看向沈宸慕:“如此,只能是唐家在动手脚了。”
沈宸慕不动声色,握着杯子的手却攥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