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贡院着火,考生们顿时慌了。
贡院多为木质结构,一旦火势起来,只怕众人都得烧死。考生们便看向了陈偁,纷纷喊道:“陈大人,请赶快开门!”
陈偁却没搭理众人,而是一脸小心翼翼的把张子颂拉到了一边,小声又不失严厉的质问道:“张子颂,这火是不是你放的?”
“陈大人,晚生一直在考场,交了卷就跟你在一起,怎么放火嘛。”张子颂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这可是杀头之罪,切莫乱说!”
“知道会杀头就好!”陈偁眼见事大,多了一份正气,“如果是你那图图干的,我劝你让他赶紧自首,或许还能留条性命。”
说完之后,陈偁转身,准备开门。
岂知张子颂去拉住了他,“陈大人,现在不能开门。”
“你放手!”陈偁却是极力挣扎,“大胆张子颂,你想烧死大家么!”
“好吧,我承认是图图干的。”张子颂突然承认一句,倒是把陈偁吓得愣住了。随后张子颂才解释说道:“陈大人,如果真是图图干的,那他怎么进来的?你是贡院监门官,恐怕你也脱不了干系啊!”
“狂生,你休想吓唬本官!”陈偁顿时有些慌了。
“晚生吓你干嘛?我是替你想办法呢。大人您看,火势其实不大。咱这么多人,肯定能把火灭掉。最后就说秋季干燥、贡院自燃,大家便都没事了。当然,如果你还怀疑我和图图,也可以灭火后再查嘛。届时你灭火有功,也不至于被查‘监门失责’之罪不是。”张子颂一脸诚恳的劝道。
陈偁则是看了看弥封所处的烟火,火势的确不大。
“好吧,先救火。”陈偁为了仕途,终于点了点头,随后便转向考生们说道:“诸位考生,请大家静一静!”
岂知,考生们却一阵推搡聒噪:
“静什么静?陈大人快开门,你想烧死我们么!”
“就是,就是,快开门!天气这么干燥,最多一炷香后就能烧过来。”
“晚生还没成亲呢,我不想被烧死!”
“昏官,快开门!你若再不开门,我们定会告你草菅人命!”
考生们叽叽喳喳、指指点点,根本不听陈偁啰嗦。陈偁尴顿时尬得要死,只能一脸求助的看向了张子颂,“他们不听啊!”
张子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见了。
随后干脆举起一张凳子,并噌的跳上了一张课桌。
接着又‘啪’的一声,将凳子狠命砸向旁边的柱子。一时间,考场里木屑飞扬。大宋士子一贯讲究儒雅,张子颂这彪悍的动作,顿时引起了众人注意。但是,张子颂虽动作彪悍,脸上却又一团和气,整个动作与表情,极不协调。
考生们顿时愣住了,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子颂便赶紧揖手说话。
“各位兄台莫慌。其实,火势不大!咱们早一点、晚一点开门,都能安全出去。但我想提醒大家的是,这火若是不灭,势必会烧掉弥封所里的部分考卷。朝廷肯定不会安排重考,恐怕有些运气不好的兄弟,想考进士就得再等三年了。所以晚生建议,咱们先去灭火吧?三年后又多十万考生呢!”
“呃……”众人一阵思虑后,反应过来:“对,对!赶紧灭火!”
随后,考生们便纷纷冲向了烟火处。
张子颂则对陈偁眨了一下眼睛,匆匆也跟了过去。
火势的确不大,目前只燃烧了三间屋子。众人便纷纷提水,奋力向屋顶处泼去。一时间,犹如上千只忙碌的蚂蚁。由于其他考场的监门已经放任考生离去,陈偁带来的这群考生,便成了灭火的主力军。
以至王介都对陈偁揖手,“恭喜陈大人,这火若是灭了,你必升官啊!”
“王大人客气了,下官分内之职。”陈偁一脸欢欣。
只是,众人都没注意到,张子颂跟着考生们搬了几桶水后,已经悄悄溜进了旁边的密封所,正拿着自己考场的试卷翻看。
由于王介之故,弥封官倒手脚很快,已将张子颂、叶祖洽等人的试卷‘弥封’。张子颂一阵翻看之后,便发现有一张卷子,左上角密封线外,用红笔点了两点。想来应该就是叶祖洽的卷子了。
张子颂直接就将红点‘磨’掉,还用黑笔胡乱划了几点。
随后又翻出自己的卷子,提笔在左上角处加了两个红点。届时‘誊录官’肯定就会将张子颂的考卷,认作是叶祖洽的卷子了。
“唉……,我是‘解元’了。”张子颂嘀咕了一句。
随后扭头,准备离开密封所。
岂知一转身,竟看见了‘王监考’,对方一身甲衣,正匆匆进屋。
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大胆张子颂,你进弥封所干嘛?是想舞弊么!”王监考一声呵斥。
“误会,误会!”张子颂却揖手,一脸谦和的说道:“晚生为了灭火,四处找水才会误入此处。晚生怎么会舞弊呢!”
“哼,你还敢狡辩!”王监考却忽然踏前一步,掏出一个炸得四分五裂的火镰。正是先前收缴张子颂的那只。王监考便小声训斥道:“混蛋,这火镰怎么滴滴几声就燃起来了?肯定是你为了舞弊,故意要烧贡院的吧?”
“对啊。”张子颂竟点头,“为了舞弊,我把贡院烧了!”
“大胆狂生!”王监考便一把扭住张子颂,“随我去见王大人!”
“好啊。”张子颂却一脸谦和、极尽配合,只是嘴里却有些讽刺的说道:“你准备给王大人怎么说?说你的火镰,把贡院点了?”
王监考便一脸愤慨,“混蛋,这火镰是你的。”
“可是,至少有好几百个人看见,你从我这儿把它收走了呀。”
“我是收走了火镰。但你肯定用那个什么‘定时器’,设置了火镰点火的时间,我是被吓着了,随手扔掉火镰,这才点燃了贡院。”王监考已经胀红了脸,极力争辩道:“我是无罪的!是你用‘定时器’搞的鬼!”
“定时器?哈哈……,你觉得会有人信么?”张子颂却一脸笑意。
王监考顿时愣住了,脸色隐隐发白:
把一块石头磨得比针尖还薄,加上天雷后‘一息’震动几万次,再数震动的次数来计时?别说自己脑子抽了,只怕鬼都不会信吧!
一时间,王监考愣在了当场。
张子颂则轻轻抽出了手臂,揖手离开,“王大人没疯的话,就去告我吧。”
“混蛋,你就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