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旁的人呼吸声渐渐平稳,进入了梦乡。陈文竹睁开眼睛,黑夜中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她心中不愿高子青有旁人,也就无法开口劝说他接纳陶娘子。她的倔强一如小的时候,面对陈文兰的指责,宁愿屈膝跪下也不肯违心地开口认错。
就这样吧,等生米做成熟饭,自己只需要接受现实就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找各种理由拒绝高子青。高子青一贯不会强迫她,日日守着不能碰,弄得心急火燎,陈文竹狠着心不理他。
时日差不多了,陈文竹看着高子青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泪水顺着脸颊留了下来。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嫁给他以后,似乎都忘了自己打小就是个爱哭鬼。
高子青收拾好回来,房间里的灯已经吹灭,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只能隐约瞧见房中的家具位置,见陈文竹安静地躺在床上,高子青说:“怎么不等我进来就吹灯,也不怕摔着你官人。”
高子青没听到她言语,脱了衣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挨着一片光滑的肌肤,翻转身搂着她说:“让我忍了这么久,你得好好补偿我才是。”
摸着身边的人,高子青觉出有些不对,他又用手触碰了一下,确实不是往日熟悉的感觉,惊得撒手问道:“你是谁?”
床上的女子并不说话,伸出胳膊揽住高子青的脖子,挺起身子偎向他怀中。
高子青不敢用手推,怕碰到她光裸的身子。扯开她的胳膊下了床,抓起床边的衣服穿在身上,“你到底是谁?我娘子在哪?”
高子青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准备点亮油灯,想了想又放下说:“你只告诉我四娘在哪?若再不说,别怪我把你扔出去。”
床上的人带着委屈低声地说:“客房。”
高子青转身拉开门,又回头说了一句:“穿好衣服回去吧。”
高子青满腔怒火推开客房的门,却见房中陈文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看着房中的蜡烛默默淌着眼泪,听见门响,扭头看见他进来,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那我该在哪里?”刚刚升起的怜惜烟消云散。
陈文竹呆呆站着似乎回不过神来,高子青冲过去狠狠覆上她的嘴唇,用了力气。陈文竹推开他,“疼。”
“你还知道疼?”高子青扯着她丢到床上,“你这个没良心的。”
高子青咬牙切齿道:“我怕是对你太好了,你胆子越来越大,什么主意都敢拿。”
陈文竹第一次见高子青发这么大的火,她亦满腹委屈,“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把我推给别人,这就是你为了我的方式?”高子青不理她,第一次不去顾及她的感受,只顾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她怎么敢把自己推给别人,怎么敢轻易用别人来考验自己。
风停雨住后,高子青打来热水擦洗干净,想起来终是气难平,手上加了劲。陈文竹轻呼出声,委委屈屈地叫一声,“三郎。”
“为什么这么做?”
陈文竹低沉地说道:“其实不能生孩子的是我,对不对?”
高子青楞了一下,看来她还是知道了,“是你或者是我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不一样,若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又刚好不想要,咱俩谁都怪不了对方;现在是因为我不能生,我怕老了以后你会后悔,会怪我。”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我只知道:若是因为我的原因咱们不能有孩子,你怪我也好,恨我也好,总之我是不会让你去跟了旁人。换了你,和我商量都不曾,就擅自做主把人弄到床人,你真就舍得让我和旁人好?”
陈文竹紧紧抱着他说:“我如何舍得,不过是逼着自己接受罢了,你没来的时候我的心跟刀割一样。”
“傻瓜,即使如此,何苦想那么远,咱们就活在当下,眼前是快活的,以后也一直这样不就行了。”
“哪能不想?老了以后看着别人都有儿孙承欢膝下,也许你就后悔了。”
“我说我不后悔你也不相信,难道就因为担心以后后悔,我们就改变现在的生活,就要开始痛苦地活着,只为了谁都不知道的将来,所谓的不后悔?”
“可是我们这样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爱你,你也爱我就是完整。你身子有亏损,我以后也会生病,因为这些就成了不完整吗?照你说必须有个孩子才算的话,收养一个就是。我不想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在你我心中插上一根刺。”
“我知道你的心,我可以接受你和别人生的孩子。”陈文竹轻声说。
“我不能。”高子青毫不犹豫地说,“你常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同样,我想要你只有我一人,我就应该先许你一生一世。”
陈文竹泪眼蒙蒙抱着他不再争论,“有一天你后悔了,一定要告诉我,我不会怪你,却不愿你瞒我。你让我顺着自己的心活,我也要你随着你的心意活。”
“你呀就是心思多,人生总会有不如意的事,我问过自己:是和你在一起重要,还是有孩子的事重要?到最后我相通了,因为想和你在一起,好也罢,不如意也置,这些都是我们在一起才能拥有的。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如意,我们总要有所取舍,接受生命中的缺失,把日子努力过好才是。”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情义深。
次日,陶娘子见到陈文竹,内疚地说:“四娘子,都怪我没用。”
陈文竹昨夜和高子青将话说开了,心情甚好,反而觉得对不起陶娘子,“这事咱们都别提了,你还是在这里做工就是,这两年你要想孩子了也可以回去看看。”
“这是你给我的钱,剩下的我做工慢慢还。”陶娘子摊开手里的六贯钱递给陈文竹。
陈文竹没有接,“不用你还,就当是这两年的工钱,你那个家却要早做打算才好。”
陶娘子低头不语,三个儿女,以及过继给大嫂的儿子,自己总要看顾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