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亦然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她现在可不管看着言澈的眼睛会不会把自己冻死了，她只是觉得疑惑，言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不过舒亦然抬起头看向言澈，就发觉他那句话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而是对着白诺的说。
不仅是舒亦然，连白诺自己都不知道言澈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想重修于好的意思？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言澈既然主动提出有话要跟白诺说，那不管是什么目的，都不算坏事，至少言澈还愿意同白诺说话，而不是像他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连看都不想看白诺，更何况说话。
舒亦然瞧见白诺还愣神呢，赶紧走到他身边，推了他一下。
“发什么呆啊，言澈说有事要跟你说，你还不赶紧的。”
白诺还说她总发呆呢，看吧，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发呆才怪。
不过这些话也只是在心里嘟囔着，舒亦然也不会说出来，现在就是看言澈究竟是有什么话要对白诺说了。
“那你先在这等我，不要乱跑。”白诺交代着舒亦然，随后跟着言澈往那树荫下走。
舒亦然脸上露出不满，她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怎么可能乱跑。只是，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还真是无聊。
舒亦然左看看，右看看，这里所有的景致都笼在烟雾中，根本看不清，而且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这样等下去，怕是真要出现白诺担心的状况，要乱跑了。
可这里是仙界，是言澈的地盘，她哪敢乱跑。
舒亦然叹了口气，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反正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站着等自然是不如坐着等的。
而且正好也梳理一下刚才自己所见到的事。
由于刚才在白诺面前那样痛哭了一场，舒亦然此时在回想起无涯子和墨衣行的对话，以及想到最后一刻，见到的那样的神情，心里都没有先前那样不适。
只是要说毫无波澜，那肯定是办不到的。
还有件事让舒亦然觉得奇怪，无涯子最后露出的神情，她曾见过。
梦境出现过两次，一次是这次所见，还有一次便是在白骨洞的时候，陷入的梦魇。
那时候的记忆同样深刻，最后所见到的，依旧是无涯子露出那样哀伤的神情。
当时的舒亦然见到了，只想抚平他蹙起的眉，可是这次知道他那神情是因为谁，她便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资格了。
舒亦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她所念念不忘的，却是人家不要的。
而且还险些为了他丧命，真不知道是否值当。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墨衣行是自己的前世，她辜负了无涯子，那自己这一世到这个世界来，是不是为了弥补墨衣行的错呢？
舒亦然吸了吸鼻子，这个可能还真的有可能成立。
虽然之前是那样想，可是实际上说来，她是舒亦然，也是墨衣行，其实都是一样。
只是这样想着，舒亦然又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她赶紧摇了摇头，将那些繁杂的想法从脑中抛出去，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那些情爱，而是白诺要解决的那件事。
舒亦然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对于自己的梦境中怎么会出现墨衣行，而且还是她与无涯子之间的对话这个问题，她想不明白，所以只能问白诺。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自己所见到，所听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回想起来，好一一告诉白诺，让他去分析。
将两次梦境仔细回想了一遍，将其中感觉可疑的东西剔出来，舒亦然理了理，想好了应该怎样对白诺说，随即感觉周身一轻，好似心头一件大事解决了。
舒亦然也不知道自己想这些事花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等了白诺多久，只是看着那片云雾下，不太清晰的树荫，有些微的担心。
毕竟这也是横贯在白诺心头的事，要是能和气的解决，与言澈修好的话，必定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仙人无尽的生命里，一个友人的存在有多难得。
因为生命的无尽，所以无欲无求，所以身处仙界的仙人之间，关系才会这样淡薄，所以即使走在仙界，也不可能见到什么仙人。都各自圈地，说起来是不喜欢别人的打扰，自己修炼。
可这样何尝不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牢笼，来圈住无尽的生命。
舒亦然突然觉得有些悲哀，人人都向往无尽的生命，却不知道有了这无尽的生命，也是一件悲剧。
时光因生命的无尽而停留，却也代表着被时光所抛弃，被抛弃的人，怎么样都不会觉得自己是被眷顾的。
舒亦然望着脚下的玉石发呆，自己是不是想得有点多？其实拥有无尽生命的人又不是她，其他人会不会这样想，她又怎么能揣测得到，或许其他人很愉快的在享受也说不准。
可是，看言澈那样的神情，怎么都不像享受的样子，分明是毫无眷恋的人才有的神情。
想到这里，舒亦然猛地一拍大腿，下手之重让她自己都痛得咧嘴。
就说言澈那样的神情，淡漠，冷酷，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可是却总有一种违和感。
这样说来，他也不是天生这样的，而是后天形成的。那后天的原因，是不是可以归结到白诺身上？
其实言澈也不是真的就对白诺那样无情嘛，看来刚才说有话要对白诺说，应该算是好事了。
想通了这些，舒亦然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
不过她的这份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白诺就从那片树荫下走了过来。
而白诺脸上的神情并不像舒亦然所想的那样轻松，或者说是跟言澈交谈很愉快的样子。
舒亦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难道自己想的都错了？
不过舒亦然也没有考虑太久，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瞬，便赶紧起身迎上去，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白诺，想让他自己对她说明。
可白诺却好似没见到舒亦然那询问的眼神，而是脚步顿了顿，道：“我们走吧。”
紧接着又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刚才他们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舒亦然这些疑问才刚冒上头，白诺的脚步声已然远去，她只得放下这些疑问，赶紧跟上去。
一路上，白诺都显得有些沉默，舒亦然见白诺并不想说话的样子，也不好开口问，可保持这样的气氛，又十分古怪。
想了半晌，舒亦然才开口道：“我刚才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么，我已经想好要这么跟你说了，你好好听着啊！”
白诺轻轻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舒亦然的话。
见他这个样子，舒亦然当然明白他现在必定有心事，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可现在都这样说了，要是不开口，这气氛就更加诡异了。
想了想，舒亦然只好说道：“我刚才见到墨衣行了。”
白诺出乎意料地停下了脚步，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舒亦然，似乎他刚才根本没有走神，而是认真在准备着听舒亦然要说些什么。
“你说什么？”见舒亦然没继续往下说，白诺还有些着急地问道，只不过是想知道舒亦然刚才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我说我刚才见到墨衣行了。”舒亦然也耐心的回答了，表示自己说的话确实是这句无误。
“怎么可能……”白诺双眼无神，喃喃道。
舒亦然瞧着白诺这样的神情，想着这样应该是可以听自己说话了吧，继而开口道：“我说得不够仔细，是我在梦境里见到墨衣行了，而且是见到去人界之前的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已经从舒亦然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的白诺，此时紧锁着眉，他不太明白舒亦然究竟要说什么，可是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刚才想好的话，全因白诺而打乱了，此时的舒亦然又再考虑该怎样说才能对白诺说清楚。
“就是刚才，我泡在那池子里，还没醒来的时候，见到了墨衣行和、无涯子。”舒亦然停顿了一下，还是将无涯子的名字说了出来，只是在说出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心头有隐隐的痛意。
“你怎么会梦到他们两人一起？”白诺的话听来似乎不信，还以为这只是舒亦然的梦而已。
舒亦然听他这样问，自然就知道他这是误会了，以为只是一般的梦，可能还会以为自己这是太思念无涯子了，所以才会梦到他。
这样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她随后又自嘲地笑了笑，或许白诺并没有这样想，不能想太多了。
“你会错意了，不是我梦见了他们两人。”舒亦然矫正白诺的说法。
这时的白诺眉头更是拧了起来，形成一个“川”字，在他这般俊朗的脸上，瞧见那深深的印记，还真是有些难看。
“你自己说是梦到他们两人，现在又说不是梦见，我都有些糊涂了，你究竟要说什么？”白诺也是被舒亦然的话逗笑了，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了，以为真的能从舒亦然的梦里知道些什么。
“虽然是在梦里，可是我就是在梦里见到了墨衣行，还见到了无涯子，而且我敢肯定，那绝对是曾发生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