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莫不是疯了,就凭你一己之力,还妄图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抗衡?”孟长洲觉得丰子翌简直就是魔怔了!
“我从未想过要与任何人为敌,包括那位地位尊贵的太子殿下,是他不愿意放过我的!”丰子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凌厉的神情。
孟长洲被他眼中的恨意所慑,怔忡了片刻,旋即接着说道:“我已经同殿下说好了,他答应既往不咎,只要你……”
“只要我什么?只要我替他瞒下这个案子,然后便能偏安一隅,从此往后一辈子躲在东宫当一个见不得天日的谋士吗?!”
丰子翌陡然提高了声音,他坐直了身子,一点一点靠近孟长洲,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道:“孟大人,你以为东宫今日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孟长洲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丰子翌见他这副模样,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他不该动怒的,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不是吗?
“从流言传到东宫耳中的那一刻起,你口中那位宽容大度的太子殿下就没打算让我活下来。”
“至于你,其实不过是个诱饵罢了,用来降低我防备和警惕的诱饵。”
丰子翌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道。
“不可能!”孟长洲突然变了脸色,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殿下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孟大人,跟了他这么久,你竟然还不如我一个外人了解你的那位主子,真是……”丰子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拆开了孟长洲带来的补品,从头上拆下一根银簪,刺入其中。
下一刻,便见那银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孟大人可瞧见了?见血封喉的剧毒。”丰子翌淡淡瞥了一眼,对于这个结果丝毫不觉得意外。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暗中把补品掉包了,对,一定是这样!”孟长洲不相信太子会利用他。太子虽然丰子翌归顺,他不会再多此一举往补品里面下毒!
“是吗?”既然他不愿意相信,丰子翌也不勉强,只道:“那就再等等吧!”
“等,等什么?”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打斗声传来,丰子翌指了指窗户的方向:“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你不如自己去瞧瞧,里面有没有认识的熟人?”
孟长洲紧了紧拳头,快步走至窗前,掀起帘子的一角,两伙人正在激烈地打斗,整个客栈里已经一片狼藉。
其中一方是慎王府的侍卫,而另一方则都作江湖人的打扮,尽管他们脸上都用面巾蒙着面,但孟长洲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为首那个人的身份!
是陆铭!
即便他没有使用惯用的双刀,但孟长洲与他共事多年,对于他的身形再熟悉不过。
而正是因为看出来了,孟长洲“唰!”的一下放下了帘子,脸色风云变幻,神色难看得紧。
“孟大人可看清楚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孟大人,如若我今日听信了你的话,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丰子翌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绝,但这是燕西楼事先再三叮嘱过的。
孟长洲眸光颤了颤,死死咬着下唇,道:“我不知道,我没想到殿下竟然……”怪不得,怪不得那日他离开后,陆铭被单独留了下来,原来殿下早有安排!
“孟大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有个问题还望你能够如实相告。”就在孟长洲心神恍惚之际,丰子翌趁机问出了那个问题:“四年前,你们是如何在会试中换掉我的试卷的?”
本朝为了使会试尽可能地公平,所有试卷在姓名那一栏都是用蜡漆封起来的,直到名次公布前夕才会拆开。
当时他对于会试的情况已经心有防备,因此刻意在试卷上用了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字迹,以免出现意外,可最后竟然还是防不胜防。
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究竟是如何悄无声息地从上百份考生的试卷找出自己的试卷,并与旁人的试卷进行调换……
孟长洲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丰子翌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同你一样拒绝名利的诱惑。”
听到这话,丰子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什么,但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测,不可能的,他不会这么做的。
孟长洲观他神色便知他在想些什么,摇头叹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人在很多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去选择相信一些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比起那些真相来,自欺欺人至少可以令心中存有一片美好干净的方寸之地。
丰子翌如此,他,亦是如此。
客栈的打斗渐渐平息,陆铭大概也没有想到慎王会派了这么多府中的高手来保护丰子翌,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接近二楼。
其实以陆铭的本事,如果尽力一搏,除掉丰子翌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暴露东宫的身份,为大局考虑,陆铭只好带人撤了出去。
打斗平息后,孟长洲也离开了客栈,走的时候整个人魂不守舍的,看得出来,今日之事对他的冲击很大。
慎王的人留下来收拾残局,给客栈老板赔偿了所有的损失,确定丰子翌没有受伤后,这才派人回慎王府复命。
慎王救了丰子翌一次,但却只字不提报恩一事,依旧每隔几日便让人送来药材和补品,不得不说,同东宫太子比起来,慎王拉拢人的手段高明了许多。
至少没有让人感觉到逼迫。
然而这件事并未到此为止,还未等东宫那边想出应对之策,慎王便又有了新的动作——
事情的起源是茶楼里的说书人,讲了一个穷书生进京赶考,却因为得罪了权贵而被人替换了考卷,结果名落孙山,回乡种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