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求医
华家巷子是一条干净而整洁的小巷,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不宽不窄刚好能驶过一辆马车,此时正好有辆马车停在了一处宅子前,马车停好后,车夫先从上面跳了下来,车门的帘子一撩,一只青葱一样的手就伸了出来,那手把帘子撩开,然后就探出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来,只不过这女人用面纱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她姿态轻盈,轻轻一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女人站在这宅子前,看宅子上面一个大大的招牌,上写着“华氏医馆”,高高的胸脯不由一阵起伏。她正在看招牌的功夫,一名身着蓝裳的男子已快步走到了她面前,对她低低说道:“主子,那叫胡润泽的捕快已在半个时辰前进了这所宅子,现在还没见他出来。”
这戴面纱的女子正是梦蝶,她也甚是聪明,从胡润泽有意接近她并告知此处有治疗瘙痒的良医后,她就立刻想到了这是丁四等人布的一个局,而他们的目的必定是想骗去自己身上佩带的坠子,因为,那坠子里有打开柜子夹层的钥匙,那柜子只有这把钥匙才能打开,不过,这个局也着实拙劣了些,他们肯定是狗急跳墙、无路可走,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又是如何施计让自己和红玉浑身难受的,等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她就好好梳理一下自己身旁的人。梦蝶已在车上筹划了一阵时间,她手里握着胡润泽给她的药包,倒觉身上没有那么痒了,因此精力更加集中,马车在路上短短时间里,她已想好了下步如何行事。现在她站在华氏医馆门前,只觉身上像是有把火在烧,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极力抑制着心里的兴奋,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对男子说道:“咱们的人都布置好了吧?”
那男子又低声说道:“咱们藏在泉州城里的高手这次都出动了,一共有十八人,都埋伏在了这医馆的四周,只等主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动手。”
梦蝶点点头,又问道:“可否到张汉生处使他也派些人马过来?”
那男子又答道:“属下派到张汉生处报告的人已回来,说张汉生正点了一帮人马,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梦蝶心里更加笃定,她看着上面的招牌,心里哂笑道:这骗人的伎俩也太差了些,人人都知医馆一般会开在热闹的大街上,这清静的巷子怎会弄出一个医馆来。她不屑地一笑,伸手就推开那关得掩掩实实的大门,那男子亦步亦趋,紧紧守在她的身后。
门缓缓打开,梦蝶还没踏进去,就有一名童子迎上来,这童子大概十一二岁年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看上去甚是可爱,他人虽小,面上却显出老气横秋的神情:“两位可是前来看病的?”
梦蝶在路上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没想到一进门就见到了个小孩子迎上来,一时倒有些迷惑,不知丁四一伙人要打什么主意,那童子又追问一句,梦蝶才缓缓说道:“正是,听说此处的华先生医术高超,特地慕名而来。”
那童子颇有些自负地说:“那是当然,我师傅医术了得,早就远近闻名。”他嘴里说着,手里同时向梦蝶递过一个木牌子,梦蝶接了木牌,见上面写着“拾伍”两个字,不知道什么意思。那童子像是知道她心思一样,对她说:“这是你看病的号,等下叫到你的号了,你可到诊室里就诊。”又指一指旁边一个小屋说道:“你要是觉得在院子里不方便,这屋子专门为女子准备的,你可以到这里坐一坐。”
梦蝶向院子里瞧了一瞧,果然院子里有一堆人在等候,但都是男子,这些男子看上去都是些寻常百姓,现在齐齐把目光聚在了梦蝶身上,梦蝶只觉满腹狐疑,就是一进门就有人抢她这脖子上的坠子她都预料到了,可童子这番话让她稍微愣了一愣,她心里暗生警惕,嘴里说道:“我是胡捕快介绍来的,还请告知华先生。”
童子把眼睛一烦,有些倨傲地说:“你就是泉州知府介绍来的,到我师傅这里还得等待,我师傅说了,这里只有病人,只有先来后到。”说完后就扬长而去。
梦蝶看童子离开,低头想了一想,就朝着那间小房子走过去,她身后穿蓝裳的男子犹豫了一下,本想出声阻止,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梦蝶走到门前,那门口垂着一个帘子,将里面严严实实遮了起来,看不清楚有些什么人在。她站在门口,将手放在门帘上,却并不扯起帘子,到最后把手一松,又袅袅婷婷折了回来,那蓝裳男子赶紧找了一个凳子,梦蝶大模大样坐了上去,又看一旁男子大惊小怪的样子,心里冷哼一声:“这里面要没些名堂才怪了,我就是不上你们的当,我偏要坐在院子里,看你们下面怎么办。”
她心里有了提防,做事便越发滴水不漏,过了一炷香时分,门口又有人影晃动,梦蝶情知是张汉生派的人马来了,便越发镇定,静等着丁四出招。
院子里众人并没察觉外面的动静,那群貌似普通百姓的汉子仿佛等得无聊,还聚在一起家长里短地聊起来。梦蝶听他们絮絮叨叨地说哪里出了新鲜事哪里的大仙最灵,不由觉得不耐烦起来,心里嘀咕道:这群汉子装得倒像,若不是我提前存了心,还真以为是些普通百姓呢。她一旁冷眼看那群汉子,只觉他们言谈举止中都有些不自然,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心里就越发得意了。她细心看这院子,这院子是个两进的院子,中间堂屋作了诊室,旁边一个厢房就是刚才童子所引她去女眷等候的地方。随着童子叫号,诊室里不时进出些男男女女,梦蝶只觉这些人都有些矫揉造作,并无半点病人的样子,看来就是为麻痹她装出来的。此时,她便越发肯定这群人都是丁四跟海盗的同伙,心里便越发警惕起来。
不过在她等候的时候,倒没什么异常的事发生,梦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等她踏进那诊室时,必将会有奇怪的事发生,她偷偷攥紧了脖子上那普通的坠子,又是期待又是兴奋,连身上那阵阵的瘙痒都觉得轻了不少。
等到童子喊出“十五”两个字时,梦蝶挺直了脊背,稳稳地走进了诊室,那蓝裳男子本要一齐跟进去,门口的童子却拦住说:“只须病人一人进去,陪同的人请在外等候。”蓝裳男子使劲一推那童子,就把他推到一边,自己一脚跨过门槛,踏进了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