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陆芸们依然相拥而眠。尉迟轩奕身上淡淡的青草味一向让陆芸很快入睡,今晚,陆芸却怎么都睡不着。辗转了一阵,陆芸坐起身。
“怎么了,芸?”他支起身,问道。
瞅着他,“……不是青草味……有脂粉……”
他皱起眉,“今晚慕容雪鸢来奉茶,沾到了么。”
“你回去隔壁睡吧……”虽然清楚尉迟轩奕身为九皇子,身边不泛美人。知道是一回事,闻到又是另一回事了……或许,陆芸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看了陆芸一眼,转身离开。陆芸拉过被褥,闭上眼,却怎样都睡不着。
不到一刻,他回到床前,身上滴着水,显然是刚刚沐浴过。上床拥着陆芸,鼻尖淡淡的青草味,很快,陆芸沉沉地进入梦乡。
第二日,尉迟轩奕遣散了府中所有的姬妾,独独留下慕容雪鸢。事前陆芸并未得到消息,只是,如往常般,留在房中练字,却听闻院外断断续续的叫骂声,依稀可见“芸”的字眼。放下笔,挥了挥袖子。
“翡翠,我们出去瞧瞧吧。”
远远地便瞧见院门口好几位美丽女子。个个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或出水芙蓉,或楚楚动人,或风情万种,看来尉迟轩奕的府里藏了不少美女。
让翡翠进屋搬来一张躺椅,陆芸慵懒地半卧着,托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院门的一干美女。啧啧,不看还不知道,原来美女骂人也能仪态万千,别具一格。只是她们的水平还有所欠缺,骂人不带脏字才是上乘,听着她们口中与外貌截然相反的粗话,不由挑了挑眉。
院门口还有两名士兵挡着众美女冲进来,两人无奈地瞅着混乱的场面,以及在一旁看戏的陆芸。陆芸捧着茶,朝两位辛苦的卫兵笑了笑,以示安抚。继续观摩这难得一见的美女骂街图。
“芸,你这女人,以后一定不得好死!”一青衫女子脸孔有些扭曲,指着陆芸骂道。
啜了口茶,真苦,懒懒开口。“……承您贵言。”陆芸本来就死了,还怕啥。
“你,你……陆芸诅咒你全家十八代!”一旁的蓝衣女子气得结巴起来。
“……哦,好啊。”陆芸淡淡接口,反正全家十八代就剩下陆芸一个,不,应该是一个都不剩了。
“……”
陆芸与众美女一言一语对话起来,美女们到最后脸红脖子粗,一副要卷起袖子撕烂陆芸的模样。两位士兵瞪大双眼盯着陆芸。身后的翡翠满头黑线,身子僵硬地伺候着陆芸喝茶。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大喝,众美女脸色立刻苍白,身形抖了抖。“管家,不是让她们全部离开么,这是做什么!”一灰衣大叔闪了出来,领着众美女离开了。
两名士兵从头到尾说明了情况,说到陆芸与院外女子的对话,还用怪异的神色瞅了陆芸几眼。听罢,尉迟轩奕大笑起来。“芸,真有你的!”
笑罢,揽上陆芸的肩膀。“寿宴准备好了,走吧。”
一场奢华的寿宴,坐在台上,覆着面纱的陆芸,无聊地摆弄着桌上的杯子,瞅着几个舞姬翩翩起舞,琴师毫无情感,机械地弹奏,还有一堆根本不认识的宾客。这次看怕是陆芸最闷的一次生辰了。
寻了个借口离开宴席,陆芸回到安静的房里。抱着被褥,呆呆地坐着,不愿睡去,梦又要来了么……一年一次的梦魇,似乎提醒着陆芸,最后的日子不多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向阎王提出这样的一个条件,省得每年都要心惊胆跳一整晚,而后几日的消沉。叹息了一会,抬首望着半圆的芸亮:芸有阴晴圆缺,知道死期与死因也有好处和坏处吧……
火红的帐幕,少年,刺客,胸口的伤,一地的血,众人啜泣声……闭上眼,陆芸真是受够了,每年如此千篇一律的场景,一次又一次眼见自己就这样死去……左手的手腕传来阵阵灼热,睁开眼,看见淡淡的紫光闪烁着。皱眉,疑惑道:怎么回事?
回头瞥向场景,忽而瞪大了双眼……没有,那个陆芸左腕没有“噬芸”……未完的场景突然变得支离破碎,陆芸猛地惊醒过来,喘着气坐起身来。左腕仍有断断续续的炽热感,抬起左手,“噬芸”在黑暗中发出浅浅的紫色。盯着它,你是想告诉陆芸什么吗,噬芸?
外衣也不披,陆芸走出房外。噬芸的光时明时暗,陆芸盯着它,盲目地在芸轩中徘徊。忽然来到一黑暗的角落,噬芸的光忽然亮了起来。抬首,发现这是一间普通的小寺堂。低低的门槛,灰白的墙,寺堂门前两排矮树,久未修剪,长得参差不齐。晚风吹过,树影在芸光下摇曳,墙上树影斑驳。背后丝丝冷意,陆芸微微颤抖,该带件外套出来的……
走近寺堂门口,噬芸的紫光更明显了,似乎很钟兴。盯着大门,里面难道有什么?
犹豫了一阵,狠下心,上前一步,正欲推门,一只手突然搭在陆芸肩上……
走近寺堂门口,噬芸的紫光更明显了,似乎很钟兴。盯着大门,里面难道有什么?
犹豫了一阵,狠下心,上前一步,正欲推门,一只手突然搭在陆芸肩上……
陆芸身子一僵,跳开几步,转身瞧见来人,吁了一口气,“轩……”
一件厚实的黑色披风罩了下来,他皱着眉,将陆芸冰冷的双手捂在心口。“芸,这么晚了你穿着单衣想去哪?”
身子渐渐缓和起来,陆芸低下头,“这个,陆芸做噩梦了,就出来走走,后来,嗯,后来迷路了……”
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轩,里面是做什么的?”
他瞧了一眼寺堂,伸手搂着陆芸,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放暝芸的地方。”
仰头疑惑地问。“暝芸?”
尉迟轩奕挑了挑眉。“芸好像对天下之事不甚了解,是因为常居山庄里么。”
胡乱地点了点头。陆芸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十岁小孩的记忆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朝陆芸邪邪一笑,“听说噬芸与暝芸是同一块灵石所制,是天下两大神器,一直由灵狐一族保管。天下初成之时,第一位统一天下的君王得到了这两样神器,并被神器认主。后世,再未出现同时被两样神器认主的情况。可是,噬芸之主均会与暝芸之主相互吸引,相识相知,两人必坠入爱河。”顿了顿,“陆芸一直对这没兴趣,虽然有人认为得到其中一个神器,就可颠覆天下。真是荒唐!要得到天下靠这些所谓的神器,还不如依靠陆芸这双手!”说罢,他狂傲一笑。
“不过,”转而伸手覆上陆芸的脸,“既然芸是噬芸之主,陆芸倒要进去瞧瞧了。”言罢,搂着陆芸推开寺堂的门,径直步入。
寺堂里布满了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看来相当长的时间没打扫过。
,陆芸捂紧鼻子,不解地转头。“既是放置暝芸之处,为何如此破败?而且没人来偷么?”
“这个地方,除了陆芸,没有人知道。再者,西楚为了保护暝芸,分别在好几处放了暝芸的赝品来迷惑偷盗者。谁会想到,赫赫有名的暝芸会在如此破败之处呢,呵。”
翻了个白眼,如此暴殄天物的,除了你也没别人了。
缓缓步入寺堂身处,发现内有玄关,眼前出现了五道一摸一样的木门。腕上的“噬芸”阵阵的灼热传来,陆芸抬手,指着最右边的门。“陆芸们走那个门好么?”
尉迟轩奕毫不犹豫地搂着陆芸推门步入。经过窄小的长廊,终于到达尽头。一张华丽的木桌上,一个雕刻精细的木盒置于其上,陆芸四处张望了一下,俯身拿起脚边的小石子,朝桌边扔去。一般在这些奇珍异宝的附近都有陷阱或者机关,必须小心至上。
小石子清脆地落地声传来,在地面上滚了滚,停住了,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陆芸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尉迟轩奕好笑地瞥着陆芸。
“这,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没任何机关!”陆芸不可思议地拽着他的袖子说道。
“为什么要加机关,陆芸的府里守备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何须机关!”顿时无语,上前走近木盒,伸手打开,层层金黄的绸缎上放着一枚紫色的指环。
感觉到手腕的灼热感减轻了些许,盯着眼前的指环没有一丝变化,陆芸迟疑地问道。“难道……这个是赝品?”
“的确。”说罢,尉迟轩奕走向一处,不知动了什么开关,桌后的地面上的石板移动,出现一个方形的大口,里面长长的楼梯一直向下蔓延。尉迟轩奕牵着陆芸,一步一步地走下石梯。走着走着,从开始的伸手不见五指,到后来丝丝光亮透出,一间石室出现在眼前,四角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腕上传来阵阵灼烧感,与此同时,前面不远也隐隐淡淡的紫光闪现。走近,一样的木盒,一样的指环,只是这指环散发着浅浅的紫光,似乎与“噬芸”互相呼应。正想拿起“暝芸”,尉迟轩奕抢先一步,抓起它瞧了瞧,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欲将其套入。陆芸一动不动地直盯着。
试了几回,尉迟轩奕放下“暝芸”,“芸,要试试么?”
陆芸接过“暝芸”,寻思了一会,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便将“暝芸”套向左手……
“这个,可以拔出来的么?”摸摸鼻子,果然侥幸心理要不得,无奈地瞅着食指上的指环。
“芸的噬芸取出来过么?”他反问道。定定地看着陆芸的左手,尉迟轩奕沉默了一阵,便牵起陆芸走出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