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眼尖的瞧着站在门口的沉着脸色的天元帝,脸上立马挂上悲怯的神色,欲语还羞的模样:“皇上,宁嫔她……”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又美眸盈泪,一副于心不忍开口的模样。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穆贵妃,贤妃,淑妃三人倒不似皇贵妃那般不顾礼数,规规矩矩的蹲身行礼。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天元帝,天元帝定定皇后,深沉得如同墨汁一般的眸中,皇后看见了质问一般的目光,皇后抬了抬手,桂嬷嬷连忙躬身扶着皇后起身,皇后一步一步往听雨轩外面走,走到门口见着天元帝也不行礼,有些疲惫的开口:“皇上去看看宁嫔吧,她失了孩子,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然后由桂嬷嬷扶着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稳稳的与天元帝错身,往听雨轩外面走去。
听着皇后的话,天元帝身子一震,神色有些复杂。
皇贵妃见着皇后不行礼,直直与天元帝错身出去,天元帝不但不训斥责罚,反而露出愧疚的神态,愧疚什么?皇贵妃连忙走到门口,扶着皇帝柔声开口:“皇上,去看看宁嫔吧,倒真是可怜,不过是参见了皇后娘娘办的一个赏梅宴,怎么就……”这皇贵妃没说出口的后半截话,直接把矛头对准皇后。
天元帝对于皇贵妃的话,并没有做出回应,眼看着皇后由桂嬷嬷扶着,走出听雨轩,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低着头柔顺的扶着天元帝往里间走去,穆贵妃与贤妃,淑妃两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跟着天元帝进了里间。
里间扑鼻而来的浓郁血腥气息,让皇贵妃嫌弃的颦了颦柳眉,天元帝走到床前,看着脸色惨白,昏睡过去的宁嫔,嗅着屋子里浓郁的血腥气息,他这一辈子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可是他的孩子,却一个个死去,这让天元帝不得不想起当初那个被自己下令放火烧死的和尚说的话,心里不禁阵阵森寒,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
“皇上,屋里血气大,宁嫔刚刚小产,也需要好好休息,有什么出去说吧。”穆贵妃温婉的开口,目光看着床上的宁嫔,不禁叹了口气。
贤妃也接着穆贵妃的话头子,温柔的开口:“贵妃娘娘说的是,臣妾的流云殿也就在对面,皇上还是去流云殿处理这事吧。”淑妃也顺着贤妃的话点头。
天元帝沉着脸色,皇贵妃扶着天元帝,那是心惊胆战,天元帝沉声道:“把今儿伺候宁嫔的奴才都带到流云殿来。”说完转身就走。
流云殿,储秀宫主殿。
天元帝坐在榻上,贤妃亲自奉了茶给天元帝,榻上放着红木雕花漆桌,天元帝坐在右边,皇贵妃坐在左边,穆贵妃,贤妃和淑妃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不多时,两个两个小太监押着两个宫女进来,一身粉色的宫女装扮,哭红了一双眼睛,也不只是哭宁嫔失了孩子,还是哭她们即将面临的命运。
“启禀皇上,这是今儿伺候宁嫔娘娘的宫女,桃儿,柳儿。”小凌子是贤妃宫里的管事太监,躬着身子向天元帝回禀着。
“混账东西!连自己主子都伺候不好!”天元帝看着两个桃儿柳儿两人就来气,大手一拂,漆桌上的茶碗被摔在地上,破碎的陶瓷渣子溅起,划破了桃儿的脸蛋,桃儿吓得直哆嗦,哭泣着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柳儿一见桃儿哭泣着求饶,也张口开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闭嘴!”天元帝被两个宫女哭的心烦,手肘撑着身子,歪在榻上,沉声道:“宁嫔怀有身孕,你们不仔细照看着,雪天路滑,怎么由着宁嫔出了,嗯?”
“娘娘说上回初雪家宴上就和皇后娘娘约好了,如今因着怀孕了,不去怕皇后娘娘多想,所以就去了。”柳儿抽噎着回答道。
桃儿生怕天元帝怪罪到自己身上,接着道:“娘娘一早就去了皇后娘娘宫中,皇后娘娘也说娘娘怀着孕让娘娘回宫休息,娘娘说今儿天好,出去走动走动,看看梅花对皇嗣也好,皇后娘娘只吩咐了让我们小心伺候着。”
“哦?皇后娘娘说让宁嫔回宫休息了的?”皇贵妃可不甘心不能将皇后拖下水,于是开口道。
贤妃听着皇贵妃的话,温声开口:“皇贵妃今儿来得晚,自然是不知道的,皇后娘娘的确关照了宁嫔。”若说这个宫里,谁说话最公道,就属贤妃了,不说人长,也不道人短,不争宠,整日无事就待在流云殿里,没事给怀王殿下做做衣裳,所以天元帝有时候也常到流云殿坐坐。所以深知这一点的皇贵妃听了贤妃的话,脸色沉了沉,又立马娇嗔着开口:“皇上,臣妾昨儿睡得晚,今儿就起晚了,所以今儿皇后娘娘的赏梅宴臣妾就去得晚了。”
穆贵妃听着皇贵妃的话,不禁想起今儿早上耀武扬威炫耀自己恩宠的女人,这算不算是自打嘴巴,看着还跪着的两人,温声开口:“宁嫔是怎么摔倒了?你们且细细说来,皇上圣明,或许还能抱住性命。”
桃儿柳儿一听穆贵妃的话,明白把事情交待清楚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连忙把事情经过交待清楚,一人一句,三五两下就说清楚了。原来是在皇后让众人去赏花的时候,宁嫔瞧着南角的梅花开得好,想要亲自去摘两枝,刚走出亭子,觉着手中的手炉凉了,便让桃儿去给她换了个,柳儿扶着宁嫔继续往南角走,宁嫔看着树上的一枝梅花开得好看,便让柳儿摘了来,柳儿刚刚摘下梅花,就听见身后宁嫔“哎呀”一声,柳儿回过头时,宁嫔就已经摔倒了。
听完叙述的天元帝沉着脸色,皇贵妃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一副悠闲的模样,穆贵妃等人则是颦起了眉头,天元帝不作声,桃儿和柳儿战战兢兢的跪着,最后还是穆贵妃开口:“皇上,这两个奴才没能伺候好宁嫔,让皇嗣不得以保,可以说是死不足息,可是,做奴才的,也只能听命于自个儿的主子,而且她们又是贴身伺候宁嫔的,宁嫔没了孩子,若是伺候的人再不顺心……”穆贵妃说到这,顿住了,看向天元帝。
“这两个奴才没伺候好宁嫔,损了皇嗣,就该乱棍打死!”皇贵妃狠厉的开口,话音一落,觉着自己说得太过了,又柔声道:“宁嫔没了孩子,指不定得多伤心,这两个伺候不好主子的奴才,拿来作甚?宫里还能缺了人手?”
贤妃看着皇贵妃咄咄逼人,半分不可退步的模样,又看看天元帝沉着脸色不作声,显然是在思忖着怎么处置这两个宫女,想着温声开口:“宁嫔腹中的孩子尚未出世就夭折,若是再添杀戮,只怕孩子在黄泉路上也是走的不好的。”
“贤妃说的是,这眼看也到了年底,臣妾觉着还是不添血腥得好,若是为了两个奴才的生死,影响了来年整个圣金的运道,只怕是得不偿失了。”若说贤妃用那未出世的孩子亡魂说事不足以让天元帝饶恕桃儿柳儿两个人,那么淑妃一顶圣金来年运道的大帽子扣下来,就足以天元帝把天平彻底偏向这边。
皇贵妃一见三人都纷纷出口帮腔,顿时沉了脸色,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足以扭转局面,只能沉默着不作声。
“给宁嫔重新拨两个贴身宫女,这两个奴才,杖责四十,打发出宫去。”天元帝一锤定音,皇贵妃见天元帝神色疲倦,柔了声音道:“皇上累了吧,这里就交给贤妃照看着,去臣妾宫里歇息吧。”
“谢皇上恩典。”桃儿和柳儿被拖下去后,天元帝也由皇贵妃扶着离开了。
“宁嫔这孩子没得蹊跷啊……”淑妃半眯着眼睛,喃喃道,“这宫里的孩子不容易养活,更何况她这才不到三个月的身子,胎还不稳,就急着出来?”
穆贵妃淡淡的开口:“不论你们心里觉着怎么蹊跷,都放在心里,宫里的孩子不容易养活,女人就好养活了?”
“先前看着皇贵妃的意思,是想将脏水泼到皇后娘娘身上?”贤妃温声开口,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淡开口。
“她的心思只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今儿早上那态度,直言不讳的开口向皇后娘娘想要进位分。”穆贵妃淡淡的开口:“只是那皇后的宝座,当真以为是她皇贵妃动的了的?”
“皇贵妃仗着进宫早,又生了三个孩子,虽说当初二皇子去的早,可这十五十六两个皇子,可算是给她添尽了荣耀,一直以为皇后膝下没有亲生儿子,皇上迟早会废……”淑妃一时口快,差点将皇后二字脱口而出,顿了顿,接着道:“可当初德妃难产生下景王殿下,就可以看出皇上还是顾惜着皇后娘娘,过继给皇后娘娘在后宫立足的依靠,过后又是将楚王殿下养在皇后名下,虽说皇后娘娘亲生的大皇子没有了,可这明面上还是有两个儿子的,皇贵妃想要仗着两个儿子斗垮皇后……”
“她太高估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穆贵妃突然幽幽道了一声,神色复杂:“她的容貌若非有几分……本宫乏了,宁嫔就劳贤妃多操心了。”穆贵妃意识道自己在说什么后,话锋一转,拖词说自己累了,也不让贤妃和淑妃相送,就让贴身宫女扶着自己离开了流云殿。